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搶微信紅包,有人在他家門口放了顆血淋淋的心臟 | 夜行實錄0039
沒有利潤的新聞和委託,我基本不會去查,除非是朋友找來幫忙——好在我的朋友很少,也沒什麼事要我幫忙。
我的助手周庸,在這點上,和我完全不同——他不在乎利潤,而且麻煩的朋友特別多。
魔宙所發的是半虛構寫作的故事。《夜行實錄》是現代的都市傳說,大多基於真實社會新聞而進行虛構的報道式寫作,從而達到娛樂和警示的目的。
在我的印象裡,因為他朋友而牽扯進的事件已經超過十次,其中就包括我之前寫過的
夜行實錄0019
和
夜行實錄0032
。
(忘了的人可以點連結再看一遍)
12月6日,周庸的一個朋友失蹤了,我被他拉著幫忙找人。
這次失蹤的張堯,是周庸的初中同學,倆人關係一直不錯——周庸上的是北京一所老牌中學,同學很多都非富即貴,張堯和周庸一樣,也是個富二代。
這哥們從學生時期開始,就沒什麼理想和追求,整天逃課,拿家裡給的錢去吃喝嫖賭——周庸第一次去夜場,就是他帶著去的,
朝陽公園
旁邊的蘇西黃,現在已經黃了。
後來他沒考上大學,他爸託人把他辦進了北京的一所二流學校,但這哥們畢業後不去工作,也不願出國——就窩在北京,每天還是吃喝嫖賭,在各個夜場、會館之類的地方廝混,家裡試圖管了他一段,但發現沒用,就放棄了。
周庸和他關係好,說他算是混不吝,其實就是一社會蛀蟲。
12月6日中午,我倆在方莊的潮汕火鍋吃飯時,他告訴我張堯失聯了,讓我幫忙找一下。
(我愛吃的牛肩肉)
我問他是不是嫖娼被抓了:“北京前幾天剛進行一次大規模掃黃,抓了15個人,他是不是撞槍口上,被判了十到十五日的刑事拘留?”
周庸說不能:“一般來說,交了罰款十天絕對出來了,而且拘留得通知家裡——我問他爸了,沒被抓!”
(前幾天北京剛進行了一次掃黃)
張堯平時除了要錢,基本不著家,經常失聯個十天半月的,他爸他媽都習慣了。
周庸判斷張堯出事的依據是,他和朋友們斷聯一週了,這從來沒發生過,張堯每天最喜歡的就是呼朋喚友,吃喝嫖賭。
而且他是個朋友圈狂人,現在已經一週沒發了。
我問周庸,既然懷疑出事了,為什麼不把這些告訴他爸媽。
周庸:“徐哥,說實話,這孫子從小到大都不靠譜,我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出事了,所以我想著咱倆自己查查,沒出事就罵丫一頓,出事了咱再通知家裡報警。”
我點點頭,問他知不知道張堯失聯前的行蹤。
周庸說知道:“他失聯之前一直住在工體附近的
屹利國際大廈
。”
我問是在那有房子麼?
周庸搖搖頭:“他之前嫖娼被抓過,有案底。”
我說懂了——工體附近的某幾座大廈裡,有很多的日租公寓和短租公寓,其中就包括張堯失聯前住的屹利國際大廈。
張堯有嫖娼案底,在酒店登記入住後,分管的派出所可能會來查房,如果住在這種不與公安系統聯網的日租、短租公寓,就免去了這種風險。
而且屹利國際大廈裡,據說住了許多常年廝混於夜場的外圍女和小模特之類的,方便他隨時約炮或買春。
我和周庸吃完午飯,開車沿方莊路向北,從左安門橋上了東二環,從東四十條下了環路,向東開了沒多遠就到了屹利國際大廈,上了12樓。
這棟樓裡的住房都是公寓式的,下了電梯是一個很長的走廊,每層走廊裡有三十個房間。
周庸知道張堯住的陽光公寓酒店,是在屹利國際大廈12層,但不知道具體房間號,所以我們先去了1207——
陽光公寓酒店
的入住處。
1207開著門,一個化濃妝的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機,見我和周庸進來,抬頭問了一句是否有在網上預定。
周庸說沒有,她點點頭,給我倆介紹了一下——整體裝修都差不多,四十平的房子四百塊一夜,五十平的房子五百塊一夜,長租的話每十天贈一天,押金五百。
我說租一間五百的,讓周庸掏出手機轉賬給她,她用電腦登記了一下週庸的身份證,給我們開了個押金條,從抽屜裡拿出幾把鑰匙:“帶你們挑一下房間吧。”
周庸站起身,我坐著沒動,對周勇眨眨眼,說我肚子有點疼,在這再坐會:“你跟她去挑房間吧,挑完我直接過去上廁所。”
姑娘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覺得我們已經交了押金,就沒說什麼,帶著周庸去看房了。
他倆出門後,我站起身,走到電腦前,姑娘登記後沒關Excel,我翻到一週之前——在11月27日的入住記錄時,我看見了張堯的入住資訊,租期十天——加上贈的一天,後天才到期,房間號是1212。
用手機拍了一下,剛坐回去,周庸和姑娘一起回來了:“徐哥,我把所有房間都看了,條件都差不多,住哪屋都一樣。”
這層的屋子是雙號相鄰,我問租房的姑娘1210是否租出去了。
姑娘說沒有,我說那就住1210吧,我特別喜歡10,覺得很圓滿。
領鑰匙進了房間,從包裡拿出309掃描器掃了一圈,沒發現微型攝像和竊聽器,周庸:“徐哥,剛才發現什麼了麼?”
我說張堯住在1212,就在咱隔壁,房間後天才到期。
周庸四處看了下:“屋裡設施還挺全,連麻將機和桌上足球都有,怪不得張堯願意住這兒呢。”
我說這些東西沒多少錢:“這是條件還可以的
日租公寓
標配,整套下來也就一萬出頭,能招攬許多回頭客,挺划算的。”
(牆上貼著的物品價格清單證實了這一點)
周庸點點頭:“徐哥,接下來怎麼辦?”
我說等晚上。
從包裡掏出隔牆聽,放在與1212的間隔牆上,戴上耳機聽了一會,1212一片寂靜,連呼吸聲都沒有。
(隔牆聽)
我們一直監聽到晚上,隔壁房間也沒有動靜,凌晨兩點,趁著走廊沒人,來到了隔壁的1212,用鐵絲開啟門,進了屋。
因為確定屋裡沒人,我一進屋就打開了燈,和我們租的房間一樣,這是個開間式的公寓,所有東西都一目瞭然,沙發上扔著一個包,桌子上有兩罐紅牛和四瓶依雲。
周庸走過去翻了翻包,告訴我就是張堯的包:“都是花哨衣服,絕對是那騷人的。”
我四處摸了摸灰,不厚,但也起碼有幾天沒人住了,又到處翻了翻,周庸在電視櫃裡找到了幾個吸管和空的礦泉水瓶,旁邊擺著一把錐子。
我皺了皺眉:“你朋友吸毒?”
周庸說:“不知道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拿起一個上面打了兩個洞的礦泉水瓶,告訴他這個是吸冰毒用的:“這個瓶子應該已經吸過了,有點味。”
周庸接過去聞了一下:“這味道這麼怪呢,感覺稍微有點像汗味。”
散發出有些難聞的汗臭味,證明這冰毒的純度不太高,應該是牙籤貨。
周庸問我什麼是牙籤貨,我給他解釋了一下,這是毒品行當的黑話。
冰毒按純度分為:肉、嘎嘎、牙籤(較次的貨)、鑽石(較好、較純的貨)、象牙棒(品質最好的)。
(吸冰毒的裝備)
有些奇怪的是,張堯家很有錢,別說千元左右1g的高純度象牙棒,四五千1g的海洛因對他也沒經濟壓力,怎麼會吸品質這麼差的牙籤貨。
周庸:“徐哥,你怎麼知道價格?”
我說這是田靜採訪毒販的稿子裡,一個服刑毒販說的。
我們把房間仔細搜了一遍,在床邊的垃圾桶裡,發現了十一個用過的避孕套——這說明屋裡還有別人,他總不至於自己用了這麼多避孕套。
除此之外,我們在包底下,發現了他的MacBook,根據瀏覽器的歷史記錄,張堯最後一次登入是一週前的11月29日——那兩天,他曾頻繁登入一個叫
金太陽
的線上賭博網站。
這個賭博網站開啟就是正在直播的影片,中間是一個棋牌桌,四周圍了幾個穿比基尼的金髮女郎,左上角寫著“註冊會員”四個字。
註冊免費,但需要繫結銀行卡或支付寶,註冊完成後,彈出了充值介面,分為幾個檔次——3000元1億樂幣、5000元2億樂幣和10000元5億樂幣。
我讓周庸充了3000,進入了主頁,主頁有幾個版塊。
其中人氣最高的是“比大小”:玩家選擇牌組,押上一定的樂幣,數字相加大於莊家,不僅能拿回本金,還可以賺三倍。
網頁在右上角開啟了實時線上人數和實時總投注額功能——現在有32931個人在玩,總投注額為735億樂幣,我算了算,大約是147萬人民幣。
每個影片裡的賭桌旁,都有臺開著的電視,播放著中央一臺——證明著賭局是在實時進行,沒有造假。
(
金太陽線
上賭場)
周庸湊過來看了兩眼:“他吸不吸毒不敢肯定,但他賭博,丫巨不愛出北京,但每年為賭博得去兩趟澳門——想不到現在玩線上的了,這玩意合法麼?”
我說當然不合法,而且線上賭博很難抓。
首先是幕後主使人難抓,他們和網站管理人員聯絡時特別小心,與大股東、莊家之間聯更是基本不聯絡。
其次是犯罪事實難取證——線上賭博,參賭人員不僅多,而且全國各地哪兒都有,再加上賭博一結束,就立刻銷燬參賭記錄,基本上查不到都誰賭了。
而且透過網上支付或銀行轉賬的賭資,很難查清具體金額。
最後是查案成本,網路賭博的伺服器,基本都在境外——不同國家對網路賭博的尺度不同,所以遇到跨國網路賭博犯罪時,警察很難得到國際協助,很多時候只能關閉在中國境內租用的伺服器。
而且治理網路賭博需要電信、銀行等多個部門聯合協助、密切配合——成本實在太高了。
(網路賭博每破獲一起,都是大案)
周庸點點頭:“徐哥,接下來怎麼辦?”
我說現在看起來他有可能吸毒,先通知他父母吧,看他們怎麼想。
第二天,周庸一早起來,給張堯他爸他媽打了一上午電話,結果一直關機,說要不咱直接去他家吧,看保姆在不在,給咱帶個話。
我倆開車前往張堯家,他家住在朝陽北路四季星河路的星河灣,我們到了他家那棟樓,坐電梯來到15層,剛下電梯,周庸臥槽一聲。
張堯家大門門口,放著一顆血淋淋的心臟,有些發臭,門上被噴著紅漆,我上去檢查了一下,鎖眼也被口香糖堵住了。
可能因為是一梯一戶,每一戶都是獨立的,所以沒人發現。
周庸:“徐哥,這是出什麼事了?”
我說不知道,趕緊給你表姐打電話。
周庸給鞠優打電話報警,二十分鐘後,警察來了,鞠優讓我們先回去,告訴周庸別擔心:“有訊息通知你。”
出了星河灣,周庸顯得很焦慮:“徐哥,現在怎麼辦啊,這一個人也找不著!”
我說聽你表姐的,彆著急,咱先回陽光公寓酒店,看看有什麼線索。
周庸:“能有什麼線索啊?”
我說先看監控,看看那幾天都誰和張堯在一起了。
我們到到了
屹利大廈
,來到辦理入住的1207,姑娘還在玩手機,見我和周庸進來,問我們有什麼事。
我說希望幫忙聯絡一下物業,我想看看從11月17日到12月6日,屹利國際大廈電梯和正門的監控影片——我有個朋友住在這時丟了東西。
她說不行,自己不是業主,沒權利聯絡物業調取監控。
我讓她聯絡她的老闆:“我不為難你,讓我和你們老闆通一下話就成。”
姑娘想了想,打了一個電話:“老闆,有客人想要看監控,想和你通一下電話。”
她把手機遞給我,我表明了自己想要看監控,但不是業主無權跟物業索要。
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不行,我打斷他,說我對
家庭公寓酒店
有些瞭解。
“正規的家庭公寓酒店,得先辦個
工商執照
,然後拿著到治安支隊去辦特種行業許可證——
特種許可證
很麻煩,有規模要求,床位要求,房間面積要求,安保巡邏要求。你滿足了這些要求之後呢,還得參加公安局的旅館業從業人員培訓。”
“做完這些,還要去衛生局辦
衛生許可證
,再拿衛生許可證到工商辦營業執照,用營業執照辦稅務登記,這些都弄完了,還要去消防辦理相關手續——你們住房登記處的牆上什麼都沒貼,所以我猜,您這和大多數家庭酒店一樣,沒有證。”
您要是不願幫我,我只好去投訴您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我等下就幫你聯絡物業。”
下午一點,日租公寓的老闆,跟物業交涉後,帶我們去看了監控。
張堯是在11月27日入住的陽光公寓酒店,來的時候是一個人,但第二天他出門時,身邊跟了一穿短裙的姑娘——之後幾天,張堯一直和這姑娘廝混在一起,同進同出——這可能是最後見過張堯的人,如果能找到她,說不定可以知道張堯去哪兒。
這麼冷的天,這姑娘穿這麼短的裙子,化著濃妝,鼻子明顯整過,有吸冰毒的嫌疑,和張堯廝混在一起——我閉著眼睛都能感受到, 失足的氣息。
偷著拍下監控裡姑娘的臉,我們謝過物業和公寓老闆,回到我們租的那間房。
周庸:“徐哥,那是一外圍吧?”
我說八九不離十:“你說張堯是透過什麼找的?”
周庸說我太瞭解他套路了,住在屹利國際大廈,一定是為了用陌陌搜附近人。
(在屹利國際大廈搜附近人)
我點點頭:“咱也搜。”
周庸開啟他手機裡的陌陌,開始搜尋附近的姑娘——這確實能搜到很多看起來不大正常的姑娘。
我們一一點進相簿去看,在最近幾天上線的姑娘裡,並沒有長相能對上的。
翻了一下午,我眼睛都要看花了,停下來揉眼睛,周庸還神采奕奕的翻著:“這個不錯,看起來沒整過。”
我說你能幹點正事麼?
周庸:“唉,徐哥,有個賬號叫同城伴遊,什麼意思?”
(伴遊的陌陌號)
我說就是外圍的另一種形式——一般的外圍姑娘,都是自己單幹,靠附近人搜尋和回頭客賺錢,但伴遊和另一種叫商務模特的形式,都是依靠平臺接活。
這兩種都有專門的公司,在平臺和網站上釋出資訊,提供許多姑娘讓你選。
不同的是,商務模特一般都是一天制,而伴遊相當於一個短期包養,可以陪你一段時間,按天算錢。
(某商務模特網站)
周庸:“我去外地玩,她也能跟著?”
我說當然,報銷路費和食宿就行,這種伴遊公司一般都打著旅遊公司或家政公司之類的幌子,實際提供的是賣淫服務,價格從每天幾千到幾萬不等。
許多姑娘都是兼職在做伴遊,有很多經常世界各地旅遊的小網紅,都是伴遊陪人出國。
周庸:“擦,我說怎麼都那麼有錢呢,這種情況多麼?”
我說多,有很多公司、網站、甚至公眾號,都在做這件事——而且不只是中國有伴遊,美國的情況和中國差不多。
我曾看過一個美國紀錄片,專門講述拉斯維加斯的伴遊女孩——那裡的女孩不僅賺伴遊的錢,還和賭場有合作。
賭場會給她們一些錢,讓她們哄顧客開心,然後在賭桌上花更多的錢。
加了這個伴遊的陌陌號後,對方給了我們一個一個名為“商務伴遊”的微信公眾號,關注公眾號後,發過來一個加了密的百度網盤地址,提示我們密碼是a2hw。
點進網盤,輸入了密碼,裡面出現了一些穿著清涼的姑娘照片,每張圖上都有年齡、身高、三圍以及伴遊的每日價格。
(網盤)
周庸:“真不便宜啊,臥槽,徐哥,你看這個!”
他把手機給我看,圖片上是一個穿黑色比基尼、帶著遮陽帽的姑娘。
我說你確定麼:“我怎麼看著不太像呢?”
他說當然:“我認姑娘從來不認錯,p成什麼樣我都能認出來。”
這個姑娘的報價是8000塊一天,三天起。
我和周庸按照這個公眾號上留有的資訊,撥打了電話,說我們看中了這個姑娘,想包三天。
對方讓我們報了地址和房間號,說姑娘一會就到。
我和周庸坐在屋裡等了半小時,敲門聲響起,我走過去開啟門——那天監控影片裡,陪在張堯身邊的姑娘,正站在門口。
她的身上散發出一股奇怪的味道,香水味根本遮掩不住——這是冰毒的味道,吸食冰毒的人,身上都會有這種味道,根本無法消散,有經驗的警察只要打身邊一過,就能知道這人“溜冰”。
(吸冰毒的人,身上有股特殊的味道)
她往裡探了探頭:“你們兩個人啊?”
我給周庸使了個眼神,說他馬上就走,周庸站起身,走出了房門。
姑娘進屋坐在床邊,把包放下,掏出手機:“親愛的,我們得先付一天費用當訂金,您用微信還是支付寶?”
我過去挨著她坐,說不急,先問你點事——然後我用放在背後的左手,將一個硬幣大的微型竊聽器,扔進了她的包裡。
她說嗯:“你問。”
我問她是否認識張堯,她說不認識,我說就是前幾天你陪那男的——你們還一起吸毒了吧?
她臉色不太好看:“你是警察麼?”
我說不是,我就想問問張堯的事。
她想了想,說這活我不接了,拎起包就出了門。我給樓下的周庸打電話:“跟上她。”
姑娘下樓打車走了,周庸開車跟著她,一直到了朝陽區
慈雲寺
附近的一棟舊樓邊,周庸把車停在路邊,跟了下去。
這棟樓裡都是旅遊公司和商務公司,來往的有很多身材長相不錯的姑娘,整容的也很多,估計殼子下面藏的都是伴遊公司,姑娘上了二樓,進了左手邊一家叫五湖旅遊的公司。
我說知道了,等下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繫結竊聽器的手機,接到了回電——我扔進伴遊姑娘包裡的款竊聽器,帶有聲控自動回撥功能,開啟該功能後,只要裝置周邊10米內出現45分貝以上的聲音時,裝置就會自動撥打設定好的號碼,然後我就可以透過手機來偷聽。
(竊聽器可回撥電話)
我接到竊聽器的回撥,聽見電話那頭,一個男人正在問她怎麼回來了,她說這次的顧客有問題。
男人提醒她,她這兩月一個賭客都沒騙到,讓她努力,她說知道了。
伴遊姑娘從樓裡出來時,被等在樓前的我和周庸攔住。
她轉身想往回走,我喊住她:“你最近溜過冰吧,我要是現在報警,你能過尿檢麼?再把你伴遊的事告訴警察,最少也是刑拘,到時可是要通知家裡的。”
她有點崩潰,問我想要幹嘛。
我說我就想知道張堯發生了什麼事,現在在哪兒。
姑娘說她真不知道:“他那天說有事出去,然後就再也沒回來,他就付了訂金,伴遊的尾款還沒給我結呢。”
我點點頭:“說說賭客是怎麼回事吧。”
她嚇了一跳,問我怎麼知道。
我說你不用管,反正不說我就報警。
這姑娘考慮了一會,說出了實情——這姑娘所在的伴遊公司,和線上賭場有合作,伴遊姑娘會吹枕邊風,不停暗示對賭博有興趣的顧客,線上賭場有多好玩。
這和我看的拉斯維加斯伴遊紀錄片,異曲同工。
周庸:“張堯那麼愛賭,你肯定騙他輸了很多錢吧!”
姑娘說沒有,他玩兩把就不玩了。
我知道她說的實話——竊聽器裡,和她對話的男的,說她這兩個月沒騙著人。
但我還是得接著壓榨她所知的資訊:“騙誰呢,他嗜賭如命,只要有賭他就停不下來。”
姑娘快哭了:“我發誓,撒謊全家死光,他就一直在玩微信發紅包。”
我問她什麼發紅包,姑娘說他就是一直在玩微信發紅包,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然後哭著求我別報警,說自己年底就不幹了,要回老家和老實人結婚。
我說我不報警,但你得告訴我你們吸的毒品是哪兒來的。
伴遊姑娘說毒品不是自己的,是張堯買的——她們陪顧客吸毒,每次能多拿兩千塊。
(陪顧客吸毒能多拿錢,所以很多女孩都願意)
怕我們不信,姑娘給了我們一手機號:“這是張堯給我推薦的毒販手機號,他說以後想吸可以找這個人買,便宜。”
我又問了幾個問題,放她走了。
周庸聽:“徐哥,我前段看法治進行時,有一人在東三環的高階公寓,約了16個漂亮姑娘和他一起吸毒,有一個被抓的姑娘也說要從良,回老家和老實人結婚。和這伴遊妹一樣啊,這種人多麼?”
我說應該不少,你想想當年東莞被掃時,得遣散回鄉多少姑娘?
周庸點頭:“太危險了,那怎麼分辨自己的相親物件從事過特殊行業呢,活好?”
對這個,我有兩點不太準確的分辨方法。
一:對方很漂亮,身材也不錯,完全能匹配比你更優秀的人,平時花銷挺大,但又沒什麼收入。
二:她不願談論過去,也沒什麼朋友——因為她曾經從事的行業沒法說,也交不到什麼真朋友。
周庸點點頭:“老實人真可憐,接下來咱找毒販?”
我說對。
周庸拿起電話,剛要撥號,我攔住他:“我用不記名電話卡打吧,打完這卡扔了,咱到時還得舉報他們呢,別被他們記仇後找到。”
打給毒販,響了兩聲,電話通了,那邊沒說話。
我說你好,我想蹬一手鑽石(我想要50g比較純的冰毒),你這兒什麼價位?
他說六萬,你誰介紹來的,我說張堯。
他想了想:“我這兒現在就要麻古,鑽石要調——這樣吧,明天上午十點,東四環路紅領巾橋東北角的
紅領巾公園
交易,到地方給我打電話,現金交易。”
(一些毒品黑話 )
第二天上午,我們到了紅領巾公園,給毒販打電話,報告了位置。過了二十分鐘,一個有些禿頂的年輕人走過來:“你們要貨?”
我說是,他拿出一包用報紙抱住的東西,開啟裡面是幾十包小包的冰毒:“用驗貨麼?”
伸手拿起一包冰毒,遞給周庸,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裝一裝,瞎JB驗就行,一會咬死說質量不行。”
周庸裝模作樣的驗貨,我和他搭話:“最近行情怎麼樣?”
禿頂說還行,你們之前在張堯那用過我的貨?
我說是:“那次是牙籤,品質不行,但他說你這兒有好貨,讓我聯絡你。”
他點點頭,我點了根菸,裝作不經意:“張堯這幾天怎麼聯絡不上呢?”
禿頂說他出事了:“前幾天好像一直在躲誰,問也不說,三天之前吧,在工體那邊,我倆約好一起吃飯,忽然被一幫人弄上了麵包車。”
我問他具體在哪兒,他說就愛爾蘭酒吧門口。
我轉頭問周庸:“貨怎麼樣?”
他搖搖頭,說看不準。
我說那不買了,說還有事,不理有些急眼的禿頂,離開了紅領巾公園。
上了車,我給鞠優打了個電話,把禿頂毒販的電話發給了她:“人現在就在紅領巾公園附近,手裡有一大包冰毒,趕緊能人贓並獲。”
她說知道了:“對,你告訴周庸一聲,別擔心,張堯家門口那心臟是豬心,他家破產了,欠了一些錢,我們猜是上門要債的人做的。”
(張堯父母的餐飲生意也在這次危機裡破產)
又聊了幾句,掛了電話,我告訴周庸,警察找到了張堯的父母,他們家破產了,正在外面躲債,但張堯和他們不在一起。
周庸:“能不能被追債那些人綁了?”
我說有可能,先去愛爾蘭酒吧,看看當天的監控什麼的——周庸和那一片的酒吧老闆,關係都很不錯,很輕易的就從他們手裡拿到了監控。
3日中午,張堯是被一幫人架上了一輛金盃,金盃尾號是京****——我讓車管所的朋友查了一下,這不是一輛私家車,這輛車註冊在一家叫金樽當鋪的下面,公司地址是東四某條衚衕裡。
我和周庸謝過酒吧老闆,開車前往了東四,在一條衚衕裡,我們找到了金樽當鋪。
這家當鋪是黃銅的大門,門口只有小小的牌子,旁邊掛著的業務範圍包含不良債務轉讓,不良資產接受,討債,抵押,貸款等。
毫無疑問,這是一家討債公司——看來張堯真是因為家裡破產,受到了連累。
我和周庸推門進去,一個脖子上有刺青的中年男人走出來,問我們需要辦理什麼業務。
周庸說有個朋友被扣押在這兒,不知道怎樣才能放人,刺青男問我們朋友叫什麼名字,我們說叫張堯,他打電話問了幾句:“他欠了五十萬,還清就行。”
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才五十萬,我還以為張堯的父母起碼欠下了鉅額的債務——他家把房子賣了還錢,還能剩將近一千萬呢。
這種境況下,基本只有一個辦法——花錢贖人。
周庸掏出手機去轉賬:“徐哥,別攔我,張堯是我好朋友,為他花五十萬無所謂。”
我說好。
一個小時後,張堯被帶到了這裡,臉上青一片紫一片,眼睛腫著,被打得很慘。
把他帶到車上,問他知不知道他父母破產的事,他點點頭。
周庸:“才TM欠五十萬,你爸你媽就不能賣房子還上麼,捨得你捱打?”
張堯搖頭:“和我爸媽沒關係,他們不知道我被綁了,這錢是我自己欠的。”
我問他怎麼欠的,他說是微信紅包賭博欠的。
(微信紅包賭博群現在特別火)
微信紅包是一種新型賭博形式,方法是參與賭博的人把錢轉給莊家,莊家在群裡發一個“拼手氣紅包”,1元分3個紅包,開獎結果中間紅包金額的尾數作為開獎結果,參與者可以買單雙、大小、數字、豹子,賠率從兩倍到十倍不等。
怪不得伴遊的姑娘,說他一直在玩
微信紅包
,原來是在賭博。
周庸:“臥槽,還能這麼賭呢,徐哥你知道這種賭博方式麼?”
我說不僅知道這種方式,我還知道這種賭博可以作弊——控制微信紅包數額的軟體,在網上隨便就可以下到,莊家利用這種軟體,讓你贏就贏,讓你輸就輸。
(紅包作弊器)
周庸點頭,問張堯有地方住麼,沒有可以去他家住。張堯說有:“我爸媽用我名買過一房子,在豐臺的鑫兆雅園北區。”
我們開車往鑫兆雅園走,周庸沉默半天:“堯啊,你以後別吸毒了。”
張堯說沒吸:“我認識一外號叫禿子的賣冰的,我最近不缺錢麼,就想到一來錢的活——給錢讓外圍吸毒,她上癮後,我推薦她去禿子去買貨,然後禿子給我提成。”
周庸說你這TM是作孽啊:“我一直以為你吸毒,擔心你,沒想到是你丫坑人家小姑娘,你是人麼你,這事你也幹得出來,她真上癮了這一生不就毀了麼!”
張堯嘿嘿一笑:“庸哥別生氣,以後不弄了!”
我們將張堯送到鑫兆雅園北區,到家後,他拿出沒電的手機充了一會,發了一會微信:“我一會有個朋友要來,放我這點東西。”
二十幾分鍾後,有人敲門,張堯去開啟門,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站在門口,拎著一大袋溼衣服:“堯啊,禿子出事了,我這兒有些溼衣服先放你這,過兩天來拿。”
張堯說我懂,把衣服拎進了臥室,眼鏡男就告辭了。
我拽周庸:“咱倆先走吧。”
從張堯家裡出來,周庸問我拽他出來幹嘛:“怎麼了徐哥。”
我說咱倆報警吧,周庸問我為什麼,我說那包溼衣服太酸了。
有一種運毒手法,叫浸泡藏毒把海洛因溶解到水裡,然後拿衣服、毛巾浸水,但海洛因是酸的,遇水就會有一股更濃的酸味。
那包溼衣服,很可能藏著海洛因。
周庸有些猶豫,我說我知道張堯是你好朋友:“現在只是毒販將東西寄存到他家,一旦他參與販毒了,大量海洛因是要判死刑的。”
周庸點頭:“我明白了,徐哥。”然後他拿起電話,親自報了警。
警察帶走張堯後,周庸連著幾天都不太開心,*日晚上我想吃拉麵,就拽著他去了太古裡的無敵家,吃著麵條,我試著給他講個冷笑話。
周庸忽然問:“徐哥,你說伴遊那姑娘和她老家的老實人,最後能有好結果麼?”
我說人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但有的人運氣好,擁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咱沒權利去幹涉別人的人生,不如順其自然。
如果他們有真感情,過去其實也就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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