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閱讀這本書的時候，我做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因為麗妞推薦說，它關乎醫者仁心、死亡以及意義。但當我坐在電腦前開始記錄讀後感悟的時候，臉上還是掛足了淚水流淌過的痕跡，雙眼痠脹，鼻頭紅腫，腦袋暈眩而沉悶。

看到保羅被確認診斷的時候，我第一次流眼淚。我看見他在最滿懷信心和希望的時候接到了足以將任何人擊潰的噩耗。看到他本來規劃好的未來變得無望，我也跟著悲痛起來。保羅說，“

於是乎，我想象中的未來，就要實現的未來，那麼多年奮鬥即將迎來的人生巔峰，都隨著這句話消失了。

”命運的齒輪終於落下，保羅前一週還在為形形色色的患者奔走，為科研和婚姻傷神，這一週就從主語變成了賓語，被夾在了生與死的堅石之間困獸難鬥。這個見慣了生離死別的神經外科大夫曾堅信“悲傷要一勺一勺地喂”，當面臨突然有了期限的生命時，也像許多人一樣，充滿了遺憾、恐懼和脆弱。

癌症就是有這樣的破壞力，在它面前，所有的物質追求，榮譽、職位和頭銜瞬間都變成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它逼著你直視生命的核心。

保羅開始想，假如人生還有幾年，幾個月，他最想完成什麼，他此時此刻應該去做些什麼，他應該為親愛的妻子和親友留下些什麼。

保羅說，如果還有十年生命，他就繼續做神經外科醫生；如果還有一年左右生命，他就去寫作。文學讓他重獲新生，保羅用塞繆爾。貝克特的話來勉勵自己，“我無法前行，我仍將前行”。文中關於塞拉高山營地的自然描寫以及他信手拈來的引經據典確實展現了他詩般的語言和文學素養。他重返手術檯，參加工作面試，和妻子一起去做了試管嬰兒，看著卡迪出世，積極地治療和準備，準備什麼，準備趕在死神到來之前探索、創造和陪伴。也許保羅在想，如果妻女的未來註定有缺失，那還能陪伴的時間，就盡力陪伴吧。死亡和新生，包含了生命的所有意義。他盡善盡美做完最後一臺手術，精準地操作，完美地縫合。

在保羅生命的退場時刻，我看到他對生命滿滿的熱愛、尊重、篤定和儀式感，我看到他在不顧一切地燃燒自己。

用妻子露西的話說，

“他沒有故作勇敢，也沒有懷著虛妄的信念，認為可以‘克服’或者‘戰勝’癌症。”

露西的後記讓我的情緒得到了很大程度的釋放，期間我數次起身洗臉，但總是讀著讀著被模糊了雙眼。保羅雖然沒有寫完《當呼吸化為空氣》，但仍然完整表達了自己認為重要的內容。

“我準備好了”，

保羅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從容地對露西說。我真誠地為保羅高興，有那麼多人愛他懷念他。雖然在我看來，“死亡”這件事仍然是準備不好的。

保羅只是找到了他的意義，那意義給了他向死而生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