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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起床後,尚武就問大家昨晚的推理還有什麼紕漏沒有?大家都說廳長講得好,思維縝密、邏輯嚴謹、推斷合理、絲絲人扣,濫美之詞毫不吝惜。說實話,這些好聽的話,尚武也不是不喜歡聽,但是這個時候他更需要聽些不同的意見,來補充、完善自己的判斷。現場有沒有吃透,有沒有落下什麼重要的物證,作案過程的推斷有沒有紕漏?關於作案人數的判斷,有沒有同夥?有沒有人接應?有與沒有,對案件的性質是有影響的。現場還有沒有遺留的痕跡?

十大懸案之紅安八屍案(4):四面出擊

上新集鎮一角

胡曉青告訴尚武,說大別山這地方,一發案就是惡性的,棒打腦殼、刀抹脖子,殺人越貨,屢見不鮮。這不,昨天剛剛收到的協查通報,說臨近的河南發生一起搶劫殺人案,一個村子裡的一家三口被滅了門,作案手法與這個案子驚人地相似,都是先用棒打腦殼,再用刀抹脖子,都是一人單獨作案,作案工具都是就地取材,都是選擇城市邊緣的城鄉結合部。這事情就發生在一個星期前,會不會是同一人所為。

尚武心想,如果有那麼巧就好了。但他沒有這麼說出來,而是點點頭說,這個案件也要重視。

有人說,既然河南的那起案子現場痕跡相同,作案手法相同,作案人數相同,是不是可以考慮併案偵查。

有不同意見者說,作案手法相同的情況很多,相同的作案手法主要是從監獄學的。在監獄,服刑人員會交流作案經驗。所以為什麼我們看到,一個人坐幾年牢回來,不是變好了,反而變本加厲了。

有人說併不併案先不定,但要把案情通報過去。

正在這是,黃岡市公安局工會主席老範說:“紅安這起案件的現場腳印是一個人的,其中有9枚是很清晰的,拓印的模板已經做好,現在正安排尋找鞋子樣品。”說著話,老範還真的從他那個鼓囊囊的包裡拿出一個物件,正是鞋印拓片。於是大家開始傳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去。

主席又掏出一片拓片說是手套印,大家不由得對他心生敬意,這位老範是比尚武他們資格更老的一位刑警,未退休時是省廳特聘的刑偵專家,退休後當上了工會主席但仍然在發揮餘熱。像他這樣傳統刑偵手藝不離手,真的是少有了。

吃完早飯後,尚武和各級領導將紅安縣的偵察員召集起來,對他們說:“案子很大,多話不說,現在我給疑犯畫像,請大家記住我們要找的人。”

第一條,吳小發今年32歲,疑犯是吳小發的朋友,年紀不會低於26歲,也不會大於42歲,太小了,做不出這個活路,太大了,顧慮羈絆太多,不會有如此血性,也不會冒如此大的風險,30歲左右年紀,嫌疑最大。

第二條,根據現場勘查和足跡判定,身高在1。65米到1。72米之間,1米68左右可能性最大。

第三條,家裡境況十分一般,沒有穩定、正當的收人來源,手頭拮据,缺錢。

第四條,本地人,這個本地的概念是一個地域概念而不是區劃概念。針對上新集的情況,包括三縣五鎮的本地人,對石灰窯的環境很熟悉,對石灰窯的人很瞭解。

第五條,從事體力勞動,沒有正當職業,身體強壯,尤其是臂力強大。

第六條,脾氣暴躁,心狠手毒,有犯罪前科,受過公安機關的處罰,坐過牢。

第七條,腳長38碼到40碼之間,現場穿38碼鞋子。

第八條,與石灰窯有比較密切的接觸和聯絡,案發前到過現場。

十大懸案之紅安八屍案(4):四面出擊

石灰廠一角,可以看到此處非常凌亂

凡具備這些條件的人,就是重點人員,都要在個水落石出。現在什麼位置,住在什麼地方,從事什麼職業,案發前24小時的活動情況。都要搞清楚在摸排的過程中,不能搞“聽說”“也許”、“可能”,不能是“打聽打聽”,不能搞相互證明,要面對面,要見人算數。大家都說明白了!

從他們走出屋子開始,一張大網已經在紅安撒開了!

之後,尚武要求胡曉青發出懸賞通告,總金額10萬元。同時要求將懸賞通告發送到紅安縣的周邊縣市,力求達到全覆蓋!

紅安縣公安局發出的懸賞通告為:

通告

2007年12月26號晚,上新集鎮黎明石灰廠發生一起兇殺案,包括窯主在內的八個人遇害,望廣大人民群眾提供線索,協助破案,凡是提供對破案有直接作用的重大線索,或者直接將嫌疑人資訊提供給警方,則重獎人民幣十萬元。特此通告。

紅安縣公安局2007年12月27日

而之後,專案組核心成員刑警總隊長魏偉、駱效崇、省廳重案處處長鬍家祥圍坐在尚武周圍,他們現在要聽一聽胡曉青對案件受害人吳小發和汪世書相關資訊的收集情況。

胡曉青已經做好了功課,他從昨天就在收集吳小發和汪世書的材料。因為在死者中,只有他們兩個人是跟外面聯絡最多的,其他的幾個人都是老人、小孩和女人,都不怎麼跟外界有聯絡。

吳小發老家在離上新集20公里的農村,很小就出來打工,去過北京、天津、廣東,每一個地方乾的時間都不長,前些年在武漢打工,都是給人家打零工。會開車,沒有別的手藝。這兩年一直在石灰窯上開拖拉機。主要工作就是拉石頭、送石灰。他今年33歲,小學文化、沒有犯罪記錄。

吳小發的妻子叫汪春蓮,也是鎮上人,她跟汪老闆有親戚關係,兩人結婚十幾年,生有一子,今年才9歲,在鎮上的小學上三年級。平常,吳小發夫婦在石灰窯住宿,男的開車,女的做飯,為了兒子上學方便,就放在鎮上的奶奶家裡住。吳小發這個人很複雜,面上的人都說他是個老實人,性格內向,不愛說話。但是從吳小發做的此事情看,這個人並不像他平常給人的印象那樣實在。透過我們這次的調查,發現他話雖然不多卻鬼點子多,面貌老實但人並不老實。昨天有群眾反映,前些年吳小發在武漢打工,手腳是不大老實的。

而且,昨天偵察員找到了受害人汪世書的兒子。他說了一件事,可能跟昨天的事情有聯絡。

就在今年的11月11日,石灰窯上發生一起盜竊案,石灰窯老闆汪世書的15000元錢被盜。汪世書的兒子說,他當時就懷疑是吳小發乾的,現在看來這個懷疑是有一定道理的。

事情是這樣的: 11月10日,陳小潤以1分的利息在鎮上到處借錢融資,這裡5000那裡8000,一共借到20000塊錢,吳小發暗中打聽過他們借錢的事情,但不知道借到了沒有,借到了多少。

11月11號,有一個經常給石灰窯供應石頭的老闆,坐吳小發的拖拉機到石灰窯找老闆結賬,結完賬又坐吳小發的車回去。回去的路上,吳小發問他拿到多少錢,在哪裡拿的。那人說拿到了5000塊錢,是陳小潤給的。結果,當天女主人的抽屜裡面有15000元的現金被盜。

15000元現金是用報紙包著的,放在桌子上的一個木箱裡面,木箱裡面放的是鞋子、衣服等一些雜物,箱子是沒有鎖的,看上去就像一個雜物箱。而盜賊先將窗戶鋼筋弄彎,然後鑽進去,什麼地方都不去,什麼東西都不撬,什麼鎖都不動,直接把箱子弄翻,倒扣在地上,從雜物中拿走了報紙包,又從窗戶翻身走了。

錢是下午5點半鐘盜走的,前後只有40分鐘。那個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候,竊賊怎麼知道他們5點多鐘會不在現場?怎麼知道他們吃飯的地點不是在汪世書家,而是在吳小發住的屋裡邊吃飯?

非常巧合的是,竊賊就是利用這前後40多分鐘吃飯時間,乾淨利索地把錢偷走了。吳小發又有不在現場的事實,他去吃狗肉了。

11月11號那天,天天都在家吃飯的吳小發那天說不在家吃飯,他要到親戚家去,說人家請他吃狗肉。他下午5點多鐘去了以後,還真的到了親戚家,與一大桌子人在一起吃飯喝酒。

吃飯到6點10分左右,吳小發離開坐席,走到堂屋裡接了個電話,嘴裡不停地說“是啊,。。然後說有事就走了。

後來我們調查,那個時間段吳小發的手機和他老婆的手機裡面都沒有通話記錄。從5點07分之後一直到8點多才有通話記錄。他為什麼要說假話呢?他幹什麼去了?這起盜竊案是不是由吳小發策劃、由吳小發提供情報、由同夥去實施?吳小發離開的那個時候,正好是盜竊完成之時,他是不是去談分贓的事?現在看來,他那個時候有可能是去會盜竊同夥了。

失主汪世書報案的時候提供了一些情況,也懷疑到周圍的人,但是沒有證據,案子至今沒有破。從現在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吳小發確實疑點很多。外科手術式的盜竊,這說明竊賊非常熟悉現場情況,十分了解失主的生活規律。

此時,胡曉青接著說汪世書情況:

這些年,汪世書賺了些錢,也很辛苦他不想幹了,他要改行做別的去,於是想把石灰窯轉讓出去。他先與大悟那邊的一個老闆談到18萬元,沒成交。而就在案發前幾天。汪世書在鎮上和家門口貼出廣告,又說起要轉讓石灰窯廠改做其他的生意去。後來他跟一個買主聯絡上了,談好了價格,轉讓費15萬元。廣而告之的事情,是幾乎全上新集的人都知道的。

汪世書在外面也欠了些債、他跟債主放話說:“過幾天就有錢啦。石灰窯廠轉讓的事情已經談下來了,過幾天就成交,轉讓費15萬元。”

從26號起,也就是案發當天,石灰窯上不再收購石頭,他自己也不幹活了。一個上午,汪世書都往返於武漢和鎮上。下午,汪世書去了一趟河口鎮,回來的時候人們見到他氣色很好,還把個頭髮理得光滑順溜的,面帶喜色,說場子轉出去了。種種跡象表明,場子轉讓出去了,15萬元到手了。可能由此招殺身之禍!

因此,尚武認為重大仍然放在吳小發身上,要圍繞他挖深挖透,而此時各種線索已經向專案指揮部開始彙集了!

很快,一個叫文水楊(化名)的人,被警方納入了視線。他是鎮上的一名屠夫,他今年34歲。曾經在武漢賣豬肉,因一言不合,刀捅顧客至重傷,被法院判刑3年。出獄後,又因盜割電線電纜,被法院判刑5年。02年以來就在附近的幾個鎮子殺豬,與死者吳小發是表親。從種種情況看,他非常符合專案指揮部刻畫的兇犯形象。

然而,經過對文水楊進行調查,發現他這幾天被外地人叫走去殺豬,一直不在本地,這條線索中斷了。

但很快,另一條線索被發現了。原來,警隊的一條警犬本來在現場失去了目標,但今天在現場周邊遊蕩時,突然狂奔,最終停在了一戶叫張冬生(化名)的農民家門前。

經查,張冬生是個體農用車司機,身高168cm,穿40碼鞋。身體條件符合嫌疑人特徵,在武漢有盜竊的劣跡,也有有銷贓的前科。他的經濟條件不好,喜歡賭博,缺錢用,有作案動機;而他與吳小發很熟悉,對現場周邊也非常熟悉,因此警方將他帶到派出所進行審查!

這次,警方會有什麼收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