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老公翻了個身,手搭在了我的小肚子上。

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瞬間讓我清醒了。

——他要當爸爸了,而孩子的母親不是我。

為了調查出那個女人,我不得不找一位綠茶妹妹。

那天是我跟閨蜜的固定聚會日,我喝了不少,最好的閨蜜大美卻以吃了頭孢為藉口滴酒未沾。所以不夠盡興。

我們從威士忌 Bar 出來,正打算策劃下一場去哪的時候,一輛熟悉的保時捷帕拉梅拉,停在了我的視野不遠處。那個停車場上豪車雲集,這輛帕拉梅拉在裡面挺寒酸的,但它全銀噴漆的車身和磨砂車衣讓它很是扎眼。

「喲,那不是你給張賢的車嗎?他來接你嗎?」閨蜜聲音有點大,我趕緊拉住她往帕拉梅拉的視野盲區退了退,駕駛座開了門,是俱樂部的挪車小弟。

那是我前年送給老公張賢的生日禮物,不是新買的,而是把我開膩了的車送給他而已。那時候張賢還是個有點骨氣的窮大學生,面對這樣一份豪禮自然是錯愕震驚到不知如何是好,當場就拒絕了我的示好,搞得那時候的我有些下不來臺。

如今,看著髮型時髦的他穿著一身潮牌從俱樂部門口走出來,我只覺得諷刺和憤怒。憤怒還沒消退,他身後就跟著下來一個衣著光鮮的網紅臉女孩,惺惺作態小跑幾步過去牽住張賢的手。兩人一前一後上了駕駛和副駕駛座後揚長而去。

「好傢伙,刺激啊。」大美在旁邊冷笑,「吃你的穿你的花你的,用你的錢開了製片公司,最後還對你不忠,你就這麼看著?」

「看啊,當然要看著,多好看的景兒啊!」我冷冷說道。

我不僅要看著他之前是怎麼從一條狗變成了人,還要接著看他往後如何從人變回一條狗!

簡單來說,張賢是我的學弟,小我三歲。

第三年大學同學的聚會上,一個要好的同班男閨蜜把他帶去了我們的聚會,說張賢最近在他的劇組裡幫忙,是個勤奮努力又好學聰明的孩子。

「毛毛,他那長相應該是你的菜,我可是特意把他帶來的。」男閨蜜賤兮兮地湊到我身邊邀功。

不用他說,在張賢跟著男閨蜜走進房間的一瞬間,我就看上他了。

濃眉大眼高鼻,面板透出健康的黝黑,髮型簡單利落,身高目測在 187 左右。五官雖然深邃,但還保留著未長開的稚嫩感,至少從外表方面,他就已經符合我的擇偶標準了。只可惜了那身潮牌,一眼看去就是假貨,不過穿在他身上倒有幾分真貨的味。

我遠遠站著觀察他,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他注意到我的視線,或許是由於過於赤裸,張賢臉上立刻露出不自在的神情,尬得手都不知該往哪放。

一頓飯下來,我只是淡淡地跟張賢搭話,倒是他,一面對我的疑問或回答就顯得格外緊張,那樣子實在是可愛。

現在回想起來,每一幕都是一記耳光,之前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我一手打造起來的配偶,新婚不過三月,如今就選擇這種拙劣且不加掩飾的方式背叛我,自然是激發起了我的破壞慾。

所有的沉沒成本都變成我恨他的一注籌碼,重重壓在我的心上讓我喘不過氣。

「毛毛,你想怎麼辦?」在回家路上,大美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我,「直接離婚?還是再給他一次機會?畢竟你們已經在一起快四年了……」

「給啊,為什麼不給,他可能只是貪圖一時新鮮。我不可能讓自己這麼多年的心血打水漂。」

不僅不能打水漂,我還要他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大美聽聞此言就不再多嘴,只是用餘光瞟我。

閨蜜劉大美跟我有大概十多年的交情,但她是我身邊唯一一個階層中下的女性好友。長得好看卻為人豪爽仗義執言,平時很照顧我,也常為我出謀劃策打抱不平。我跟張賢結婚時,她反對得很厲害,總說他只是看中我的錢而非我這個人,怕我會受傷。

如今,倒還真被她說中了。我嘆了口氣,心裡很是惝恍。

不過,有可能張賢只是圖一時新鮮吧,我安慰自己,稍微靠近中上層一點的圈子都會有此等亂象,我曾經還天真地以為張賢能把持得住。

回到家已近凌晨,豪華的陪嫁別墅留了門廳的燈,車庫裡,那輛帕拉梅拉果然早已泊好。

「我叫阿姨給你煲了湯醒酒。」

剛進門,張賢就站在餐廳走廊叫我,手裡還捧著一盅湯:「她一滴酒沒喝,你倒好,把自己灌得挺醉。真是的,這麼大人了還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我站在原地沒動:「你怎麼知道我跟大美去喝酒了?司機跟你說的?」

張賢臉色如常:「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倆了。」

「什麼?!」我心裡一驚。

「從酒吧出來的時候我看到你倆了啊,去哪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要我是那種愛吃醋的老公……」

「你……」

張賢把湯放下,回身抱住我的肩膀把我讓進餐廳。「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女的是一個投資方強行推給我的小演員。你也知道我這一行,那些小演員為了得到一個上鏡機會是有多麼豁得出去……」

難道我真的錯怪了他?

「毛毛,我怎麼可能會對你不忠呢,你給了我這一切,我不可能不珍惜。」張賢見我不說話,蹲下身子,臉上一副小狗樣的委屈神情。

我見他這樣,還是沒忍住嘆了口氣:「知道了,既然你先將我一軍,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不是將你一軍,而是我真的沒有……」

「我相信你。」我截斷張賢的話尾,「該睡了。」

只是懷疑的種子一經埋下,只能由其生根發芽。

晚上躺在張賢身邊,我始終睡不著,一閉眼就是他從酒吧出來的畫面。說來可笑,到了我這個歲數,早就過了相信愛情的階段,但一想到那個畫面,心臟部位還是會抽痛。

凌晨三點,他已熟睡,我爬起來檢查他的手機,手機裡無論是電話、微信、簡訊、支付寶記錄或旅行軟體都乾乾淨淨,沒有絲毫可疑的開銷。我很少檢查他的手機,畢竟張賢是個聰明人,就算背叛我也不會讓我找到蛛絲馬跡。

所以這次是我真的錯怪他了?

我放下手機,翻了個身正對張賢的睡臉,就當我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張賢翻了個身,手搭在了我的小肚子上。

這只是一個下意識,也是一個過於習慣性的動作,力度如此溫柔自然,讓即將入睡的我猛然清醒了過來。

——他要當爸爸了,而孩子的母親不是我。

第二天,張賢早早起床去了公司開早會,走前還給我了早安吻。

我表現如常,接受著他「深情」的戲碼。

在早餐桌上,我端了很久的咖啡,久久喝不下哪怕一口。

悲傷過後就是無盡的不甘與憤怒,而憤怒過後的冷靜迫使我直面現實。

我花了四年打造張賢,把他從一個不諳世事甚至有些憤青的大學生,一步步打造成有財富傍身、底氣十足的假貴族,就是為了給我爸找一個好女婿,讓我的未來有個依靠。給他開製作公司也是希望他能在外不被人點著脊樑骨說吃軟飯,可說事事為他著想。

結果婚後幾個月,他就按捺不住出了軌這種被欺騙和被羞辱的感覺讓我實在反胃。

噁心嗎,噁心。

不是簡單離個婚就能抵消掉的噁心。

——我要毀了張賢,讓他從哪來的就回哪去,還要讓他跌到更深的泥淖裡。

我拿起手機,撥出一個電話。

幾秒後,甚至我自己還沒反應過來,電話就已經被接聽。

「大白,你幫我找一下露露的聯絡方式,不用多問,我需要她幫我個小忙。」

露露勾引過我前男友,還險些成功。不過那時我們的感情已不穩定,在她得手前我就跟男友分了手,反過來說,我曾經差點被綠過。

但差點被綠和直接被綠的差別,可完全是不同量級的傷害。

而她跟我前男友相處三年後還是分了手,且被甩得簡單粗暴、不加掩飾。談戀愛可以,結婚,她卻完全不是豪門首選。在豪門手腕面前,無論是溫柔鄉陷阱還是懷孕要挾的戲碼,統統不靈。露露沉寂了兩年,最近又開始在社交圈復出,當我幾個月在別人那裡看到她驚為天人的自拍時,完全想不到我會這麼快就跟她有了聯絡。

她跟我約在工體的桐壽司店 Sushi Tong。

地方是她提的,這麼多年過去,她對我的「消費標準」還是隻升不降,但這個時候,我完全不討厭她的物慾,甚至只會感到冰冷的喜悅。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提供錢,就有人提供服務;有人提供真情,卻不一定會有人回贈感情。

露露摘下幾乎能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露出一張經過無窮雕琢以後,精緻過頭的臉。這是臉能讓大部分女性嫉妒,更能讓大部分男人垂涎。

「我知道你現在很缺錢,維持容貌青春需要錢,維持高標準生活需要錢,」我連寒暄都懶得寒暄就直切主題。「所以我想跟你做個交易。」

「是啊,我是很缺錢。畢竟我不像你有個好命,投了個好胎。我的東西都需要我自己拼命努力才能得到,無論以什麼方式。」露露說話直截了當,是我喜歡的風格。

「那好,我想請你去勾引我老公。」

露露詫異到極點,盯著我半天沒有說話。我風平浪靜地等著她迴應,最後她說:「你就不怕我真的成功?」

我笑得很開心:「你當然要成功,越快越好。只不過你要聽我的,至於成功後你倆想怎麼樣我都不管,你也會得到你應得的。」

露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知道,我最擅長這個。」

那天我們聊了很多,我把張賢編排成了一個有家暴傾向且控制慾極強的可怕男人,讓露露去勾引他只是為了拿到證據,在離婚時能讓張賢淨身出戶,將公司完整地歸還給我。

任務簡單清晰,甚至沒有更多解釋的理由。

但我的目的,並不是這個。

幾周過去,我一直按兵不動。

而張賢製片公司的第一個專案正在立項,他連軸轉得像個陀螺,我幾乎很難在家裡見到他。他還經常找理由開走家裡的賓利,看來老款帕拉梅拉很難釣到更高層級的綠茶了。

某次,張賢一反常態早早到家,開始對我噓寒問暖,殷勤備至。直到最後,兩人在臥室赤裸相對,張賢溫柔地覆身上來時,我推開了他。

「我最近生理期一直。」

「親愛的,我想買個新車。」張賢環抱著我,英俊的五官籠罩在壁燈的光暈下,看不清他的神態。「我畢竟有了公司,想有個能配得上自己事業的座駕……」

「自己事業……」我不由得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差點笑出聲,然後趕忙裝作認真。「好,你想換什麼車?」

「至少是邁巴赫級別以上,或者……」

張賢后面的滔滔不絕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我只知道,讓他「翻身」的時機到了。

第二天,我和張賢去了某個豪車品牌的 4S 店。我坐在休息區,沒有一絲溫度地看著張賢的興奮勁,和一個剛剛走進來的,點亮了全場人目光的大美女。

露露摘下墨鏡,狀似無意地瞟了眼張賢。張賢的聲音不自然地提高了幾度:「你剛才說全款享受什麼優惠來著?」語氣在我聽來更加可笑了。

露露在張賢看過的那臺車旁轉了幾轉,問了幾個既不裝逼又專業的問題——當然專業了,這都是我提前佈置好的任務——然後向張賢笑了笑:「看來我們口味相近呢。」這個笑容和聲音,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都酥不止一分。張賢偷偷向我這邊看,我悠然起身,前往洗手間,把舞臺留給露露。

十分鐘後我再回來,露露已經離開,張賢狀若自然地跟銷售人員交談,一切都風平浪靜。

唯留手機一條微信,是露露發來的截圖。

上面赫然顯示著張賢的好友申請和打招呼內容。

「想坐我的新車去兜風嗎?」

看著這張截圖,我的嘴角泛出冷笑,心裡卻抽痛不已。

原來我愛的軟飯男是這麼容易上鉤的男人,又是這麼薄情的男人,怪我當初看走了眼,才會在他身上投入如此巨大的成本。

既然成本已沉沒無法挽救,那這些年的利息,我要張賢全部加碼償還。

「你老公的新車夠闊氣的啊。」劉大美跟我見面的時候,帶著完完全全的不滿情緒。我知道她心疼我,埋怨我還在給張賢花錢,但殊不知,我以手頭閒錢不充裕為由,讓張賢用自己的錢付了車的首付,然後讓他用公司名義辦了貸款。並虛假承諾等理財到期,會一併幫他付清全款。

一心想帶露露兜風的張賢過於急切,就就全盤接受了我的提議。

「張賢呢?又不在?」

我點了根女式香菸遞給大美,大美皺眉偏頭,還是氣鼓鼓的。

我無奈,只好自己抽:「算啦,自己選的人,還是多給他些時間吧。」

「結了婚就是不一樣,連脾氣性格都被磨沒了。」閨蜜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憐憫,順手搶過香菸摁滅在菸灰缸裡。

等待提車的一個多月,張賢一點都沒閒著,用各種理由跟露露約會。

露露不愧是茶藝師鼻祖級人物,欲拒還迎和欲語還休被運用得又巧妙又溫柔,迷得張賢神魂顛倒,甚至好幾次差點在我這裡露了餡。

他和露露的一切約會行蹤,包括他私下說給露露那些肉麻噁心的話,都一條不落地匯聚到我這裡。

「你老公平時是不是被你管瘋了,」露露和我又一次見面時,她甚至都開始出言嘲諷。「他在我這哪像一個有家室的男人,更像一個情場小白。」

我一愣,露露的話倒更像是對我這些年來的一記耳光。

剩下的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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