邨村通2020-03-03 21:30:37

青花瓷

（blue and white porcelain），中國瓷器的主流品種之一，屬釉下彩瓷。青花瓷以用含氧化鈷的鈷礦為原料，在陶瓷泥坯體上描繪紋飾，再施上一層透明釉，經高溫還原焰一次燒成。

白釉青花一火成，

花從釉裡透分明。

可參造化先天妙，

無極有來太極生。

—— 清代 龔軾《陶歌》

乾隆皇帝完美青花瓷亦有詩曰：

玲瓏剔透萬般好，

靜中見動青山來。

而一曲《青花瓷》更是唱出了青花瓷器妖嬈多姿的美和滲透到靈魂裡的清澈

現代青花瓷器圖片來自網路

青花瓷作為中華文化的魁寶，一部完整的青花瓷的發展歷史一定是一部中國自宋朝以後中國製瓷業的發展歷史。鑑於篇幅和學識，編者只作簡單梳理。

現代青花瓷圖案時裝圖片來自網路

公元前3000～5000年的仰韶文化就發現了彩陶，三國兩晉南北朝時期的青瓷說明實現了陶轉換為瓷的飛躍。唐代就有了越窯、邢窯、長沙窯、鞏義窯、魯山窯等大量窯廠。窯工們掌握了透過器型變化、釉料調整，刻畫、捏塑、描繪等手段燒造了大量豐富多彩的生活用品。青花瓷就是在這樣一種背景下開始嫩芽。

但具體的青花瓷起源時間在學術界存在爭議：第一種為唐代說；第二種為宋代說；第三種為元代說；更有甚者認為從三國兩晉時期中國窯工們就已經掌握了釉下彩和鈷料的使用技術。

編者認為判斷一千年前人民創造出來的某一日常用品的具體年份確實困難和缺乏意義，但隨著不斷努力的考古發掘，這個時間點應該會越來越接近事實真相。

今天編者和大家簡單梳理有明確記載和清晰脈絡的青花瓷發展歷史。

現代青花瓷器裝飾罐圖片來自網路

青花瓷的釉下呈色劑自古至今均為一氧化鈷（Cobaltous Oxide，簡寫為CoO），隨著不同年代鈷料原料的變化，青花瓷呈色效果和特色相應發生變化。因此青花瓷的發展歷史就是一部青花鈷料的發展歷史。

經唐、宋二朝，瓷器的制胎、造型、燒造、渾然天成的單色釉或窯變技術等（特別是宋代官窯系瓷：汝、官、鈞、定、哥出現以後）已經到達了登峰造極的水平。青花瓷器的發展完全是建立在宋朝高度發達的制瓷工業基礎上的。

我們順著青花鈷料歷史變換說說青花瓷的發展歷史。

1. “蘇麻離青（smalt）”（蘇泥勃青），一種來自伊拉克薩馬拉（Samarra）的一種優質的鈷料。

從元代景德鎮開始引進“蘇麻離青”鈷料，優秀的工匠、畫師把傳統描繪在絲絹、宣紙上的中國水墨畫畫在了景德鎮的瓷器泥坯上，施釉入爐經1280-1300℃燒製瓷化創造出了舉世聞名的“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元青花一鳴驚人，改變了宋代瓷器釉下難成彩的局面，而且改變得是如此徹底和完美，直接把中國傳統水墨畫轉移到了瓷器上，直接改變了制瓷工業“北強南弱”的局面。成就景德鎮直至今天輝煌的瓷器工業。

元青花魚藻紋折沿盤2012年北京華辰拍賣成交價6888.5萬元RMB（圖片來自雅昌網）

花卉、蟲草、飛禽走獸、山水美景、庭院樓閣、人文故事等等均躍然“瓷”上。只是把水墨畫的“墨”換成了“蘇麻離青”鈷料，把“絲絹、宣紙”換成了瓷器“泥坯”。

元青花留白鳳凰壽菊蓮鳥大盤（圖片來自網路藏家）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創舉。從此開啟了景德鎮彩瓷的嶄新時代。

明洪武朱元璋開設御窯廠，王公貴族用於祭祀、裝飾、欣賞、生活日常用品等的大量優質瓷器的需求，促進了瓷器的發展。經33年的“永宣盛世”，28年正統、景泰、天順三朝“空白期”，“蘇麻離青”無與倫比的如下特性：

明洪武 青花纏枝牡丹紋玉壺春瓶2009年香港佳士得拍賣成交價2082萬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明洪武青花鴛鴦蓮池暗八仙留白花卉大缽（圖片來自網路藏家）

第一：青花顏色靛藍、濃豔、清晰、通透，線條紋理中凝聚濃重松煙墨色的“錫光”斑，鈷料濃聚處呈現深入胎骨的下凹，有凹凸不平之感。

明永樂 青花折枝瑞果紋梅瓶2014年香港蘇富比拍賣成交價4828萬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明永樂青花纏枝花卉折沿盤（圖片來自網路藏家）

第二：青花筆觸有暈散，猶如墨汁落在宣紙上四處外散滲透的現狀。這種暈散被認為是蘇麻離青獨有特徵。精品元青花、永樂、宣德時期的官窯青花瓷這種蘇麻離青暈散情況非常明顯。

明宣德 青花五爪雲龍紋大罐2016年香港佳士得拍賣成交價15804萬HGD（圖片來自雅昌網）

第三種：有靛藍、天藍、寶石藍，有藍中泛紫如紫羅蘭等等，呈色如夢如幻，但卻總是那麼晶瑩靚麗、熠熠閃光，滲人心脾。

成就了元青花和永宣青花的輝煌歷史：

1），明王士懋《窺天外乘》載：“永樂、宣德內府燒造，迄今為貴。其時以鬃眼甜白為常，以蘇麻離青為飾，以鮮紅為寶。”這是有關蘇麻離青最早的文獻。

明宣德青花留白江涯海水海獸盤（圖片來自網路藏家）

2），明陳繼儒《妮古錄》載：“宣廟窯器，選料、制樣、畫器、題款，無一不精。青花用蘇勃泥青。”

3），明王士性《廣志繹》載：“宣窯以青花勝，成窯以五彩勝。宣窯之青，真蘇勃泥青也，成窯時皆用盡。”

2. “平等青” 隨著朝代更替，國家政策的變化，特別是明代初期開始的海禁進口“蘇麻離青”逐步耗盡，明代成化、弘治、正德早期青花鈷料逐步轉換為：主產於江西樂平的“平等青”（亦叫陂塘青）。由於加工技能的進步，繪畫和青花分水渲染風格等的改變（多用小筆觸），“平等青”經精細淘練加工後燒造出了髮色淡雅穩定、藍中帶閃灰、少“暈散”等特徵的青花瓷。成就了典型淡雅風格的成化、弘治青花瓷。

明成化青花纏枝“黃蜀葵”官碗2009年香港蘇富比拍賣成交價3215萬RMB（圖片來自雅昌網）

3. 時事變遷，平等青鈷料被一場主僱之間的仇殺而終結：《江西大志•陶書》雲：“舊陂塘青產於本府樂平一方，嘉靖中，樂平格殺，遽塞”。景德鎮工匠們從“正德”期間開始使用上高的“石子青”鈷料。《瑞州府志》：“上高縣天則崗有無名子，景德鎮用以繪畫瓷器”，“無名子”就是“石子青”鈷料。“石子青”鈷料呈色藍中帶灰，不夠濃豔靚麗，多為民窯使用。

4. “回青料”，產於西域（進口），正德年間雲南發現此鈷料。明宋應星《天工開物·回青》：“回青乃西域大青，美者亦名佛頭青”。《窺天外乘》：“回青者，出外國。正德間，大鐺鎮雲南，得之，以煉石為偽寶。其價，初倍黃金，已知其可燒窯器，用之果佳”。《江西大志·陶書》：“回青淳，則色散而不收；石青多，則石沉而不亮”。明嘉靖《江西省大志》有“回青行，石子青廢”。

明嘉靖 青花庭院嬰戲圖蓋罐2007年香港佳士得拍賣成交價3056.75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由於 “平等青”的斷供，“石子青”呈色發灰欠佳，回青料純然一色，藍中透紫，但渾散不收和價高，因此回青料多與石子青配合使用。明代正德晚期、嘉靖、隆慶、萬曆景德鎮御窯廠就是混合鈷料，若回青料比例稍高，青花呈色濃豔紅紫，若石子青稍高，呈色便灰藍。 嘉靖帝崇尚道教，崇尚色澤豔麗的紫藍色，符合“紫氣東來”道教的吉祥寓意。其中有一種非常漂亮的青色呈色被稱為“佛頭青”。倍受世人喜歡。

明代嘉靖青花留白龍鳳呈祥折枝花卉罐（圖片來自網路藏家）

5. “浙料”亦稱“浙青料”，出產於浙江衢州、江山、東陽、紹興、金華、永康和江西上饒等地。燒製出來的青花呈色穩定，藍中發灰，呈現翠葉青，而且根據鈷料濃淡和筆觸輕重呈現明顯的層次感。隨著進口、昂貴的回青料的慢慢枯竭，明代萬曆中後期就開始使用“浙料”並一直延續到康熙中期。由於“浙料”青花呈色發灰，所以萬曆中晚期、泰昌、天啟、崇禎、順治至康熙中早期的青花呈色不夠理想，藍色中有呈現灰、暗、黑的瑕疵。

明 萬曆 青花龍鳳穿花紋蒜頭瓶2011年香港佳士得拍賣成交價1197.2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6. “珠明料”據傳是明“正德”時期發現的雲南國產“回青料”，為區別於當時進口的“回青料”，工匠們以明朝之皇姓國名暱稱為“朱明料”。清滅明後，改稱“珠明料”鈷料（產於雲南宜良、崇明、曲靖等地）。珠明料呈色純正沉穩、色澤濃豔、青翠明亮、層次分明。康熙時期青料史書上並未有明確記載，清代《南窯筆記》中記載，康熙青料除了明代已用的浙料、江西料外，並說: “本朝則廣東，廣西俱出料，亦屬可用，但不耐火，繪彩入爐則黑矣”，因此大多學者認為諸料皆用，“故總以浙料為上”。既然“珠明料”明正德時期就出現並被運用，自然認可古陶瓷鑑賞家耿寶昌認為是“珠明料” 和“浙料”並用的結論。康熙中後期，景德鎮優秀的工匠們掌握了優質“珠明料”和“浙青料”的呈色技術和青花分五色（墨分五色）的青花分水技術：頭濃、正濃、二濃、正淡、影淡），“鮮藍青翠，明淨豔麗，清朗不渾，豔而不俗”，燒造出了“翠毛藍”和“寶石藍”青花瓷。成就了倍受世人推崇的康熙青花。

康熙青花龍紋瓶2006年香港佳士得拍賣成交價2252萬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6. 康熙以後雍正、乾隆、嘉慶至民國，景德鎮制瓷者“珠明料”鈷料及其它國產鈷料並用。每個時期的制瓷技術、鈷料製作水平、工匠們的技能、時代崇尚、經濟繁榮和國力程度等等形成了每一個時期的青花瓷特點。雍正、乾隆以及嘉慶早期，社會穩定，國家富強，這個時期的官窯青花瓷又成為世人稱頌的藝術魁寶：略有暈散和黑褐色斑點（仿宣德青花的暈散而採用的點彩工藝）、有深淺色階，呈色純正、深沉淡藍，色沉釉底、潔淨明亮無暇。同時還和其它彩料配合創燒了：青花胭脂紅、青花琺琅彩、青花釉裡紅、青花豆青、青花粉彩、黃地青花、哥釉青花等等的藝術珍寶。

清雍正青花海水龍紋長頸盤口瓶2009年香港佳士得拍賣了3090萬HKD圖(片來自雅昌網）

清乾隆 青花海水祥雲應龍紋梅瓶2012年北京匡時拍賣了9775萬RMB（圖片來自雅昌網）

7. 晚清民國，日本、德國等地價廉物美的洋彩藍料（化學純氧化鈷）鈷料（區別於至少的礦物質鈷料）的出現，礦物鈷料使用者寥若星辰，（建國後一些高品級瓷仍使用珠明料），到21世紀，傳統的礦物鈷料慢慢退出市場。

王步青花靈禽春夏秋冬四屏2011年北京保利拍賣成交價2702.5萬RMB（圖片來自雅昌網）

8. “洋料”氧化鈷，呈色遠不如天然礦物鈷料優美自然，髮色太純，缺乏中國書畫的回味和含蓄。但科學技術的高度發達為每一個行業（甚至每一個人）的發展創造了各種解決問題的方法。化學純的鈷料經不同藝術家的理解、調製又形成每一個藝術家獨特的藝術風格，亦可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例如民國時期景德鎮的青花大王：王步），也就形成了當今青花瓷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繽紛世界。

現代作品 2012年景德鎮盧偉作 青花“胡楊”瓷板 2013年北京保利拍賣成交價28.75萬人民幣（圖片來自雅昌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