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掉了張繡著鴛鴦的帕子來勾她

敖澪以手支頤,靜觀對方作為。

那美少年一路行來,停在她和那浮屠宗主的中間,在那宗主耳旁輕聲說著什麼。

那宗主敷衍地“嗯”了一聲,揮了揮手。

隨著那少年離去,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便掉在了敖澪的腳上。

她低頭一看——哦?這是故意掉了張繡著鴛鴦的帕子來勾她?

敖澪將那帕子撿起來,唇角勾起微妙的弧度。

坐於她身側的浮屠宗主眼尖,見那帕子便冷笑一聲:“可是我那好徒兒

閻羅惜

掉下的帕子?哈哈,他竟敢漁色到龍神的頭上,真是膽大包天!”

敖澪向他一揖:“宗主此言何意?”

“我那徒兒閻羅惜已有九房姬妾,他尚不滿足,仍在四處漁色獵豔,哼,真是不堪大用。”

那浮屠宗主氣哼哼地說了兩句,自知有些失言便閉了嘴,那瞥向敖澪的眼中還明晃晃地寫著“自求多福”。

他們

浮屠洞府

與其他兩個世家仙府不同,向來是以強者為尊,他的修為也不過比那閻羅惜稍高一籌罷了,因此對他來說,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應他所言,不出一會,那閻羅惜便又過來,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敖澪懶洋洋道:“公子可是在找一方帕子?”

那美少年見她主動發問,便勾起一個羞澀撩人的笑來:“是,惜剛剛在此處丟了一張帕子。”

敖澪哦了一聲,還上下打量了他幾眼。

任誰也想不到一個看上去這麼嫩的小鮮肉,居然有九個老婆……。。明明就是個老司機嘛!

真乃人不可貌相。

“不知殿下可否還我,惜會用心感謝殿下的。”

敖澪呵呵笑了一聲:“哦,我看那帕子太舊,丟了。”

閻羅惜:“……。。。。。”

浮屠宗主:“…………”

浮屠宗主心道:扯謊!本宗主剛才還看見你揣進袖子裡的啊!

她似有些忐忑:“那帕子想必那是小道君的心愛之物,倒是我的不是了。”

閻羅惜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泛起猩紅的眼波悄然流露一絲殘忍。

敖澪自然是假裝沒看見,更無邪地笑道:“春日犯困,小道君可否陪我在這周圍走一走?”

“我若是高興了,許便記得那帕子扔在何處了。”

閻羅惜沉默了一會,讓出了一條道:“請。”

兩人一前一後,相繼往人少的地方走,看上去倒也和諧。

閻羅惜率先打破了沉默,用一種纏綿勾人的低音道:“聽說龍神殿下一直在廣納神子?”

敖澪也不否認,只嗯了一聲。

兩人便在一偏僻處站定,看上去只比那些幽會的生分些。

閻羅惜湊得近了一些,聲音越發甜膩:“不知惜的品貌是否足夠……。”

哦?這是打定主意繼續他規劃中的劇情了麼?

敖澪被他肉麻的聲音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從袖子中拽出那張帕子,飛快地丟到對方身上:“下次要勾搭人,換個別的招數。”

他臉上那勾人的笑容便有些掛不住了。

這龍神果然不比別的女子,原是個針針見血的刺頭啊!

敖澪踱著步,慢悠悠地道:“我聽說,你那房中多有九位姬妾?”

“多嗎?”

哈哈,他居然真的用一種訝異的語氣來問她,她簡直要為其厚顏鼓掌了!

“本神不願與人分享夫君。”

“納那些女子只是為了延續後代罷了,別無他意。”

閻羅惜用一種非常誠懇的語氣道:“若是您不喜,惜將她們遣散便是。”

敖澪掏掏耳朵,用一種無所謂的態度道:“哦,作出這麼大的犧牲,是要把我早早地騙入洞房,好剝皮抽筋麼?”

!!!

閻羅惜臉上那甜蜜的微笑立時一變,變成刻骨的陰冷。

說也奇怪,那甜絲絲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就像生搬硬套別人的表情一樣,虛假僵硬,反而是這種陰森冷血的表情更適合他。此刻的閻羅惜,便如同地獄中爬上來的豔鬼,叫人甘願被他榨乾精血,敲骨吸髓!

“那張帕子已經如此之舊,少說騙過十幾個姑娘入榖吧?”敖澪諷刺道。

閻羅惜用一副冰冷不屑的語氣回道:“不過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就憑他這一副得天獨厚的樣貌,別說掉的是帕子,就算是節操,也有人上趕著去撿的吧!這變態已經身經百戰,成為了一個老練的獵人了啊!

只可惜,他今日遇到的是敖澪,註定要鎩羽而歸!

第七十二章

兒子大了不由人

見他油鹽不進,敖澪反而笑了:“這麼嚴肅做什麼?”

“不就是想要我的龍血龍筋龍皮嗎,給你就是了。”

???

閻羅惜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了。

敖澪面上流露一抹興味:“怎麼,你不想要?”

對方臉上顯然是不信:“龍神若是戲弄惜的話…………”

“幫我做三件事,那之後,我的性命便由你處置,怎麼樣?”

“須知龍神之諾,駟馬難追!”

待敖澪回到主位後,那浮屠宗主見到自己桀驁不遜的徒兒乖乖跟在她身後,心下大奇:到底是自己的徒兒裝模作樣騙過了龍神,還是龍神馭男有方,將這性情乖張的徒兒收服了呢?

一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敖澪入座後,閻羅惜便坐於她的身側,連自己的師父都顧不上了。

那浮屠宗主見狀油然升起八卦之心,豎起耳朵聽著二人談話。

“所以,你能用傀儡絲控制人心?這麼神奇?”

“是,惜可以於千里之外操縱傀儡,從未失手。”

“嗯……。。。君真乃居家必備之殺人利器啊!”

“您謬讚了。”

兩人聊著聊著,居然還互相吹捧起來,那一副相見恨晚的樣子,簡直叫浮屠宗主倒盡胃口。

敖澪正待問他這秘術會否被人探測到,便聽身後有一人驚喜地喚道:“殿下!”

“嗯?”

敖澪回頭,便看到岑無羨立於身後,正一臉羞澀地望著她笑,身後還跟著一個健氣小夥,亦是臉紅得像豬肝子一樣。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只聽那秦子玉山長厲聲道:“天寶,你來這裡幹什麼!?”

一旁的

岑瀚鈺

也同時叱責:“無羨,你不是在閉關嗎!?”

兩人的眼中,竟然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了兒大不由爹的心酸。

不過,此時的敖澪卻沒有看他們,而是看著臺上,露出了一抹姨母笑。

原是御子都登臺了。

一時間,只聽得身側的仙子們議論紛紛。

“那是誰家的公子?”

“生得真是俊俏!你看,那鼻樑真是高挺啊!”

此番與御子都對陣的,卻是一個身量不高卻體格寬胖的弟子,使的是一把雙刀。

看那刀舞得虎虎生風,敖澪就知道那不過是個花架子罷了。

不過御子都也是第一次登臺,委實心中有些緊張,便不由得往敖澪的方向看去。

哪知這一看就打翻了醋罈子!

她的身邊何時竟圍著三個美少年?!

當下便氣不打一處來,本來還打算和對方應付個十來招的,當下一擊致命,就把對方秒掉——當然不是打死,他只是運了劍氣,將那重量級的選手輕飄飄地抖落至臺下而已。

仙子們看到這俊美的弟子一招制勝,自然都紛紛鼓掌喝彩,以示青眼,在這樣濃烈的氣氛中,敖澪也不自禁掛上了得意的笑容。

御子都在退下前,只來得及掃了一眼她的微笑,便滿面飛紅地離去了。

呵,小竹馬就是臉嫩。

這一廂,岑無羨看著有一些時日未見的心上人,卻是如痴如醉了。

今日的敖澪仍是身著男裝,羽冠高束,兩鬢一邊綴著一顆鴿子蛋大的東珠,堪稱流光溢彩。那眉眼間的稚嫩轉化為一種極富生機的英氣,卻比之前的少女模樣還要絢麗奪人!

“殿下,您的樣貌……。”

敖澪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便輕輕頷首:“嗯,這便是我的法相。”

她的第二重法相雌雄莫辯,因此裝扮成美少年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想到岑無羨不僅接受順暢,還柔情滿腹地道:“您,沒想到您這幅樣子也是……也是另有風情……”

敖澪扶住額頭。

她真是小看了……。現在的小子們真是。。。。。

攪基也沒有心理負擔麼?

岑瀚鈺見他來都來了,當下也不好趕他走,只能聽任他親近龍神。

而另一邊的

秦天寶

就沒這麼幸運了,哭著喊著被他爹拎著耳朵扯遠,連偶像的一個正臉都沒撈著!

當下,岑無羨正貼著敖澪坐著,鼻間還充斥著她特有的幽香。

他的心跳得很快。

一個聲音在對他說:她親近他的目的,似乎只是要策反他……。。。

另一個聲音又說:那與我何干?只要她高興,反就反啊!

明知她與自己的親爹不對付,可他仍然忍不住親近著她,在心神驚惶的時候,手中摩挲著她送的玉佩,便有一晚的安眠。

只要能夠一直這樣濡慕地看著她,被她納入羽翼之下,他便已心滿意足!

第七十三章

我不願見你們自相殘殺

敖澪並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因為,她的御神子又頂著仙子們的嬌呼和笑聲出場了。

不過他這次也不往敖澪這邊看了,跟生了悶氣似的,兩三招便把對面一個仙氣飄飄的女弟子挑下了擂臺。

嘖嘖,那兇殘的樣子,竟是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他冷傲酷霸拽的背影,自然又引得仙子們嬌笑連連。

岑無羨見敖澪不錯眼地盯著臺上,心裡便有些不太舒服:“殿下,要不要無羨也上臺去比一比?”

敖澪並不看他:“那怎麼可以?你和子都是我最重視的人,我不願見你們自相殘殺。”

聽到她說重視他,岑無羨頓時渾身舒暢。

當然了,他在心裡已經自動遮蔽了那個不相干的御子都了。

這點念想,已足夠他撐到閉關結束了!

閻羅惜一直在仔細地觀察著他們,當下便微笑著道:“不知這位公子是……。。”

聽他發問,對方便也有禮地作了一揖:“在下

岑鶴宗

岑無羨。”

閻羅惜要是想當個老好人的話,那滿臉堆笑還是很有欺騙性的:“公子年紀輕輕,居然已是化神期巔峰,想來是前途無量,很得殿下的青眼吧?”

“閣下過獎了。”

對於敖澪以外的人,岑無羨是從來不花那精力去打交道的,但對方說話實在好聽,便也多看了一眼——只這一眼,他便急了。

殿下身邊一直坐著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罕見的美少年麼?觀他修為亦是深不可測,起碼在合體期以上了!

本來那御神子都就已經是一勁敵,再來一個可不更是雪上加霜了麼?

“你是……。。。”

那美少年輕輕一揖,姿態說不出的好看:“在下浮屠洞府閻羅惜。”

“你,你便是那年紀輕輕便是渡劫期的妖孽……。。”

閻羅惜絕非

無名之輩

,他年不過三百歲已是渡劫期巔峰,且獨創一門鬼蠱神功,是浮屠洞府最有聲望的下一代繼承人。

“公子過獎了。”閻羅惜不以為杵,他對於沒有威脅性的人,向來是非常好說話的。

敖澪看著岑無羨像走馬燈一樣變幻的臉色,便柔和地道:“無羨,等衝過了合體期,便又是另一重境界了,你已是天賦異稟,不可操之過急。”

岑無羨心悅誠服,低頭稱是。

閻羅惜則嘴唇輕勾,露出一個輕蔑的笑。

有意思,她便是這樣馭人的麼?

叫身邊的這些少年們,一個兩個都像飛蛾撲火般成為她的供奉,不惜以身獻祭?

可惜了,他可不是這樣的傻子!

入夜,

觀瀾書院

的擂臺上,挑起了幾輪如同明月一般碩大閃亮的法寶,將整個山頭耀得如同白晝。

此時的大比已進入下半輪,御子都也由之前的十招定勝負,變成百招,千招……。。後來的比對,甚至要與對手纏鬥半晌。

萬幸,他依舊是贏了。

他強悍勇猛,又輕靈多變的御劍之術,已給場上的大多數人留下了強烈的印象。

敖澪心裡很清楚,也許不用很久,他就會作為年輕一輩中最出色的劍修,在三界揚名立萬。

此時已月上中天,閻羅惜因覺得無聊,告了聲罪便早早地離去了,敖澪身側只剩下一個岑無羨。

她正心不在焉地觀著臺上比賽,只聽岑無羨略靠了過來,輕輕在她耳邊道:“夜已深了,殿下不去休息麼?”

他也是有私心的,若她要去休息,他自然有理由跟隨在側,方便侍奉她。

“不了,你自去吧,我要等到子都比試結束。”說著,敖澪便瞥了他一眼:“你也要早點回去,不可再於閉關中途偷溜出來。”

“白白浪費了我的一番苦心。”

最後一句,宛如輕嘆,卻重若萬鈞。

這是在怪他的意思麼?

岑無羨便不知心頭那湧起的又酸又痛的感覺,是羞還是憤。

“那無羨……。。”

“快回去吧,我等你閉關出來。”

不等他說完,敖澪便輕輕拍了拍他的頭,視線很快地移到擂臺上。

岑無羨離開時,幾乎是一步三回頭。

可惜了,他渴望著她能回頭看他一眼,她卻只是注意著那臺上的人……。

乾坐了一天,敖澪並非不無聊,只是為子都奪取秋水一事,對她來說有重要的意義。非要強調的話,大概這就是劇情的分水嶺吧。

小竹馬從此與她同心同德,和

岑皓軒

和天命之女那一派涇渭分明,從此成為兩條分開的劇情主線。

忽然,敖澪的耳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寧兒你坐在這裡,等我為你奪了秋水,送與你把玩。”

哦?

第七十四章

她已不配了

敖澪扭頭看去,原是岑皓軒在此時來到,並將他的心上人安置在了距離主席不遠的地方。

她看到的,岑瀚鈺自然也看到了,不過他一向不過問大兒子的私事,左右岑皓軒的房中也有不少女子,再多個小情人也不算什麼。

為了不消耗無謂的體力,岑皓軒在大比的下半場方才加入戰局。

擂臺上,廝殺又開啟了新的一輪。

這次,御子都上臺了。

他手持洛神,面如冰雪,正和對面一個水靈根的弟子鬥在一處,一時水龍和劍氣齊發,兩個年輕的身影分分合合,激鬥無間。

寧姣姣卻是眼尖,當下便喊了一聲:“子都!”

她的聲音不小,臺上的人自然是聽到了,他也知道此刻的師姐正在臺下看著……。

然而他搏盡了性命,卻似乎不單單為了她!

氣息一聚,便勢如破竹,對面那弟子一招不慎,被那劍氣削掉了腰帶,只得狼狽地提著褲子竄下擂臺。

……。。。。。他又贏了。

御子都忍不住朝敖澪看去,見她已是獨自一人坐於主席上,心下便熨帖了一些。

再看過去,便見她輕勾朱唇,朝他揚起一抹淡笑。

那笑容,讓他忍不住心中沸騰。

明明以前,師姐也常對他笑,為何他的心情卻不似現在這樣激盪呢?

兩人這隱秘的互動,自然也收入了寧姣姣和岑皓軒的眼中。

岑皓軒自然認為兩人是郎有情妾有意,已是對他造不成威脅了。

寧姣姣卻因為師弟並不理她,而泣涕零落,哭個不住。

再漂亮的美人,哭久了也讓人膩煩。

岑皓軒當下便有些不快:“寧兒,你既選擇了我,那便該與那御神子斬斷舊情,你這般哭哭啼啼的,將我置於何地?”

寧姣姣便咬著唇,那樣子也真是可憐又可愛:“可我畢竟與他有幾十年的姐弟情分,如何能一下子割捨得了?”

岑皓軒見她紅著眼睛,可憐巴巴的樣子,心下不虞:“他是你師弟不錯,可我才是你的情人,且看我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給你出氣!”

他浸淫劍道已久,自然不是自吹自擂。

待岑皓軒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了最後一波人,場上便只剩下最後幾個了,幾位宗主皆是屏息凝神,看最後是哪個勢力的子弟奪得秋水。

畢竟這奪劍事小,宗派的威望事大啊!

大比已接近尾聲,待御子都將一個使著長鞭的弟子打落擂臺,場上,便油然地只剩下了他和岑皓軒兩人。

簡直像是註定的宿命一般,這兩人再一次針鋒相對,不死不休!

敖澪也是收起了一貫的漫不經心,板著小臉嚴陣以待。

岑瀚鈺難得在她臉上見到除了嬉皮笑臉以外的第二種表情,當下便笑道:“神龍的調教果然不同凡響,這神子原先只是個築基的修為,現在竟與我兒站到了一處。”

“須知我兒戰功赫赫,有那些不聽管教的勢力,都是他出頭去對付的。”

不愧是最寵愛的兒子。

岑瀚鈺對這大公子的喜愛之情,已是溢於言表。

“嗯,看來,我還是把子都保護得太好了。”敖澪便細細思忖著他的話,報以一笑:“宗主之言,發人深省,敖澪這廂謝過了。”

???岑瀚鈺便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謝他什麼呢?

不過,他也來不及去深思,只見大兒子已一個起落,輕飄飄地點在了那擂臺之上。

御子都便站在原地等他,見他走得近了,還將手中的寶劍舞了個劍花。

岑皓軒看了一眼,覺得那劍鋒明亮似情人眼波,莫名熟悉;“這,這不是我原先的的配劍洛神嗎?”

御子都啞然失笑,一雙天然上挑的眼睛盯著他:“是啊,不錯!”

“你從何處得來?!”

“呵,問這些廢話作甚,”御子都微微揚著頭,一張面孔俊麗殊絕,直叫星光也失色了:“你奪我的師姐,我奪你的寶劍,這很公平,不是麼?”

“你!”

岑皓軒聽他說的混賬話,簡直氣得頭腦發暈,幾乎要一劍將這面前胡言亂語的人劈成兩半!然而,眾目睽睽之下,他並不能太過放肆,當下便壓低了聲音怒道:“一把破劍如何能與她相比?”

對方似乎早已知道他會有此問,回答的姿態也是從容。

“至少這劍能護住我的命,而她……。。。”御子都便好像有些失神,接著便敞然一笑:“不,她已經不能再叫我為她那樣了。”

“她,已不配了。”

第七十五章

好一把君子劍

高臺上,一對年輕的身影,雙雙將那劍氣舞得水潑不進。

兩人皆是天賦絕頂的劍修,一個招招狠辣,專攻要害,一個輕靈多變,遊刃有餘,一息之間便已纏鬥了數百招,不分勝負。

有詩云:㸌如羿射九日落, 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 罷如江海凝清光。

一時間,只見高臺上長劍如虹,人影起落。直鬥到月淡入天,金烏升起,兩位少年仍是激戰不息,彷彿真元浩瀚無盡!

主席上的大能們居高位日久,早已忘懷了少年時那些血液激盪的歲月,竟無意在這場大比上看到了如此精彩的劍鬥,一時間,竟是都是目不暇給,呼吸輕慢,生怕錯過了臺上人交手的每一個動作。

古話有云,高手過招,一觸及分。

若是百招內仍不分勝負,只能證明兩人水平旗鼓相當,如今只拼的是誰更沉不住氣罷了。

御子都曾忍受著頭頂的雷箭,與

曲鳳嵐

纏鬥七天七夜,不飲不食,所以,第一個發起昏招殺招的定不是他!

觀他對面,岑皓軒已是滿頭大汗,正自驚訝不已。

這父親口中種田出身的神子,竟是他從未遇到過的強敵!

他此刻心煩意亂,在心境上已落了下乘,再纏鬥下去只會落得慘敗的下場!

當下心中有了計較,他虛晃一招,將最脆弱的腰腹露出一絲縫隙,一邊將劍尖朝對方的咽喉遞去。

這是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

御子都只猶豫了一瞬,便用長劍將他隔住,兩人空前地貼近,已是進入一種膠著、角力的狀態。

忽然間,他見到那岑皓軒嘴角浮上獰笑,自那配劍的頂峰又拔出了一把尖錐!

這居然是一把子母劍!

御子都大駭之下,又被對方的長劍膠著,竟是一時避無可避!

那尖錐來勢洶洶,他甚至已感受到咽喉處傳來一陣刺痛!

當下只有一個想法……。。

吾命休矣……

可惜了,他還有許多話沒有對她說,欠了她的恩情尚未報答啊!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一隻蒼白、柔弱的手卻斜刺裡伸來,將那要命的尖錐夾在指間。任岑皓軒如何用力,皆不得寸進!

當此好時機,若不能將這御子都一擊斃命,下一次機會不知又在何時!

岑皓軒惱怒之下,對上了一雙幽寒的眸子,那眸子的主人只輕輕一嗤,便釋出磅礴威壓,將膠著的兩人彈開。

乍分之下,劍氣激盪,甚至將她的高冠震碎,一頭青絲如瀑飛散。

眾人只見

敖澪龍子

當臺而立,羅衣飄飄,輕裾隨風,那飛揚的漆發襯著瑰麗面孔,堪稱豔若妖鬼。

未料大比上竟出現如此變故,臺下已是譁然!

這種宗派間的大比本就是友誼賽,倒還是第一次出現這種真要人命的情況啊!

眾人見那神子咽喉上血流不止,若不是敖澪龍子飛上高臺,橫加阻攔,登時便要倒斃當場了!

此刻,他躺在她的懷中,被她緊緊按住咽喉上的傷口。

“殿下……。。。。我……。。我還能再戰……。。。。”

敖澪用冰寒的聲音叱道:“御子都,為了讓她看到,難道你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了嗎?”

“不,這一次……。。。。不是……。。。”

這一次,是為了你啊。

敖澪見他咽喉血湧不住,仍要強自翕動嘴唇,便厲聲道:“夠了!子都,你敗了!”

“別忘了,你是我的!你的命也只能由我來取!”

這話一出口,她便看到懷中人頓時放鬆了下來,也不掙扎了,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明晃晃地閃爍著對她的孺慕與忠誠。

“呵,”她用一隻染了血的手輕撫他的面龐:“都受了這麼重的傷了,還不老實呢?”

御子都那本來垂下的手,輕輕地捉在了她的手臂上。

這一會,臺下的秦子玉山長也攜了靈藥而來,敖澪便退至一邊,方便他們施為。

岑皓軒本不想招惹她這樣的強者,此時總歸有些發憷,敖澪看他那副忌憚的樣子,冷笑一聲:“好一把君子劍!”

這是諷刺他劍道詭蜮的意思麼?

岑皓軒剛想反駁,便聽到父親岑瀚鈺在臺下厲聲喝道:“皓軒!給我下來!”

他有些茫然地下場,便聽父親氣急敗壞地,壓低了聲音道:“你還嫌丟人丟得不夠?!”

剛剛那御神子受傷的時候,岑皓軒帶來的那女子哭個不住,嘴裡一疊連聲地喊著師弟不要死,岑瀚鈺久經風月,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其中的三角戀關係?

他這一向爭氣的大兒子也不知是吃了什麼錯藥,那種子母劍的鬼蜮伎倆,能用在這光明正大的大比上麼?

恐怕下了這高臺,那群宗派的唾沫星子都能叫他掉層皮!

好好的大比成了這樣,眾人皆是有些茫然。

這秋水的歸屬究竟是……。。。。

岑大公子雖然手段不光彩,可眼見是贏了的。

“敗便是敗了,我富有四海,來此大比也不是衝著那秋水來的。”

敖澪一揚手,雲淡風輕地表示,奪冠禮什麼的她還看不上呢!

聽聞此言,

秦子玉

即使心下不快也不好發怒,畢竟他的兒子曾潛入龍宮,能夠毫髮無損地回來,便是龍神給了他天大的人情。

如今她寵愛的的神子差點在他舉辦的大比上被刺死,他也是難辭其咎的,當下便從善如流道:“那此次大比,就由岑大公子奪冠,抱得名劍秋水!”

說完,他一拍雙手,便有兩名羅衫仙子捧著劍匣緩緩而來,在岑皓軒面前開啟。

不愧名劍。

秋水通體炫亮,劍氣卻比那洛神更加霸道,他只是伸手輕觸而已,便覺心有感應,面上也不自禁地流露出笑容,剛才被父親斥責的那點不忿也同時煙消雲散。

他覬覦名劍秋水已久,最重要的是,秋水與那洛神本是一對,亦對洛神有一分天然的剋制。

若手執此霸道名劍,再贏那莊稼漢一回,豈不妙哉?

御子都此時已被包紮好,由一名僕從攙扶著走過來,他面容蒼白,只一雙眼睛明亮地望著他,寧姣姣也在此時跟在他身邊,心疼地望著他的咽喉直哭。

岑皓軒冷眼看著對方,只看他如何施為。

御子都卻從腰間解下了洛神,遞於寧姣姣的手中:“此劍名為洛神,本就與那秋水是一對。”

“師姐,你與大公子如此般配,子都別無長物,只有以此劍相贈。”

第七十六章

肆意妄為地撩撥他

因御子都脖子上的傷要將養兩天,敖澪便暫時擱置了回龍宮的想法,在山腳下找了個清靜的院落暫時住下。

這院落是秦子玉為她張羅的,曲水環繞,幽篁錯落,倒也別有野趣。

敖澪可無不可,就當旅遊了嘛。

只是陪御子都乾坐了一天,兩人大眼瞪小眼,總歸有些無聊。

不過,她盯了他半餉,終歸看出了點不一樣:“子都,你的配劍呢?”

她的神子便垂下兩道濃睫:“……。。已被子都贈予了師姐。”

又抬起眼看她:“殿下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畢竟秋水洛神,他們才是一對有情人。“

誰知敖澪卻露出一臉讚賞:“你能有此覺悟很好,大丈夫何患無妻?送了就送了吧!”

“左右我會給你更好的。”

“……。。。。嗯。”

只是聽她那麼說,不知是要送他一把更好的劍,還是送他一個更好的妻子。

“你那師姐周圍太亂,又是師父,又是岑大公子的……。。。。”

她頓了一頓,又給了他會心一擊:“如果不是我提前插手的話,可能還要加上你那師姐至今還在尋找的妖蛟呢。”

御子都:“…………”

“他們已經是一攤渾水,你就不要趟了,和我一心追求大道才是正解。”

御子都沒有思考很久,便輕輕點了頭。

如今他修行日善,已初窺了登仙門道,也該是好好為自己活一回了。

餘生便好好侍奉神龍,也不枉活過這一生。

見他姿態臣服,敖澪簡直是心花怒放,當下便將一隻雪白的小手擱在了他的肩上,姿態親密。

御子都便看向她的手。

難以想象這隻看上去雪白纖細,綿軟無力的小手,居然輕輕一夾,便夾住了那幾乎要了他命的尖錐,這小手曾拉著他天南地北地闖,他也曾用力地抓在手心裡,只記得那觸感,是小小的、軟綿綿的一團……

“你的臉好紅,不會是感染髮燒了吧?”

“什麼是感染?”

“哈哈,我糊塗了,你是化神期修士,怎麼會感染呢!”

“話說,也不是沒有辦法讓你好得快些……。”她說著,解開了他脖子上的敷藥,眯著眼睛檢視那血肉模糊的傷口。

“哎,差點損了根本,不知麒麟族是否有生肌的聖藥。”

說著,她便伸手抓來一張符紙撕碎,空氣中便肉眼可見一陣波盪。

“哈,小白!你居然敢抗拒我的召喚?”

一連撕了三四張,白麒麟就是不出現,敖澪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另抓來了一張符,狠狠撕碎。

這次人出現了,卻是披著浴衣,一臉懵逼的曲鳳嵐。他手上還舉著一把刷子,上面纏繞著一些白毛。

“哦?你們是在玩

神獸play

嗎?”敖澪抱著臂道。

雖然她嘴裡那什麼“配來”,在場的兩名神子都不知其意,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地覺得自己聽懂了……。

曲鳳嵐整個人都快燒成火鳳凰了,當下大叫:“才沒有!我在給小白梳理毛髮呢!”

敖澪被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掏著耳朵道:“你兩在外面風流快活,把主子留在家裡伺候病號可還行?”

曲鳳嵐這才看到一旁的御子都,一看那脖子的傷處,連忙急道:“哥,你怎麼傷了?還在這麼緊要的位置,沒性命危險吧?”

御子都長這麼大,鮮少被人用這麼真切的眼神關懷著,當下心中暖流湧過,正想說自己不打緊,便聽敖澪在一邊拆他的臺:“可不是嗎,還是情傷!”

御子都橫了她一眼。

敖澪被他那含怨帶嗔的眼神氣笑了:“你這是……。。對我翻了白眼嗎?”

“你若是讓這麼好看的脖子留下傷口,我可是會大大的不高興的,知道嗎?”

對方不言語,只用一雙生就含情脈脈的眼睛睨著她。

敖澪清咳一聲:“那白麒麟現下人在何處?”

曲鳳嵐指了個方向:“就在那山腳不遠處,有個女修開的溫泉館子!”

“不錯嘛,要不子都,我們換個地方養傷吧!”

於是,一炷香後,在那溫泉館子內。

“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

“你浪費了我多少張寶貴的神符,居然還敢這樣高枕安臥?”

”賠你賠你,別再拽我下巴毛了!”

一息未到,敖澪捧著一瓶不知什麼藥,準備給御子都換上。

那藥一塗上,御子都便覺得傷口處奇癢無比,忍不住要用手去撓。她卻在此時蹲在他身前,一左一右地將他雙手製住,眼中閃著興奮的光:“真神藥也!”

說著,還殷殷囑咐他:“你可別亂抓,已經在長肉了,萬一留下疤就不好了!”

“可,可子都實在是奇癢難耐!”

敖澪看著體態纖弱,體內卻蘊藏著霸體這樣的可怕功法,是以無論他怎樣掙扎,都逃不過她發動的泰山不動之功。

“噓……。。”她示意他安靜,一邊輕輕地對著他頸間那血肉蠕動的傷口吹氣。

空氣似乎變得粘稠了,原本淺淡的呼吸也變得費力。

一時間,他的眼前和腦海,便都是那輕輕嘟起的,果醬般的紅唇了……。

曾經他與師姐的相處,就像清流小溪,涓涓溫情,而敖澪的出現,卻像一把地獄燒來的紅蓮豔火,燒得他骨肉支離,靈魂破碎!

御子都覺得,她再這樣肆意妄為地撩撥他,他就要炸了!

幸而在他炸之前,那傷口很快便癒合了。

敖澪起了身,居高臨下地抬起他的下巴檢視,見他一臉緊張,便伸手抓來一把鏡子,懟到他面前。

那傷處已然消失,只剩下一個粉紅色的印子。

果然麒麟谷出品,必屬精品啊!

“這是用麒麟的血為引,製作的生肌膏。”

兩人循聲看去,卻是穿著一身雪白浴衣的白麟珠靠在門邊。

和鳳凰一樣,她頭上也正用毛巾扎著一對綿羊角。

“還有嗎?”敖澪伸出手,那小模樣還有些討好。

白麟珠伸出一臂勾住她,兩人勾肩搭背地進了一處溫泉,那頹廢的樣子,和大老爺們進澡堂子的背影,是一樣一樣的。

御子都正自摸脖子上的傷疤,便聽到一聲清冷的龍吟:“子都,你傷口已好全了,也跟著曲鳳嵐去泡泡,此處地湧泉蘊含靈力,對你的修為大有裨益。”

於是他從善如流,自去找曲鳳嵐不提了。

然而,等御子都和曲鳳嵐兩個人泡了大半天出來,那兩人還在裡面,也不知是不是泡得上了頭,暈在池子裡爬不起來了。

見他們完事,一個女修嫋嫋婷婷行來,雙手合了一禮:“二位修士,一人一百靈石即可。”

許是見他生得俊美,那女修一邊說話,一邊還朝他拋著媚眼。

御子都便覺有些奇異,有敖澪那樣的豔姝在前,他現在已是看什麼樣的女子都沒了驚豔感了,此番卻覺得這女修似有一分魅惑,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鳳凰此刻還沒穿上女裝,看著也是男生女相的少年一枚,當下便慷慨解囊,替御子都將那一百的浴資也墊付了。

付完便將他拉到一邊,悄聲道:“別看啦!”

“這裡也是千月宮的產業之一,難不成你想在龍神的眼皮子底下大保健嗎?”

大保健這個詞,還是他從敖澪那裡習得的,意思就是教養不好的男子,到那教養不好的場所,做那些教養不好的事情。

“我不是那意思!”御子都便也不由地壓低了聲音。

“我只是覺得……。。她似有某種魅術?”

第七十七章

並不會有什麼福利

曲鳳嵐仔細看了那女修一眼,瞭然道:“並非什麼魅術,你看到她兩鬢簪著的孔雀羽毛沒有?”

“看到了,怎麼?”

“那羽毛來自孔雀皇族,因為孔雀羽毛能加持女修的魅力,整個族群已被殺盡了!”

“這麼慘!”御子都訝道。

“可不是嘛,我聽說……。。”

這時,卻聽得走廊上人聲大沸,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闖了進來,他似乎目標明確,一眼看到那女修,便將她撲倒摁在了地上!

臥槽!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那少年便好像奪了什麼東西在手裡,飛一般地退走了。

整個過程像雨像霧又像風,他走了許久,那女修還驚魂不定,坐在原地大聲哭啼。

“那少年他,他那搶的是什麼?”曲鳳嵐嚥了一口口水。

“好像是那孔雀羽毛……。”

這番動靜驚動了敖澪,兩人立於原地,只聽一聲龍吟探入耳道。

“子都,剛剛發生何事了?”

“呃……。。”

“進來敘話。”

接著,她們那包廂的門,便大剌剌地敞開了。

此時,他不由得想到那天,她在那摘星閣的珊瑚上喝醉了之後……。

御子都簡直是硬著頭皮往裡走。

地湧泉的格式都差不多,敖澪這邊的也是山石錯落。他一進門,便見一頭雪白的獅子樣的生物趴在池邊,頭上還頂著一張帕子。

俄而龍吟輕振,便見一條矯健的銀龍破水而出,還在半空中劃了個優美的弧線,水滴灑了他一臉。

…………。

就知道並不會有什麼福利。

“哦,你說那闖入的少年搶了那女修的孔雀毛?”

此時這小銀龍耷拉在麒麟的身上,龍嘴開開合合:“這倒是稀罕……。。”

“有什麼稀罕的。”白麒麟開口了,聲音懶洋洋地:“定是那孔雀神族的遺脈所為了。”

“你怎麼知道?”敖澪看她言之鑿鑿,一下子也來了興趣。

這孔雀遺脈,在背景小說中也是寧姣姣的後宮之一,且後來寧姣姣的一身修為,便是來自這孔雀的獻祭。

背景小說是智腦蒐集的線索集合,其中各種細節語焉不詳,尚需探索。

“這天上地下唯一的孔雀,便是我母親含辛茹苦地養大的,可他委實是不服管教,經常溜出去闖禍。”白麒麟難得地吐起了苦水:“只要看到簪著孔雀毛的,他是一定要去搶的。”

“如今他已許久不回族裡,恐怕也是怕自己惹的禍太多,我母親兜不住了吧!”

這種父母雙亡心態孤僻的少年,可不就是聖母心的女主最好的施救物件嗎?

不過劇情還沒發展到兩人相遇的時候,若是在這之前,她將那孔雀掠至龍宮,那寧姣姣沒有了一身修為,還能獲得雲上天的青睞嗎?

敖澪摸著下巴,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等出了湯池,敖澪直接抓住了御子都,將他一把拽入了一個空房間。

那樣子,看在白麒麟眼中,還挺迫不及待的。

敖澪此刻也是身披雪白的浴衣,但並沒有包那可笑的綿羊角,而是讓那潮溼的長髮逶迤於地,整個人如同一朵出水的白蓮一般清麗脫俗。

她拉上了門,便將一物託在手掌上——卻是一枚冷白色,散發出寒氣的丹丸。

“吃了它。”

見那雪白的手掌懟到自己面前,御子都表示拒絕。

雖然每次吃她喂的東西都有莫大的好處,但那醜態畢露的樣子,他卻再也不想讓她看見了。

敖澪便解釋道:“此物乃忘情丹,是我向那麒麟要的寶貝,你若難以忘懷那寧姣姣,吃下便會一洗前塵,斷情絕欲了。”

御子都一聽,更是抿緊了嘴巴,這可更不能瞎吃了啊,萬一這藥作用錯了物件,他把敖澪給忘了怎麼辦!?

畢竟他現在對她也有著不能說的心思啊!

敖澪見他死活不願,便也軟了口氣,將那神奇的丹藥收了起來。

兩人對面默坐良久,她低聲道:“不敢正視本心之人,必是庸碌懦夫。不吃也好, 若你真的吃了那

忘情丹

,我才會真的看不起你。”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於愛恨一事上,子都並沒有任何過錯。”

是麼,他沒有任何過錯麼……。

御子都不由得有些失魂落魄,低低地道:“被殿下愛著的人,一定會很幸福吧?”

敖澪卻是失笑了:“我打出生之日起,便已註定了孤獨終老的命運。”

“所以,那個人恐怕還沒出生,或者,永遠不會到這世上來吧!”

不論是在帝國,還是在修仙世界,她都在不停地武裝自己,根本沒時間去考慮自己的終身大事。

御子都怔怔望著她。

面前的女子是一朵孤芳,神態既疏狂又寂寥。對自己註定悲慘的命運,她似乎執意反抗,又似乎早已妥協。

但,看著這樣的她,他的心裡卻好受多了。

至少她心裡的人不是他,也不會是別人。

他可以就這樣默默地陪伴在她身邊,直至下一個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所以這顆忘情丹咱不吃,咱給那孔雀吃了吧!”

這時,敖澪又掏出了那顆忘情丹,朝他詭譎一笑。

???什麼孔雀?

第七十六章

她也有吃狗糧的一天

這一邊,白麟珠從湯池裡出來,便見御子都從敖澪房中出來,走向了另外一間……。。

白麟珠狐疑發問:“嗯?你不是她的神子嗎,夜裡竟不用侍奉她嗎?”

從她那曖昧的眼神裡,御子都讀到了大量資訊,還都是帶顏色的。

不知是羞慚,還是惱火,抑或是從未到手的不甘心——他自暴自棄地回答:“不,子都從未得幸。”

白麟珠愣住,隨即爆出一陣大笑:“啊哈哈哈哈哈?她居然是這樣光說不做的龍嗎?”

“不是說,龍族每到滿月,便會渾身燥熱,無法控制自己嗎?”

不喜她被人詆譭,御子都辨道:“每到那天,殿下就會泡寒池。”

“嘖嘖,看不出她居然是一條潔身自好的龍,噗!”

御子都發現,自己已是越來越聽不得別人詆譭敖澪了,在他看來,龍神生得如此瑰美,被那麼多優秀的少年狂浪追逐,卻仍一人獨來獨往,她的品德可比他那快劈岔了腿的師姐,或是這葷素不忌的麒麟高潔多了。

顯然,他已經自動遮蔽原先敖澪調戲他的片段了。

“白麟珠,你又在編排我什麼呢?”

聽到隔著門板傳出的龍吟,那麒麟縮了縮脖子,不敢再渾說了。

不是她膽小,而是這死龍的武力值的確是他們當中最高的,不得不低頭啊!

敖澪拉開廂門,出現在兩人面前。

她此刻裝扮殊異,長髮結成無數個小辮垂在耳後,兩鬢也簪滿了鮮亮的雀尾,最特別的是肩上披著的一件全孔雀毛的大氅,織法十分精細,走動間也是雀眼紛亮,披紗灑金。

此刻擁有雀羽加持的她,更加明豔照人,不可方物了。

“嗯?你哪裡來的一身孔雀毛?這一掛大氅,少說足夠買下一個宗派了!”

敖澪抖了抖衣襬,混不在意地道:“哦,是我的大皇兄送的,他曾經參與了那孔雀明王的捕殺,回來便將那毛皮製成了大氅,只是沒想到在今日派上了用場。”

“嘖,他對你如此之好,你居然還是把他……。。”

不用她說下去,御子都也知道——那大皇子被她剜肉割心了。

“殿下那麼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御子都想也不想地為她辯護,白麟珠表情扭曲。

沒想到,她也有吃人狗糧的一天!

敖澪在此刻踏出廂房,率先走在前面:“小白,我要你幫忙找到孔雀。”

“昂?你要那小子做什麼?”

御子都也是吃了一驚。

“我的身邊尚缺一個神子,總歸要湊個雙數才對。”

白麟珠:“……。。。。。”

敖澪的找,便是穿著孔雀大氅,在那雀氏我兒最後消失的叢林外,招搖地走來走去。

此時天已擦黑,白麟珠更是無聊到死,曲鳳嵐為了她高興,只得給她殷勤地剪指甲、修眉毛,捏肩膀,忙得不亦樂乎。

這鳳凰,居然是個標準人妻屬性的男人。

御子都陪伴在敖澪身側,她那鮮亮的身影來回晃動,簡直晃得他眼花。

“死龍,你究竟要幹什麼呀!”

敖澪立時轉頭,對著白麟珠“噓”了一聲。

接著她清咳了一聲:“唉,這天黑的也太快了,不如我們就在這裡安營紮寨,早點歇息了吧!”

說著,她還煞有介事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火摺子,就要在地上生起火來。

眾人:“……。。”

雖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御子都覺得,他的殿下總是有道理的,當下便也從自己的儲物戒指裡掏出帳子,長榻,抱枕,居然有模有樣地弄出了一個歇息的地方。

只不過,他只給敖澪單獨弄了一處,其他人都是沒有的。

等敖澪從善如流地躺在了那榻上,他便將那帳子放下來,抱臂立在門口,看樣子並不打算放別人進去。

白麟珠:“……。。。。”

曲鳳嵐:“……。。。”

等了一會,龍神甚至在裡面發起了脾氣:“你們都走到百米開外!”

御子都問道:“子都也要走麼?”

“都走都走!你們的呼吸聲吵得我睡不著!”

那口吻也是嬌氣得要死。

鳳凰和麒麟兩人便看到那御神子臉一僵,露出像被一箭穿心的受傷表情。

三人不知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當下也只能往遠處走,誰知還沒走出林子,便聽身後傳來一聲清亮的少年叫聲。

“你居然誆我!”

“哈哈,誆你又如何!”

第八十章

她是最怕人哭的了

話音未落,御子都已經如風一般,刮到敖澪的身前。

此時她身著那件華麗的大氅,手中掐著那襤褸少年的脖子,已是將他掐得上氣不接下氣。

白麟珠看得不忍心,忍不住求饒:“死龍,你這是幹嘛,快放他下來!”

那少年轉動著髒兮兮的臉上唯一干淨的眼睛,只瞥了她一眼,便立時大叫:“白麟珠!你怎麼也在此!”

“哎,這話說來長了……。。。”

帝麒麟臉上發燒。

雖說她不喜歡這雀氏孤兒,但他好歹也是母親親自教養大的,或許她委實不該聽這惡龍的,讓這毫無防備的孤兒控於對方的掌心。

敖澪笑道:“放了你可以,左右有你父親的毛皮,你也不會跑了。”

說完,便將手一鬆,那少年跌在了地上,握住喉嚨嗆咳不已。

龍神蹲下身,一張臉瑰麗魅惑:“你逃出麒麟谷,是為了不連累那些麒麟,是不是?”

那少年一震,抬頭看向白麟珠。

對方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

敖澪輕撫著那大氅上華麗的毛皮:“我的大氅如何?這上面每一根羽毛,都浸透了你父親的鮮血。”

這少年看著頑劣不羈,到底還是個孩子,當下便有兩道淚水清亮,自那雙眼中衝出,在臉上拖出了長長的灰印。

啊,她是最怕人哭的了!

御子都隨即緊張地看向敖澪——果然,她的表情變了。

“這大氅可以給你,”敖澪放緩了聲音,聽上去很是溫柔:“並且,我還可以助你,尋找你父在這世間留下的痕跡。”

少年怔怔地看著她,而敖澪也將自己鬢邊的雀羽一根根地摘下,放到了他的掌心。

隨後披在他身上的,是那件雀金閃爍的大氅。

父親的皮毛是如此溫暖,讓他渾身戰慄,幾乎無法吐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你,你想要……。。若朱的……。。什麼……。。”

“別的都不用,待在我的身邊,這就夠了。”

他的選擇,不言而喻

龍神此番從外面回來,簡直是滿載而歸。

她也終於圓了夢想,有了四個站在身後非常對稱的神子。

只是在那玲瓏寶船開拔之前,有個小插曲——孔雀將他們帶到林中一個低矮的棚屋前,哭著喊著,竟要將那棚屋也搬上船……。

看來他這多年在外遊蕩,所蒐集到族人的皮毛都存在這裡了。

敖澪簡直是笑容崩裂地看著那一屋子氣味嗆人的孔雀毛,最後忍無可忍地扔了一個儲物袋給他,讓他直接帶了毛就走,不允許帶屋子。

是以當幾人回到了龍宮,敖澪還覺得鼻尖似有那莫名的氣味,第一時間便將那髒兮兮的孔雀推給方平:“將他洗刷乾淨!”

御子都眼皮跳了跳。

這不是侍寢前的必要程式麼?

白麟珠知道這條龍是個銀樣鑞槍頭,不足為懼,所以也不管他,徑直和曲鳳嵐去寢殿休息了。

敖澪便也帶著御子都回到了自己的寢宮,在外間的小書房坐下。

此刻兩人一坐一立,燈火燻暖,居然有股紅袖添香的感覺。

雖然這紅袖是個男子。

御子都見她在一張紙上勾勾畫畫,竟像是畫一幅樹形圖。

“殿下,這是什麼?”

“是人物關係圖。”

敖澪也不瞞他,細細道:“那雀氏孤兒的父親

孔雀明王

,是世上最後一位神格完整的神族,有六重高深的功法,不知竟是如何著了那三位上神的道兒,被多方勢力合起來殺死,死得那麼慘烈,連一張全屍都沒有。”

御子都疑道:“六重功法?”

“神族已然衰微,所謂的雲上天的上神和那魔界的十方魔神,也不過是半神之軀罷了,”敖澪支著下頷,深思道:“或許他們至今不出手,就是顧忌我同為半神之格吧!”

“畢竟,猛虎困於籠中,若非一擊必殺,總會投鼠忌器的。”

御子都聽得心驚膽戰,瞬間覺得這平靜的龍宮,似有風雨欲來了。

“不過,孔雀明王的六重功法特殊,若非他的親子,誰能繼承?若不能繼承的話,那六種不同的神格如今儲存在何處?”

“奇哉怪也,其中必有玄奧!”

御子都雖聽得雲裡霧裡,卻也不忘乘機表忠心:“不管殿下何時去找,子都都會陪著您。”

敖澪笑著瞥了他一眼。

正是氛圍佳好的時候,一個瘦長的身影踟躕地蹭進了殿內。

看那身影,卻是那被洗剝乾淨了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