讓子彈飛

》的核心不復雜,就是一個土匪鬥惡霸的故事,土匪是被逼上梁山,打家劫舍,劫富濟貧的假土匪,惡霸是魚肉百姓,無惡不作的真壞人。這樣明確的戲劇衝突,讓這部電影看得很爽,明面上它是商業爽片,暗地裡姜文伏線千里,處處埋著隱喻。影評文章早已在各種網站上氾濫,然而引用姜文自己的話評價就是:他們都過分解讀了。所以今天我們就來點不過分的解讀。

談談《讓子彈飛》

今天只談兩個人。

惡霸黃四郎

黃四郎是另一個主角,是電影的大反派,一個在鵝城隻手遮天的

地頭蛇

,然而這個人不是從一而終的惡霸,他曾經和

張牧之

有過一面之緣,作為推翻舊秩序的先鋒隊,參加過

辛亥革命

,並且引爆了一顆“made in USA”的限量版地雷。為何這樣一個革命戰士,甘願做

劉督統

的大腿,依靠販賣小半個南國的煙土,成了鵝城“鐵打的老爺”?這個問題可以換個問法,為什麼一個受過先進的革命思想教育,並帶頭衝鋒的人,最終站在了革命的對立面?

談談《讓子彈飛》

黃四郎是有“五代家業”傳承的,黃家和城南兩大家族作為劉督統在鵝城的代理人,把持著煙土和販賣人口的生意,從電影中我們看不出來黃四郎曾經參加革命的理由,是真心革命,還是借革命籠絡勢力發財。而革命勝利後黃四郎選擇迴歸“家族事業”,做土豪劣紳的繼承者。先給黃四郎畫個像,他受過教育,有著咬文嚼字的老學究派頭,還能時不時飆出一兩個英文單詞,接觸過革命理論,同時成為革命第一槍的打響者。養了兩三百家丁供他壓榨鵝城百姓,販賣煙土還把中國人賣到美國修鐵路掙“dollars”。

談談《讓子彈飛》

可以看出這是一個“與時俱進”的豪紳,社會千年未有之變局的大局勢下,他一手押寶革命,一手充當軍閥走狗,一手買六個縣長,這種政治投機手段造就了黃四郎,在他看來革命黨、軍閥、清朝都能成為他的護身符、保護傘,只要充當了利益的掮客,就能以輸送利益來賺取利益,至於鵝城的城頭掛著的是哪一面大王旗,對黃四郎沒有影響。如果沒有張牧之,也許鵝城百年之後還是姓黃。

麻匪張麻子

張麻子是一個複雜的人,在落草為寇之前,他曾是松坡將軍

蔡鍔

的手槍隊長,是一個標準的革命先鋒隊,革命勝利後蔡鍔不幸逝世,對時局失望的張牧之也改名為張麻子,立了山頭做了麻匪,經常盤踞鵝城附近掠奪鴉片。按理說這是一幫不窮的土匪,沒有假冒縣長掙錢的必要。但是張麻子和兄弟們很窮,給六子留學的錢都沒有。

如果講茶大堂上,吃了一碗粉的六子沒有死,張麻子還是不會和黃四郎“玩”下去,但是六子死後,鵝城和黃四郎讓他的心態發生了變化,他想和黃四郎“玩得起”。

談談《讓子彈飛》

張牧之最後成功毀了黃四郎的“五代家業”,但是張牧之贏了嗎?近在眼前,鵝城還有城南兩大家族取而代之。“沒有黃四郎”只是他一個人的理想,身邊的弟兄都走了,他說服不了山裡的兄弟們拿起槍幹掉下一個黃四郎,去了浦東的兄弟們馬上會成為下一個黃四郎。黃四郎能消滅得完嗎?

談談《讓子彈飛》

張牧之是一個理想主義者,他讓鵝城老百姓“站起來,不準跪”。一個土匪頭子靠什麼能讓老百姓站起來?槍和一身官服,只有官服或者槍,他們是不認的。他們看到威權就會跪下,拿槍逼著他們才站起來,則是另一種

威權

的強迫。用威權來剪掉辮子,辮子是不會消失的。廟堂之上制度的延伸,早已內化為權力的圖騰,威權成為社會穩定的維繫者。廟堂之下,潛規則才是底層系統執行的法則,

血酬定律

代替了儒家三綱五常,

封建禮教

的偽文明掩飾下,是一個赤裸裸的社會達爾文文明。

王朝更迭

,就是暴力推翻暴力,利益從這一頭轉移到那一頭。

談談《讓子彈飛》

1945年

黃炎培

在延安考察,談到“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週期律問題,問道社會為什麼會經歷興衰治亂的週期更替現象。曾經有一位偉人嘗試解決過,歷史的車輪沒有停歇,今天人們再讀到他的這句詩的時候會想些什麼呢?

金猴奮起千鈞棒,玉宇澄清萬里埃。

今日歡呼

孫大聖

,只緣妖霧又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