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403

我要殺了他們!

我要殺了他們!

他們必須得死!

去死!

去死!!

DAY 404

這根伴隨了一年多的鋼筆,今天居然被我按碎了筆尖。

我都忘記了我有多長時間沒有這麼憤怒過。

幾乎吞沒了我所有的理智。

我們在篤行縣的這一次戰役持續了一週的時間。

在我們嚴謹的配合下,陷陣營並沒有付出太重的代價,一批又一批地從縣城裡引出喪屍,在平原地帶展開絞殺。

最終我們在城內決戰,把所有喪屍斬殺乾淨。

可是我們並沒有嚐到太多勝利的果實,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坦克軍團。

前前後後80輛坦克,比碗口還要粗的炮管,就這麼對準了我們坐在地上舉杯的戰士們。

這是一個坦克團,戰士們穿著破損的軍裝,團長的名字叫做劉枘奇。

他一個人走進了我們的陣地,說他們從西邊流浪過來,想找一個新的落腳點。

剛好我們收復了這座縣城,是不是可以共同居住在這裡。

老實說,我並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們有八十輛坦克,我們對於坦克並沒有反制的能力。

況且我們對於篤行的攻略某種意義上只是練兵,屬於清繳喪屍的第一步。

天泉沒有入駐篤行的必要。

我只是擔憂於他們入駐之後,會切斷天泉和稻香村之間的聯絡,讓我們損失天泉一半的農產來源。

因此,我只能答應,帶著趙澤,和他們提出和平共處,共同開發。

按照常規發展的話,我們會在這裡留下第一代黑甲和一個團的兵力,如果他們有任何異動,第一時間彙報給天泉中心。

回來之後,趙澤告訴我,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軍人,我們需要做好防備。

我點頭,但是……

僅僅依靠我們留在篤行縣的400人,根本就無法做到和他們硬碰硬,只得囑咐李旭,今晚必須加派人手值夜。

我甚至有考慮要不乾脆放棄稻香,所有人撤回天泉。

只是我沒有想到,只是當天晚上,他們就動手了。

十幾輛坦克,向我的營地裡開火。

半數戰士,還在睡夢裡就被炸成了碎片。

我衝了出去,只看到了漫天的火焰和碎肢。

李旭翻滾著撲到了我的身上,生死不明。

我的戰士們,在面對十萬喪屍都沒有遭受太多傷亡,居然被人類……

我想我當時的眼睛應該是血紅色的。

劉枘奇踩著軍靴,一臉嫌棄地踢開了一條斷腿,自上而下地看著我:“不好意思,我看上了你的兵,現在給你兩個選擇,臣服於我,要麼去死。”

李旭躺在我懷裡,忽然咳了一口血,把目光轉向劉枘奇,啐了一口血沫,然後衝著我咧嘴笑。

黑炭一樣的臉,露出了被血液浸泡的白牙。

“別亂動。”我小心地拍了一下他的頭,隨即拉過來一個醫療兵,處理一下李旭的傷口。

“劉團長,我想你需要明白一件事情。在這個距離下,我隨時可以拉著你,和我一起死!”

話還沒有說完,我便揮拳衝了上去。

因為出來的比較急,我身上沒有攜帶武器。

但是殺人的話,用拳頭已經足夠。

我和劉枘奇之間相距不過20米,我的極限速度用不了半秒。

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被攔住了。

三個原本站在劉枘奇身後的黑袍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分別擋住了我的拳頭,抵住了我的小腹,進攻我的下盤。

我不得以後撤一步,三個人的黑袍並沒有跟上他們的身體。

我得以看到他們額全貌,枯黃的瞳孔,破敗的牙齒,和相距這麼遠還能夠傳入鼻子的濃烈口臭。

食人者!

他們當中有食人者!

我這才理解了為什麼趙澤說這個軍團不對勁,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部隊,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黑團。

就在我們對峙的時候。

啪!啪!啪!

緩慢輕浮的掌聲。

劉枘奇鼓著掌,笑著:“沒想到林先生居然有這種力量,看來您來吃人方面也頗有造詣,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加入我們吧,怎麼樣?”

“不願意麼……那就,殺了他!”

劉枘奇扣了下拳頭,三個食人者立刻向我衝了過來。

每一個人都有接近我的速度力量,三個人聯手的話的確有斬殺我的能力。

但是我並不是一個人作戰。

我只感覺一道寒光從我的身前閃過。

月斬。

這是郭嘉為小王爺打造的一把苗刀,通體銀白,平滑如鏡,可以在月華下反射寒芒。

刀勢快急,刀影在我的面前劃出一條瀑布。

只是一瞬,三個食人者一死兩傷。

就在小王爺快要斬掉劉枘奇腦袋的時候,我搶先一步,把劉枘奇拽了過來,扣住了他的脖子。

而站在我面前的小王爺,雙眼猩紅。

小王爺的瞳孔一隻都是純粹的藍綠色,純澈地像是雨後的清空。

這是第一次在他的瞳孔中看出了弒殺的情緒,他也憤怒到了極點。

白天的戰鬥結束後,大部隊撤回到了稻香村,留在篤行的只有四位鐵騎。

而就在剛才的炮轟中,四位騎士和他們的戰馬無一倖免。

他們是小王爺的親衛。

“冷靜點。”我低聲說。

雖然我恨不得現在就扭斷劉枘奇的脖子,但是他死了,我們依然處於坦克的炮火之下。

八十多輛坦克一起開火,留在這裡的戰士沒有一個人可以逃命。

“清點屍體,救助傷員,我們撤!”我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力氣才喊出了這句話。

戰士們也是,長期的訓練帶給了他們相當的軍事素養。

而我們接連的勝利也讓陷陣營內部產生了一股形而上的驕傲情緒。

這是陷陣營成建制以來吃過的第一次敗仗,我能看出來他們握緊的拳頭。

只要一個命令,他們立刻就會端起步槍和敵人血戰到底。

但是我必須要剋制自己的情緒,困獸之鬥是戰場大忌。

所以我只能咬著牙,看著幾個小時前還一臉興奮的戰士們背起無法動彈的重傷員,收斂起隊友殘破的物件,返程,回到稻香村。

回到稻香村後,我準備了一個小型喪屍籠,清理掉喪屍後把劉枘奇扔在裡面放在了稻香村口。

500米外就是他的坦克團,我必須要拿出我的態度。

你們要再敢向前一步,我就會立刻殺了他。

同時,我讓趙澤準備,所有人撤離稻香村。

稻香村的防禦設施非常簡陋,而且主要是應對喪屍的防禦,對於這些坦克軍團沒有一點作用。

只需要他們的一輪火力,整個村子都會被夷為平地。

而且從稻香村到篤行縣幾十公里的距離裡,全部都是廣袤的平原區。

在這種地形下,我們沒有辦法對坦克軍團產生有效的抵抗。

好在我們對稻香村的開發比較晚,目前稻香村裡的務工人員只有一千多人,算上針對篤行縣的戰鬥人員也就只有2400左右。

超過半數人有著相當的戰術素養,這讓我們的撤退速度很快,而且井然有序。

從開始到所有人離開稻香村,用時不超過36小時。

在這個期間,我一直坐在喪屍籠頂上,手裡拿著槍,對準著劉枘奇的腦袋。

辛巴和戰鷹一左一右,兩隻體長超過五米的大狗匍匐著,對著遠處的炮管低吼。

這一次我們放棄了這裡的大部分裝置物資,所有人輕裝乘坐越野車上路。

從北方離開, 繞一個圈後回到天泉。

路很難走,而且左右都有大屍潮,這條相對安全的小路是陷陣營探索許久才找出來的,敵人很難跟蹤過去。

而且天泉北部地形複雜,不適合坦克大規模作戰,回到天泉後我們就不再畏懼坦克軍團的威脅。

至於稻香村這裡……留在村子裡都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只是可惜了這剛剛播種的一萬畝耕地。

不過農業部最繁忙的時候就是春秋,我們已經完成了播種,到秋收之前都不太需要管事。

只要這隻坦克軍團還有點腦子,就不會破壞這裡而是保護起來。

我們還有翻盤的機會。

直到最後一輛車離開後四個小時,我也帶著辛巴和戰鷹離開。

這段時間實際上也是對劉枘奇領導力的一個考量,一旦坦克軍團內部有人把握了絕對權力,他們就不需要老團長迴歸。

這樣的後果就是,劉枘奇和他頭頂上的我一齊被坦克轟成碎片。

好在他的個人威信足夠,讓我們暫時活了下來。

我沒有選擇現在就殺了劉枘奇,只是跳到了辛巴的背上,快速離開這裡。

辛巴和戰鷹的速度遠飛坦克能比,不用一小會,我們就消失在了山林中。

到今天下午,返回天泉。

我到達天泉的時候,傷亡報告了出來了。

之前在清繳篤行縣十萬喪屍的時候,陷陣營戰損35人。

而後面被劉枘奇的偷襲中,我們陣亡了204人,重傷113人。

這些重傷員,已經沒有機會再重返戰場了。

李旭活了下來,但是他的左臂已經壞死,為了保命,只能截肢。

他已經醒了過來,我在醫院裡看了他。

我到達病房門口的時候,他在哭。

很大聲的哭,中間夾雜著護士的小聲勸慰,讓他不要激動,對傷口不好。

看到我推門進去,李旭一口咬下了紮在右手腕上的點滴,掙扎著起身,卻因為身體陣痛滾倒在了地上。

他單臂杵著地面,卸起身子,眼淚鼻涕一起淌。

“報仇!隊長,我要報仇!”

“胡鬧,就你這樣,你那什麼報仇!”我佯裝斥責

“是我沒用,我沒用,隊長。我的弟兄們都死光了啊,都沒了啊!”

李旭苦著喊,我把他扶到了床上,看著他左邊空蕩蕩的袖口,忍不住鼻頭一酸。

“沒事啊,沒事,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我把李旭攬在懷裡,看著天花板,“你是我帶出來的兵,你瞭解我,咱們隊從來不會吃悶虧!”

“我們會報仇的,一定會的!”

這不只是勸慰,從第一發炮彈炸響之後到現在,我無時無刻不想要這群人去死,但是至少暫時,我們做不到。

等到李旭情緒穩定後,我囑咐陳斌:“多派人看好他,必要的時候給他來一針全麻。”

我理解李旭,這一次對篤行縣的主力是四五六三團,五團六團在我們的三個控制區都有任務,所以戰鬥結束就分批離開。

那天和我一起留守在篤行的戰士大部分都來自四團,這一次被偷襲,四團的戰士戰損超過一半。

從李旭的病房出來後,從鄒飛,到各團團長,再到下屬營排,我收到了至少50條請戰申請。

我召開了一次作戰會議,把所有團長臭罵了一頓。

報仇,拿人命去報仇麼?

那種平原地帶,我們這群人肉,憑什麼去打那些鐵疙瘩。

我看出了他們的不服氣,為了不讓他們私自去尋仇,我下令最近一段時間,降低外出作業頻率,戰士加訓。

會議結束後,我讓所有人回去睡覺。

夜裡我會查房,誰沒睡著,武裝越野80公里。

當然,我沒去,而是去了一趟南城牆,坐在哨塔頂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一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我才驚醒,踢開腳背上的菸頭,那裡已經被沒熄滅的煙火燙出了好幾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