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半島,因其悲催的地理位置——中國、日本、俄羅斯三個大國的緩衝地帶,不得不仰人鼻息,做一株菟絲草,靠抱大國大腿委屈度日。不是半島不想奮發圖強獨立自主殺出一片天,而是地緣政治的規則決定了角色分配。“累累如喪家之犬,等待時機”,這是李朝最後一位政治家的生平寫照,她至死未等到想要的局面,而閔妃之慘死,亦是現代文明社會的大悲哀。

從很早以前開始,李氏朝鮮王朝跟著我大清混,過著山高皇帝遠的好日子。然而,世界的齒輪早已運轉起來,太平洋遠東地區已成為世界的一部分。從未停止擴張勢頭的俄羅斯自不必說,脫亞入歐的日本經過二三十年的奮鬥,要做亞洲的領導者。唯有我大清,尚徘徊在中世紀,猶疑不決。與宗主國亦步亦趨的李朝王室,同樣搖擺在擁抱新世界與抱殘守缺之間。

大約末日王朝,總會有女主出來臨朝,或曰牝雞司晨,或曰婦人誤國,我大清太后老佛爺垂簾聽政,那廂高宗寵妃閔氏當國。關鍵時刻大老爺們兒王八脖子一縮把老婆老媽頂上風口浪尖,這種事情到處都是嘛。閔妃當國之時,朝鮮李朝已經風雨飄搖,閔妃算盡機關,依然難逃慘死,李朝亦隨之滅國。如果僅是宮鬥婦人,閔妃的評論和地位不會如此紛雜,她最令人稱道的是開國和欣賞新知。可以說,閔妃是半島走向現代的重要人物。

閔妃與慈禧都是狠角色,論宮斗的手段、手腕,閔妃似乎更勝一籌。慈禧的對手有顧命大臣,卻有可靠的同盟,後來的叔嫂鬥法,慈禧佔盡優勢。而閔妃的敵人則強大得多,心狠手辣、根基深厚的大院君,以及兩千年的男尊女卑傳統。

大院君李昰應是高宗的生父,是頑固的守舊派。一直以來,李朝以儒教治國,奉行閉關鎖國政策,自清朝建立以來,朝鮮與西方國家並無交往,歐洲人曾稱其為“隱士之國”。大院君執掌政權對外繼續奉行閉關鎖國的政策。法國美國曾想用堅船利炮開啟李朝的大門,未果。而近鄰日本就不那麼客氣了,1876年,《江華條約》簽訂後,日本勢力進入朝鮮。

《江華條約》就是閔妃積極促成的,此後閔妃集團還派遣使團出使並考察日本,設立近代機構“統理機務衙門”。與保守的公公不同,在認清未來大勢方面,閔妃更為敏銳。依靠老辦法已經無法應對大局。善於學習的閔妃從傳統儒家典籍轉向現代,她積極推進李朝開放改制的步伐,高宗十八年(1881年)成立了朝鮮歷史上第一支近代新式軍隊——別技軍。這支軍隊由日本人擔任教官,並按日本軍制編練。這次軍事改革受到守舊派阻撓,李朝和閔妃的運氣也不好,1882年,朝鮮大旱,7月,朝鮮發生京城侍衛部隊聯合城市貧民的起事,史稱“壬午兵變”。

李朝的義和團運動比我大清早發生了十幾年,閔妃沒有慈禧的好運氣,大院君復辟,閔妃流亡。此次兵變,清政府與日本當然不能坐視不理,清兵鎮壓兵變,將大院君趕下臺,而日本與朝鮮政府簽訂《濟物浦條約》,要求朝鮮允許日本派1000名警衛駐紮朝鮮,保護日本僑民和公使館。清廷急速從本土增調3000人的兵力開進朝鮮,清、日兩國皆駐軍漢城,形成對峙局面。另外需要補充一句,袁世凱隨軍入韓,開始積累政治資本。“壬午兵變”後,朝鮮王室重新編練新軍,袁世凱受到王室器重。當年23歲的袁世凱則以幫辦朝鮮軍務身份駐紮朝鮮,協助朝鮮訓練新軍,開啟了袁世凱練兵的先河。

閔妃再掌權柄,繼續推進開國之路,李朝派遣金玉均等青年才俊赴日,一方面是外交使命,一方面亦有考察之意。金玉均在日本大受刺激,他丟掉傳統儒生的自大,拜維新派思想家福澤諭吉為師,希望朝鮮可以像日本一樣成為文明富強的現代化之國。此時,朝鮮的有識之士已經轉換門庭,走向現代化了。

然而,書生造反,一事無成。金玉均空有抱負,是理想主義中二青年的代表,他和他的朋友們的魯莽行動——甲申政變,3天就宣告結束了,這次行動將半島的矛盾全部激化。閔妃對清廷從倚仗轉為失望,日本人開始扶植大院君,她不得不求助於另一大國俄國人,希望可以透過大國之間的博弈,換取李朝朝廷的安定,換取半島和平走向文明開化的時機。

可惜,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甲申政變之後,中日交惡,閔妃在自己的寢宮被一介浪人殘忍殺害。在韓劇《明成皇后》中,閔妃說過這樣一句話:無知就是最大的罪過。時至今日,半島及與半島利益相關的人們,與百年前的前輩相比,政治上智慧究竟有所進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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