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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彌戒後的第三天,考背《毗尼日用》,毗尼就是戒律的意思,祖師從《華嚴經》中摘選出來的,讓出家人在日常中遇到各種各樣的境界時需要念誦的偈頌或咒語,偈頌就是詩歌,古代祖師為讓後人能夠更方便學習,就把佛法的內容用偈頌的形式寫下來。便於記憶和領納。在經典中也有大量的偈頌。

古代詩歌是漢文學中非常典型的一種形式,講究壓韻、對仗工整。

佛門中很多著名的公案流傳至今,都和這些偈頌有關係。象六祖慧能大師的“菩提本無樹”,還有白居易、蘇軾等也寫有大量相關內容的詩歌作品,用於表達佛法的內涵。

我們要背誦的一共是五十三個,背出來的有獎勵,背不出來要挨香板。

出家以後,師父總是在告訴我們,平時不能散亂,要看住自己的心,要少說話,多寂靜,要有正念,一定要有正念。正知正念。佛是正等正覺,我們修行就要有正知正念。

但是,懂得道理和做到是兩回事。人散亂慣了,平時亂看,亂聽,亂說,猛地要改過來,肯定要有一些猛藥。

在美國,有一個一行禪師,越南人,他寫過很多書,其中一本叫《正念的奇蹟》,再版過多次,影響了非常多的西方人,在這本書裡,就提到,他剛出家的時候,他的師父就給了他一本《毗尼日用》,讓他背下來,這本書的編撰者叫獨體律師,也叫見月律師,明末人,關於見月律師的生平,有一本書叫《一夢漫言》,弘一大師非常推崇這本書,曾讀到痛哭流涕。

一行禪師的正念生涯,就是從漢傳佛教的戒律中重要的啟蒙典籍《毗日日用》開始的。

當然,把《毗尼日用》背下來並不是目的,目的是要讓我們隨時隨地地保持正念,通常,不是大根器的人,靠自己管自己是很難的,所以,古代叢林中,祖師就想出了很多辦法。這次戒會中,有兩個“二師父”,香板打的很猛,走路走不好,就打,站著扣青春痘,就打,身體搖晃,就打,坐不端正,就打,兩手亂放,就打,衣服沒整理好,就打。等等。

邊打邊厲聲呵斥,你要知道自己在幹什麼?要做自己心的主人。一舉一動,都要正念分明,不要打妄想,等等。

一直就這樣打、罵,甚至會說,你們晚上睡覺的時候是右脅臥的嗎?小心我晚上去查房,要是發現就仰著睡的,趴著睡的,左脅臥的,就把你拎出來,到外邊罰跪。

基本上都被打罵服氣了。

明顯地感覺自己比以前有正念。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原始佛教的時候,佛陀經常把人心比喻成未經馴服的大象,這些狂野的大象放進熙熙攘攘的集市中,不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來,所以,就需要調伏,然後才能為社會服務,佛陀他老人家深知人心的危害,更知道如何調伏,他的一生調伏過無數的人,並且讓這些人都成為了覺悟的人,了脫了生死的人,這些人當中,有的甚至是罪惡滔天的殺人犯。

佛陀不在這個世間的時候,他為我們留下了戒律,歷代祖師經過整理,幫助我們調伏自己的內心,然後也能如過去的那些覺悟者一樣,走上覺悟的道路。一個內心有過調伏經驗的人,才能更好地生活,才能更好地與人相處。

修改自己的毛病和習氣,當然不能只靠戒期這一個月,但至少已經是一個開始。

以前覺得龍泉寺已經比較嚴了,到了這裡才知道,這才哪到哪兒啊,這裡佛學院有著非常嚴格的紀律,結合了古代叢林和現代學院的管理模式。集合,要求是兩分鐘全部到齊;

平時牙膏要從底部擠,不許從中間擠;毛巾要掛的整整齊齊,摺疊要一致;牙刷的刷毛要一個方向;被子要疊成豆腐塊;鞋要擺放的規規矩矩;地板上要一塵不染,有幾粒茶葉末都不行。

總之,要讓修行者從早上開始到睡覺都能夠在舉手投足之間清楚地覺察自己。“二師父”講,你早上起來,這些內務沒有做好,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幹什麼,好意思跟別人講,我急著去修行嗎?

修行就是在這些點滴的日用中。

很慚愧,這裡的很多規矩,我都做不到,跟佛學院的學生比,簡直就差得太遠。難怪,廣化寺傳戒規矩很多,家風很嚴,但很多人都是奔著這份嚴格、奔著這份用心來的。

現在的傳戒是三十天,早年,廣化寺有過一百零八天的規範傳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