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件事情發生在前川村。

前川村不大,緊靠著前川河,村子的名字也由此而來。

小山村依著條大河,靠水吃水,多年來風調雨順,村裡人倒也有些存糧,生活也安逸富足。

不過,今年雨水猛了些,豆大的雨點子噼裡啪啦的往地上砸,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前川河水湍急,漲了大水,漫了不少農田。

好在當年建村的老村長英明,選了是個高地,截斷了淹村的危險。村裡人也都有居安思危意識,備著餘糧,在這水患面前倒也不至於亂了陣腳。

老年人守在家裡,盼著雨天放晴,膽子大的年輕人卻緊抓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穿了蓑衣,結伴跑到河岸,撒了漁網。嘿,還別說,奔騰而下的水裡,夾著不少大貨,被泥石衝砸的昏頭轉向的大白鰱、鯽魚,一條一條的往漁網裡鑽。

魚越抓越大,漸漸半人高的大魚都惹不出人群的驚奇聲,在那段時間裡,伴隨著淅瀝不停的雨水的,還有家家戶戶飄散的魚香。

本來這一切都稀鬆平常,倒也沒什麼驚奇。

直到某個夜裡,雨水戛然而止,河水放緩,漫水的農田也露出了本來面目。

第二天,天一放亮,就有村民去看莊稼,這一去,可傻了眼。

岸邊,竟整整齊齊擺了四具烏黑的棺材,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香。

2

這可著實把他們嚇了一跳,四口棺材,烏黑透亮,隱隱閃著

金澤

,小半截陷在土裡。村裡人左看右看也沒看出個門道,趕緊囑了手腳麻利的小夥去叫村長來。老村長還沒趕來的間隙裡,幾個村裡好挑事的小夥心裡蠢蠢欲動,手心癢癢想推開棺木看個究竟。

其中一個潑落戶

劉剛

唾了口唾沫走上前去,想在眾人面前出出風頭,卯了吃奶的勁想推開,沒成想這棺蓋如焊死一般,紋絲不動,棺蓋如有千斤重量,他憋得滿臉通紅,頭上青筋暴起。看著人群議論紛紛,劉剛又不想輕易放棄,可突然手掌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像是百蟻噬咬,手與棺木之間冒出一縷黑繩,夾雜著肉類腐蝕的濁氣,他心裡暗叫不好,立刻反應過來要收回手。

可手卻像黏住一般,細長的

蟲子

像是沿著手心往裡鑽。他越來越驚恐,疼痛已經蔓延到了小臂,他實在忍不住,大聲叫嚷起來,淚水混著汗水齊冒,其他村民反應過來,連忙跑上去想把他拽開,可誰知除了讓他叫嚷的聲音更大外毫無作用,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異常,手臂面板裡都能看出細長的

黑蟲

正晃動著身形。

“鋸開!趕快鋸開!”老村長擠進人群,跟從他一旁的

劉長

聽了指令,二話沒說,奔上前去就揚了手上的砍刀,從胳膊肘那齊根剁下。劉剛胳膊頓時血流如注,他驚恐著癱坐在地上,雙腿不斷瞪著泥土想遠離這口棺材。

那被剁掉的雙手正緊緊的黏在棺材上,竟從斷面伸出數十條黑色細蟲,從手裡鑽出,又沿著手上面板爬回棺木,它們吮吸著血肉身形漸漸變大,如水蛭一般,更可怖的是待黑色蟲體將斷手完全覆蓋,竟將骨肉吃了個乾淨,又恢復了烏黑的棺木。若不是一旁劉剛流著血的斷臂,眾人甚至不敢相信竟被棺木吃掉一雙手。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棺材的邪門,趕緊後退,不敢再湊上前去。

3

老村長盯了棺木半晌,緩緩吐出了這麼個故事。

前川河的主幹,是

大戶川

。八十年前,大戶川村還未荒落,靠著大戶川和良田,村民生活雖平淡但也吃穿不愁,這大戶川村以平地居多,單單靠著一座山,村民種地種習慣了,也沒人打山的主意,而偏偏李家二兒子眼光獨到,看中了山上一棵棵一人都抱不過來的

老樹

,他膽大心細,掏空了家底要從村裡買了後山。

只要錢給足了,這後山任意折騰。村民白白分了錢,高興的不得了,都笑老李家二兒子是個傻蛋,確實,後山除了樹粗點,種啥可都成不了氣候。老李家被人這麼說倒也不氣惱,陪著笑臉盡著村裡人笑,傻樂著揹著傢伙事上了山。

就這樣,一棵棵樹倒下,變成一片片板,一片片板順著大戶川而下,換來了白花花的銀錢。在村裡人的驚訝裡,原先窮酸寒磣的老李家,一晃成了村裡最大的富戶。

這可讓其他村民一陣眼紅心急,一打聽,這後山不起眼的樹竟是楠木,外面用來做棺木,竟賣到了天價。

一個村子,一旦出現貧富嚴重分層,便會打破原有的和諧,產生嫌隙。

村裡人再也不能忍受李家人錢包日益鼓鼓囊囊,便爭相到村裡老人那鬧事,說什麼也不讓老李家再動後山的樹,他們還一同編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冒犯了山上的樹神,糧食都減產了。這後山的價錢也給的太低,還要增十倍。總結下來就是一個意思,老李家必須再掏錢,後山還歸他們家,但山上的樹,不能再動分毫。

老李家一家三張口舌是駁不動一村老少爺們的,見氣勢洶洶的村民似乎要動起手裡的傢伙什來,便也無奈的答應下來。倘若不答應,這村怕是沒他們家容身之地了。

老李家消停了幾個月,在村民們的監視下,當真沒敢動後山一草一木。這下斷了李家的發財路,那點家底估計也撐不了幾年,這樣想著,村民們又心理平衡了,繼續安逸自在的料理莊稼,糧食年年長勢喜人,今年更是如此。

可有心人又看見了,老李家二兒子又偷偷的往後山跑,他這看看那瞧瞧,有時又掘些土層翻看,難不成還真有什麼寶貝?他們連夜蹲守檢視,發現除了刨出些爛樹根也沒什麼門道,心裡想著老李家這二兒怕是傻了要賣爛樹根,樹根可不值幾個錢,就是把後山全賣遍,也不夠補上

買山

錢。那夥人笑著這二兒子瘋了憨了,便也不再盯他,回了家捂上被子大睡補覺。

沒成想,幾日後,又有一棵一棵的樹從渡口順著水流往下運去。這哪來的樹?難道老李家又砍後山的樹了?一村人氣勢洶洶湧向後山,當即傻了眼,這一棵棵

黑木頭

竟是從後山土裡運出來的,準確的說,這李家人,竟在這後山開了個洞。

知道真相的村裡人捶胸頓足,說起來還多虧了村裡的禁令,李家二兒子一想,不能動山上面的草木,說不定土下有什麼寶貝,真是上天垂憐,還真讓他歪打正著,或許是旁邊是大戶川的緣故,這山下埋著的,竟是寸金難買寸木的陰沉木!

都說家有烏木半方,勝過金銀一箱。話裡說的烏木就是陰沉木,這可比砍樹做棺材來錢快多了。而且這陰沉木大的可做棺材書雕,小的有可做佛珠掛件,幾乎沒一點不值錢的部件,外面需求極高!基本一亮相就被搶購一空。而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老李家從後山挖出的陰沉木烏黑中雜著縷縷金澤,更是散發著一種奇香,綿軟悠長,著實神奇,價格更是普通陰沉的幾倍。

老李家真的是祖墳冒青煙,發了大財運!

4

村裡人氣得腦門竄油,但也沒法,規矩是他們定下的,只能幹看著眼饞,幾家年輕人倒是半夜想去後山偷點,可老李家早從外地僱了長工,連夜看守著洞口。更有人不甘心自己交不到好運,刨了自家農田,期盼也能找出點木頭,可都挖出河底沙了,也沒尋到半點東西。

老李家手頭是一天天的寬裕,房子也越建越闊氣,幾年後,更是沿著這大戶川,從南方領回個俏麗女子。

女子從南方來,長得極其水靈,細皮嫩肉,腰肢柔軟,一顰一笑都牽人魂魄,走起路來扭動腰肢,揪住了全村爺們的眼光。這一下可給村裡老少重新定義了女人的含義,再跟自家糙妻一對比,頓時心理五味雜陳,只恨自己不是李家人。

女人領回家沒幾天,便和老李家二兒子成了親,又不出一個月,便大了肚子,第二年春便誕下一個男嬰。生了孩子的女人身形更加豐腴,連出門買個菜,都免不了血氣方剛的小夥的暗地裡偷偷跟著瞅。

後來過了幾年,烏木已經空了,老李家早賺了個盆滿缽滿,便歇了挖掘,同村民一起,重拾起農田,種起了莊稼。

這幾年老李家沒少給村民分錢,可村民大多當面笑嘻嘻接了錢財,背地裡指著姓名謾罵。一聽不在挖烏木,以後沒了分紅,一時竟不知是喜是悲。

這開始種莊稼的第一年,還沒等收成,就來了大旱,連往日奔騰不息的大戶川竟都快露了底,村裡人心裡隱隱有些擔憂,可想著再熬幾天就收成了,也沒放在心上,旱年也常有,只是今年嚴重了點罷了,可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竟一夜之間飛來滿天的蝗蟲,餓死鬼託生一般,人畜莊稼皆咬,一旦上口便緊咬著不撒口,硬扯下來竟帶著大塊皮肉。村民嚇得趕緊躲在屋內,聽著門外牲畜的慘叫卻不敢探出頭來。

等到蝗蟲將能吃的吃盡,才滿意的飛離大戶川村。

可村子早已被咬得支離破碎。而大戶川也乾涸露底,河灘魚骨陳列,看樣子蝗蟲還享受了一頓魚宴才歸去。

旱情

持續了一年,村民家裡那點存糧早已吃空,農田的土層已經不知被翻騰了幾百遍,餓急了眼的村民已經近乎瘋狂。老李家也覺心中有愧,早早捐出存糧,本來村民還有些感激,可漸漸人心裡變了味。

不知是誰起了頭,村民們仔細一想,竟將這大旱罪魁禍首指向老李一家,確實,一定是他們家!挖空了後山惹惱山神才惹下這般禍事!受到慫恿的村民怒火中燒,抓了家裡的

鐵鍁榔頭

就去老李家鬧事,踹開門去,起先還大聲質問,但看到幾個村民竄進門去開始搶掠,便也直接噤了聲,加入掠奪的隊伍。

老李家不敢反抗,餓昏了頭的村名個個猩紅著雙眼,為搶奪不顧情面,老李頭低聲下氣,只得抱著雙拳跪求人家,“老鄉行行好,給娃留口糧……”四歲的小孫子哪見過這種情形,當即嚇的哇哇大哭,拿了小木劍要打人反抗,卻吵得一個壯漢一陣煩躁,一腳踹到小娃的心窩,飛出老遠。

女人趕緊爬過去護住孩子,卻發現已經口角溢血,昏死過去。老李頭一看孩子被打,要跟他們拼命,晚來的一波人本來也沒找到什麼好處,當即把怒火發洩到李家人身上,磚頭鐵鍁都往他們身上招呼,逼問他們存下的糧食和財寶放在哪兒。大兒子是個病癆,沒經受住幾句拷問就只剩進的氣沒出的氣了。

一下沒了兩個親人,老李頭也有了同歸於盡的氣勢,可他一反抗,就被打的更兇,不知誰下手一重,竟一鐵鍁直接拍在他腦門上,頓時腦顱破碎,漿血四迸,老李頭兩眼一翻,一命嗚呼。小媳婦抱著孩子只是哭,她一個柔弱女子,也幹不了什麼。三個人的死亡沒能喚醒陷入瘋狂的村民,反而更助長了他們的禽獸行徑。

找不到糧食,他們推倒了牆,砸壞了床椅,而早已對女人垂涎已久的幾個流氓,趁著混亂,捂上了女人的嘴,將她拖到了暗處……

這幾年來老李家存下的家底被一搶而空,可憐一輩子勤儉節約,最後竟落得個如此下場。村民們搶了錢財滿意離去,都忘了手上沾染的血腥。

這高屋大瓦著實礙眼,不知是誰又扔了把火,天干地燥,大火順勢而起,將李家的輝煌燒成了灰燼……

5

靠著掠奪來的糧食,村民多少補充了點體力,在一個夜晚,收拾了貼己家當,沿著大戶川開始了遷移,旱情的這一年裡,他們本想著再等等,再等等說不定就來雨水了,可這一等就是一年,再等下去,怕是隻能落得個等死的田地。

一戶人家起了頭,零零散散的人家便都下了決心,橫豎都是死,說不定外面會有活路,便沿著大戶川一路南行,糧食在哪裡吃盡,便駐紮在哪裡。大戶川村瓦解了,又湧現出大戶川沿岸大大小小几十個村落。

老村長尚小,跟著村裡的多戶村民歇在了大戶川下游一角。此處有個小潭存了些積水,就依靠著這點水,硬撐著挺過了旱災。幾年後的一夜,下起了滂沱的大雨,似乎把積累了一整年的雨水一股腦的傾瀉給人間。大水充盈了大戶川,小潭也在一夜間蓄滿水。天一放晴,幾戶人家商議再沿岸回到故村去,誰知竟在譚邊,發現了四具烏黑的棺木。

村裡人早就一眼看出,這可就是老李家往外出售的陰沉木!那個奇香早已搔弄的他們心癢難耐。他們自然知道這木材的價值,一股腦扔了背囊,爭先恐後湧上去抱住棺木,往日的鄰里鄰外此刻全然不顧情面,都為誰先來後到吵個不停。

老村長當時尚且年幼,十幾歲的孩子,只覺大人們紅著臉面爭吵不休,著實好笑,端坐在一旁看著笑話,可一會兒他便笑不出來了,爭吵聲變成了哭喊聲,大人們竟死死抱著棺木扭著身體掙扎,他有些奇怪便起身走上前去。

他這輩子都忘不掉那個畫面。

黑蟲!細長的黑蟲如頭髮絲一般,村民張大的口裡已經溢滿了黑蟲,爭相往外掙脫翻湧,外鼓的眼珠頃刻便覆上一層黑影,細長的黑蟲從他們身體裡貫穿,耳朵,眼睛,嘴,又沿著面板爬到了棺木上。

幾句哀嚎叫喊聲裡是血肉被黑蟲撕扯褪去,緊接著又是白骨粉碎,他似乎聽見磨骨的嗤嗤聲,活人吃盡,黑蟲又迴歸棺木,現場沒留下一具殘骸,若不是棺木四旁掉落的布衣,他根本不相信發生了什麼。

他失魂落魄,大叫著跑離棺木,他不敢回頭看,只記得他爹臨死前喊落在半空中的“跑……”字。他嚇得眼裡噙滿淚水,再也不敢靠近河岸,只是往裡跑,一直往裡跑,直到筋疲力盡昏倒在地。

他在一個集市裡被原來大戶川村的村民認出。他說出來自己的遭遇,誰也不相信,都道他說夢話。可悲劇就一遍遍的上演,這四具棺木如幽靈般,沿著大戶川尋找著大戶川村民。

沿著汛期而至,一遍一遍的搜尋著大戶川村人,它,是來複仇的。

6

老村長話音落下,現場一片寂靜,眾人面面相覷,仔細回想著自己的身世,這幾代村裡聯姻,多多少少都與大戶川村有些血緣關係,便個個畏首畏腦,緊著人群往裡縮。

“老村長,那您說可怎麼辦啊?”終於有個人夠膽打破了沉默,“切記莫湊上前去,再莫動這棺材,等下次河水上漲,讓它自然入水,此外,別無他法……”

“咱怕它甚!要我說咱一把火……”

“我說了莫再動它!本就是上幾輩的報應,不招惹就不會降禍到你們頭上!”一向和藹的老村長此時怒目圓睜,大聲斥責著。

一看村長髮火,眾人也立馬噤了聲,忙收拾了農具,歸家去了。

劉剛哭哭啼啼,看著斷肢著實心痛,可也沒有辦法,比起丟命,丟一雙手總歸好過些。

可第二天劉剛就死在自家床上了。

他老婆今早催他起床,只見他側身躺著,臉撇向一邊,她嗔怪著使勁推他,可力氣一晃,他竟然身形變扁,如洩氣的皮球一般,她慌忙掀開被子一看,哪還有人,只剩下空落落一身衣服,撐著個人形。她一陣驚恐,嚇得大叫,竟吐出半條黑蟲。

她突然覺得眼睛好癢,癢得她想要扣掉眼珠,跑到鏡子旁一看,眼白竟佈滿了黑蟲,正湧動著……

整個村子都淪陷了,連老村長的曾孫女都不例外,村裡人被黑蟲侵蝕折磨的已經瘋癲,他們用刀子劃破面板妄圖扯出黑蟲,誰知一根連一根,竟如頭髮一般,長個不停。

可沒人注意到,老村長竟完好無損。

自己最心疼的小曾孫女已經扣瞎了一雙眼,“祖爺爺,我好疼啊,蟲蟲咬……”

他再也忍不了了,提了砍刀去了岸邊。

他其實已經猜出來大概,為什麼這麼多年,棺材就像鬼影一樣跟著他,他以為他不碰,不動貪財的邪念就能躲過報復。

但他錯了,這棺木就是奔他而來。

他走到了一具黑棺前,跪了下去,它其實什麼都知道,他便不再解釋什麼,用砍刀抹了脖子。

鮮血一撒上棺木,黑蟲便爭先恐後爬出,覆上了老村長的身體,卻癒合上了他脖子上的的刀口。

他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似乎整具棺木的黑蟲都覺醒過來,老村長血被止住,自然沒那麼快死去,他活活經受著萬蟲的噬咬,劇痛給了他巨大的清醒,他的腦竅從未像此刻一般清明,他看到了真相,矇蔽在他層層編織謊言下的真相!

他突然想起,是他偷偷跟著李家二兒子走去後山,看著他進洞後,用父親炸魚的雷管炸塌了洞口;是他在村裡人怨忿聲四起時提了一口“都怪老李家!”;是他在眾人都離去後扯下了李家小孫子身上的玉觀音,他當時似乎還有氣,手拽著他的衣襟,他冷笑著搬起一塊石頭,又放了一把火……

沒人會想到,七歲的孩子,會出奇的惡。

還有他不知道的真相……

7

當年李老頭眼看村裡人難以撐過這個旱年,囑二兒子去後山的山洞去尋早些年存下的幾袋糧食。本來是以防挖烏木洞時坍塌,備下的救命糧。後來隨著烏木的棄挖也逐漸忘卻了,直到災年才想起。只是不知糧食腐爛沒有,便囑託二兒子不要向村裡聲張,先獨自去看看。

就在這一天,二兒子驚喜發現這存烏木的山洞

密封性

極好,竟完好無損的儲存著當年留下的糧食,他開心地揹著一袋往回趕,準備叫村裡人來運。

每人少吃些,再撐一兩個月不成問題。

可誰知洞口突然坍塌。他被活活埋在了地下,幸好有些存糧不至於餓死,他緊趕慢趕,在洞中困了半個月才挖出通道,等他焦急地揹著糧食往回趕,

李家

已是一片廢墟。他想找人問問緣由,可整個村子已經人去屋空。

在灰燼裡,他扒拉出幾具殘骨,其中一具小小的屍骸,頭骨被壓在大石下,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更是在自家乾涸的水井裡,看到了已經衣衫破碎無法蔽體的媳婦,她手裡還緊緊攥著一把刀,脖子上的血跡已經黑濁了。

在一片廢墟灰燼裡,他慢慢拼湊出了真相。

他已然瘋了,哭喊謾罵著穿梭在村子裡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頭髮。

苗寨女子善用蠱,當年媳婦的陪嫁就是一盒蟲卵,他礙著臉面不得不收下,後來採木時一掏布衫內兜才記起,他本就瞧不上這些小蟲,便隨意扔到了山洞角落,如今他刨爛了手指才從山洞裡找到,他想起當年老岳母囑咐他收好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他吃著最後的糧食,搬出了藏起來的兩根烏木,強撐著最後的意志打磨成了四口棺材,小心翼翼的將家人的屍骨安置好。

蟲卵在烏木上大量繁殖,用收集的和自己的頭髮餵養起來的黑蟲尖細如針,對頭髮所屬人類的骨肉極其渴望。

他推了棺木到

大戶川河岸

,用自己的血肉身軀做了最後的檢驗,既是對黑蟲的囑託又是先付的答謝。

前川村隨著老村長的消失恢復了原狀,岸邊的四具棺木一夜消失,不知又將奔赴何處。

作者:

晴空

,已經是大三的小姐姐了,長得好看,人也很好,大家多多關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