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的型別：

榮格開篇說，兩種型別的存在也被“現代”實用主義哲學（pragmatic pilosophy）發現了，特別是威廉詹姆斯的哲學，接著引用了詹姆斯的兩段文字。詹姆斯在哲學領域發現了兩種型別“唯理論者”（rationalist）和“經驗主義者”（empiricist）。

榮格說詹姆斯使“唯理主義”（rationalism）和“知性主義”（intellectualism）同義，使“經驗主義”（empiricism）和“感性主義”（sensationalism）同義，但是榮格他本人認為這種對等是不合理的，本章第三節就是對此的批判。

James 稱唯理主義者“心軟”（tender-minded），經驗主義者“心硬”（tough-minded），榮格說很明顯James在試圖描寫兩種型別的精神特徵，並且說James對兩種型別互相對對立方的偏見的描寫也是很有趣的：他們對另一方都沒有好感，已經形成了一直以來哲學氣氛的一部分。。。每一種型別都認為對立的那方是低劣於自己的。

James把兩種型別的特徵表格化如下（第二節中，榮格把這8行對立，用a到h逐一分析）：

榮（Jung的發音其實沒有g，所以以後都簡稱為“榮”好了）說，表格中的一些，我們已經在前面的

唯實論

和唯名論的章節中討論過了。

心軟的和唯實論相似

，心硬的和唯名論相似。而榮也已經指出，

唯實論對應內傾

，唯名論對應外傾（因為我覺得唯名和唯實的這兩個名字極易把理解導向對立面，所以我也再列一下：

唯實論者以“

柏拉圖

”為基礎

，認為具有共相的事物才是真實的；唯名論者以“亞里士多德”為基礎，認為具體事物具有比一般事物更高的實體性，犬儒學派就是這類）。榮說以上聯想，好像是說心軟的是內傾，心硬的是外傾，但是有待分析是否是這樣的。

榮格透過James和分析James的Flournoy的對軟和硬的描述分析，得出了類似以上的結論：

接著上面的分析，榮引出了“認識論批判”（epistmological criticism），心靈不是白板（指人出生時沒有思想和觀點的頭腦）（the mind cannot be a

tabula rasa

），說康德的先天綜合判斷不僅適用於邏輯思考，對整個心靈領域也是真理（epistemological criticism shows us that certain categories of thinking are given

a priori

； they are antecedent to all experience and appear with the first act of thought， of which they are its preformed determinants。 What Kant demonstrated in respect of logical thinking is true of the whole range of the psyche）。（這個“先天”性的特徵，跟榮後來的“集體無意識”理論關係很大啊。）後面榮繼續詳細分析解釋這種“先天性”（They are ideas

ante rem

， determinants of form， a kind of

pre-existent

ground-plan that gives the stuff of experience a specific configuration， so that we may think of them， as Plato did， as

images

， as schemata， or as inherited functional possibilities which， nevertheless， exclude other possibilities or at any rate limit them to a very great extent。 This explains why even fantasy， the freest activity of the mind， can never roam into the infinite （although it seems that way to the poet） but remains anchored to these preformed patterns， these primordial images）。

榮接下來結合移情、無意識分析了具體思考和抽象思考的區別，具體經驗和先天判斷在思考的過程中是怎樣結合的，經驗型思考者和抽象型思考者對待具體事物VS共相（事物的共同特徵）的不同態度。

榮並把具體思考和抽象思考應用到社會問題和現象中來，並指出各自特徵的優缺點，並指出它們的極端都是一種“神話”：When carried to extremes， therefore， both types of thinking create a

mythology

， the one expressed concretely in terms of cells， atoms， vibrations， etc。， the other abstractly in terms of “eternal” ideas。榮格說時代精神是過於強調科學的具體思考，沒有對理念的理解和欣賞，是相對較近的事，是啟蒙運動的孑遺。他說這種經驗材料的積累不是導致清晰，而是更加使人迷惑。他說不可避免的結果是科學獨立主義和專家神話，而這會對宇宙整體下死亡咒（The inevitable outcome is scientific separatism and specialist mythology， which spells death to universality）。

作為第一節總結，榮說James的心軟和心硬，作為描述術語，是片面化的，並且隱藏了一定的偏見，但是James的型別討論和自己的內外傾型別的討論是一樣的。

第二節：詹姆斯的型別的典型8對（a到h）對立面：

a. 理性主義 VS 經驗主義

榮說他在前面一些節中已經討論了這對對立，在“理念主義”（ideologism”）和經驗主義對立中討論的。榮說他避免了用理性主義這個詞，因為具體經驗的思考也是理性的。這裡榮也強調，不僅是邏輯理性，也有感覺理性（a rationalism of feeling）。榮說，這樣他就跟歷史和哲學觀點有區別了，後者用“理性”是“理念”意義上的，在理性那裡僅僅看到理念（I find myself at odds with the historical and philosophical view which uses “rationalistic” in the sense of “ideological” and sees in rationalism the supremacy of the idea）。榮說當代哲學家已經剝去“推理”（reason）單純的理念特徵，而是喜歡把它描述為一個官能，一個驅動，一個注意力，甚至一種感覺，或者一種方法。榮接著引用了幾位哲學家，最多的是叔本華的一些語句，以得出結論：Reason， therefore， is the capacity to be reasonable， a definite

attitude

that enables us to think， feel， and act in accordance with

objective values

。

榮格接著引用康德的觀點：For Kant， reason is the source of the idea， which he defines as a “rational concept whose object is

not to be found in experience

，” and which contains the “

archetype

［Urbild］ of all practical employment of reason … a regulative principle for the sake of thorough consistency in our empirical use of the rational faculty。”說這是一種內傾的觀點，對比外傾型，又引用Wundt的長篇原文，以說明：對內傾者，一般概念例如記憶，reason，智力等是“官能”/faculties，即包含大量心理過程的簡單基本的功能；對外傾型的經驗主義者，卻是次要的，衍生的概念，一些基本過程的展示，一點都不重要，因為經驗才重要，他不認同推理概念，沒有先驗理念，因為他的被動的、敏銳的思考是以感官印象為主導的。

榮又詳細說明了內傾思考的綜合性（synthetic，康德的先天

綜合

判斷）特徵是怎樣一種特徵，並跟外傾型的思考做了總結性對比：The two types are opposed in a remarkable way： the one shapes the material out of his own unconscious idea and thus comes to experience； the other lets himself be guided by the material which contains his unconscious projection and thus comes to the idea。 榮說這種惱人的態度的衝突就是熾熱的、無用的科學討論的原因（這句我不太懂？）

最後一段，榮把唯心主義和唯物主義也牽進來了，說唯心主義跟理念主義不完全相同，並說哲學史表明唯物主義者經常是理念主義者，也就是不經驗性地去思考，而是以物質的一般理念開始思考。

b. 理智主義 VS 感官主義 （Intellectualism versus Sensationalism）

榮說感官主義包含著極端的經驗主義，它假設感官經驗是作為知識的唯一專有來源。榮說這裡用理智主義作為相反面是不恰當的（給出的幾句解釋我不太懂：Psychologically speaking， intellectualism is an attitude that gives the main determining value to the intellect， to cognition on the conceptual level。 But with such an attitude I can also be a sensationalist， for instance when my thinking is occupied with concrete concepts all derived from sense-experience。 For the same reason， the empiricist may be intellectualistic）。榮說哲學上經常混雜使用理智主義和唯理主義，在這點上，榮說應該用“理念主義”作為感官主義的反義詞（Intellectualism and rationalism are employed promiscuously in philosophy， so in this case too one would have to use ideologism as the antithesis of sensationalism）。

c. 唯心主義 VS 唯物主義 （Idealism versus Materialism）

因為一些感念的澄清，這個對比分析又有點繞，在此略去翻譯。

d. 樂觀主義 VS 悲觀主義 （Optimism versus Pessimism）

榮說他懷疑人的脾性的這對反義詞用在James的型別裡面是否合適，例如，達爾文的經驗思考是否也是悲觀的？叔本華，他的世界觀是純粹理念的，如奧義書的純粹理念主義，是否就是樂觀主義者？康德他自己，一位極端純粹的內傾型別，離樂觀主義或者悲觀主義都很遙遠，正如一些偉大的經驗主義者一樣。

內外傾和悲觀樂觀是可以相互交叉的。榮說，這個錯誤是James的無意識投射的結果，也就是對於理念主義者看來，物質的和經驗的世界非常無趣，註定感覺起來是悲觀的。反過來亦然。

e. 虔誠 VS 無信仰 （Religiousness versus Irreligiousness）

榮說這對反義詞的有效性決定於對虔誠的定義。理念主義者對理念虔誠，經驗主義者對經驗事實虔誠。心理學意義上一個人是以神/God的理念為導向或者物質為導向，是沒有區別的。榮結合科學做了比較長分析後，說這對對立可能也是James的個人情感的投射的原因。

f. 非決定論主義 VS 決定論主義 （Indeterminism versus Determinism）

榮說這對對立很有意思，中間長篇篇幅討論了“異化”現象（dissimilation），還引用到了康德的三大假設：神，自由，不朽（cf。 Kant’s threefold postulate： God， freedom， and immortality）。榮最後總結說，這對對立是十分符合他討論的內外傾的特徵的：主體對客體的不同態度，主體被不同方式的“異化”。

g. 一元論 VS 多元論 （Monism versus Pluralism）

榮說自然的，理念主義導向的態度一定趨向一元論；客體導向的態度趨向多元論，否則客體的本質不能被合理得解釋了。一元論傾向是內傾的特徵，多元論是外傾的。

h. 教條主義 VS 懷疑主義 （Dogmatism versus Scepticism）

榮說同樣容易看出教條主義是和理念緊密相連，客體導向的思考者必定是對所有理念懷疑的。榮說這也是一對反義詞證明了James和他的型別本質上是相似的。

第三節：對James型別論的總體批判

榮強調說批判主要關於型別的思考品質，因為哲學主要是思考（In criticizing James’ typology， I must first stress that it is almost exclusively concerned with the thinking qualities of the types。 In a philosophical work one could hardly expect anything else）。

榮贊James是把注意力放在研究人的脾性對哲學思想的重要性的第一人。榮接著說明了實用主義一些事實。還引用了Bergson的一些關於“直覺”的觀念，榮說特別在新柏拉圖主義中，伯格森的方法不是直覺而是智力上的。

榮說尼采遠遠多地利用了直覺，把自己從智力的捆綁中解放出來，形成了他的哲學觀點，利用了那麼多，以致於他的直覺把他帶出哲學體系，帶向藝術工作的創造，使得哲學批評難以觸及。榮說，這裡當然指的是查拉斯圖特拉，榮認為這是直覺方法的最好的例子，生動再現瞭如何用

非智力

同時是哲學方式來抓住問題（If one may speak of an intuitive method at all， Zarathustra is in my view the best example of it， and at the same time a vivid illustration of how the problem can be grasped in a non-intellectual and yet philosophical way）。

榮說作為尼采直覺方式的先驅，是叔本華和黑格爾。叔本華因為直覺感覺在他的思考上有決定性影響，黑格爾因為直覺思想在他的整個體系之下，是一種基礎。叔本華和黑格爾的直覺都是次要於智力的，而尼采是直覺高於智力。

榮說兩種真理的解決需要一個實用主義的態度，但是它也不能公平對待兩者，實用主義以太多屈從為前提，而且不可避免的導向創造的枯竭。榮說James和伯格森是德國哲學發展路上——不是學院的那種——的路標（James and Bergson are signposts along the road which German philosophy— not of the academic sort— has already trodden）。但是，確實是尼采，用一種獨特的狂暴，把路引向未來。尼采的創造行為遠遠超出了令人不滿意的實用主義的解決方式，而且，路漫漫其修遠兮，還有待求索（But it was really Nietzsche who， with a violence peculiarly his own， struck out on the path to the future。 His creative act goes beyond the unsatisfying pragmatic solution just as fundamentally as pragmatism itself， in acknowledging the living value of a truth， transcended the barren one-sidedness and unconscious conceptualism of post-Abelardian philosophy— and still there are heights to be climbed）。post-Abelardian philosophy是後阿伯拉哲學（後概念論）？沒有聽過。

完畢，下面是第九章 傳記文學中的型別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