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 |青平殺.傲骨(青萍x楊平)

影 |青平殺.傲骨(青萍x楊平)

太極生八卦,四象生兩儀。

沛這個國家,正如八卦,正如兩儀。

比如我與王兄,比如驍勇善戰,權勢滔天的都督與魯嚴。再比如,很多人。

我們都是相對的,但又在相對之中,有了某種微妙的平衡。

正如我身為沛國大長公主,卻有個名字,叫青萍。

風中草子,依附在水面,任何一點異動,都能讓我漂浮不定,惴惴不安。

我很恨那個叫楊平的男人。

我想,我該是恨他的。

他讓我明白,縱身為一國之大長公主,我也不過如同亂世之中一抹浮草,風雨飄搖。

我該為了我的國家而獻身,我並非不願意。可,絕不該是這種樣子的。

他讓我做妾。

在我很小的時候,王兄即位。王兄很寵我,上朝時,他坐在王座之上,我被允許隔了一重紗站在他的身後。我是國家的長公主,我以為,我可以按我所想的活。

楊平的刀很快,我沒能躲過。我亦知道,根本躲不過。

田戰怒吼著衝向楊平,很快也被楊平砍到在刀下。

鏡洲楊家刀,果真厲害的緊。

我躺在泥濘的地上,大雨傾盆連綿不斷,卻又很快跌碎在冰冷的地面,像極一個人的一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我突然很想哭。

那個用一句輕飄飄的笑話辱我的少年,他低下了頭。

“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問我,居高臨下。

這日雨下的真大,他的身後是鏡洲的大旗。風聲獵獵,風雨如晦。

我卻突然想起了沛國那座建在水上的宮殿,每每雨落,官員們乘舟而來。年少時我與王兄偷偷在偏殿裡向外張望,嗤笑某位大臣上岸時笨拙的身姿。

我曾經那樣喜歡過那時的大雨。

如今這日同那時一樣的大雨,打在我的臉上,我竟生出了幾許悲涼。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身為沛國天子的王兄,卻不能手握自己該有的權利,任人宰割。

身為大長公主的我,卻有著青萍這樣的名字,以及像極了青萍這樣名字的一生。

我笑了,那笑裡,有幾分悲涼和恥笑,有幾分無力與恍然。

我看著那個年少的小將軍。

全錯了,都督錯了,哥哥錯了,我也錯了。

“誰叫你欺負我。”我說。

“我欺負你?我都不認識你!”楊平氣急敗壞,大雨淋溼了他的盔甲。我看見他的眼睛,純粹而不失光芒,那裡面閃爍著少年人的銳氣與不忿,殺破了遍地寂寥。

“你竟敢讓我做妾!”

“是你?!”

少年將軍眼中寫滿了錯愕與驚訝。他緩緩俯下身,單膝跪地,撥開了糾纏在我面上的碎髮。

手中那把匕首被我握的滾燙,大雨傾盆,我握緊了那帶給我恥辱的象徵,目光卻死死的鎖在他的臉上。

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他的臉上有驚訝,有懊悔,亦有幾分……憐惜。

那樣的目光如同江南三月裡瘋狂生長的野草,在山溪河澗中纏繞繁衍,生根發芽,最終糾結在大片滋長的青萍之中,一同湮滅在江南無人問津的塘底。

本該這樣的,本就該這樣。

淚水與雨水交雜,生了薄繭的手帶著猶疑與謹慎覆上了我的臉頰,我看到了他的眼睛。

我在等這一刻,我做不了主自己的一生,但還有一件事,我或許能辦得到。

我終是帝國的大長公主,些微青萍,聚而成群,也能讓泱泱水域失去生機。何況是一個人?

我在等,好在,我等到了。

我用那把刀,結束了我與他短暫的一生。

鏡洲連綿不斷的大雨中,水霧橫亙在他與我之間。

我對他說,

“我把這個還給你……”

還給你,黑色的古刀,冰冷的利刃,以及那般不堪的羞辱。統統還給你。

那把由鏡洲出發,從他手上遞出,又經由魯嚴而交到我手中的匕首,最終被我狠狠插進了他的脖頸。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巨大的驚愕與悲切,他捂著脖頸躺在了我的身旁,鮮血噴湧而出,與從我身上流出的血逐漸交融。

而臉上那一抹似有若無的餘溫也逐漸冷卻消逝。

輕若浮萍,卻也想天高水長,驕傲一生。

所以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欺辱我呢?

這把刀,你送的,這屈辱,你給的。

如今,還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