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經常會使用炎帝神農氏這個稱呼,甚至在祭祀修陵這種相對正式的場合下依然使用,這當然有文化上的考慮,其實這個文化的產生遠沒有我們所認為的那樣久遠,關於兩者之間的淵源,下面會進行詳細地闡述。

炎帝和黃帝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要講炎帝,就不得不涉及黃帝,華夏民族通常又被稱作炎黃子孫,“炎”當然指的就是炎帝,而“黃”指的就是黃帝,但在西漢初年,炎帝和黃帝並不享受同等待遇。

太史公在編《

史記

》的時候列出五帝,分別是:黃帝、顓頊、帝嚳、堯和舜,而炎帝同蚩尤一起是作為黃帝的對手出現的,並且強調了“

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鹹歸軒轅

”,這裡的炎帝顯然是作為反面角色出場的,而從現有的史料來看,最早把黃帝和炎帝扯上親屬關係是《

國語

》。

《國語·晉語》有:“昔少典娶於有蟜氏,生黃帝、炎帝。黃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異德,故黃帝為姬,炎帝為姜。”

這其實是一段很詭異的記載,它把炎帝和黃帝拉進了同一個族系裡,不僅給出了父系和母系,還都給安排了姓氏,黃帝姬姓,炎帝姜姓,這個記載恰是後來很多上古人物關係混亂的始作俑者。

儘管《國語》寫得很生動,文筆也很好,人物對話,心理活動都所有涉及,但它的確算不得歷史,更像是歷史故事集。雖然太史公有“

左丘失明,厥有國語

”的說法,但主流觀點普遍認定現存的《國語》非

左丘明

所著,而是西漢劉歆的偽作。

《國語·晉語》中關於炎帝和黃帝的說法應該是出現在《史記》之後,因為《史記》中並沒有收錄這個記載,即便是出現在《史記》之前,太史公沒有選擇收錄這個材料,似乎也能說明太史公對這個觀點的懷疑。

雖然《史記》沒有收錄這些荒誕的說法,但特別熱衷於給上古帝王編家譜的皇普謐卻來者不拒,於是撰寫了一本《

帝王世紀

》,其中吸收了《國語·晉語》裡的這個說法。《帝王世紀》雖然是一本野史,但影響力卻很大,坐實了炎帝和黃帝是兄弟的說法。自此,炎黃祭祀開始流行起來,而且還有學者認定祭祀黃帝和炎帝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戰國時期,其理由來自《史記·封禪書》。

《史記·封禪書》有“作吳陽上畤,祭黃帝;作下畤,祭炎帝。”

這是秦靈公祭祀炎帝和黃帝的記載,也一直被作為炎黃合祭的實證,但這其實是在斷章取義。事實上,秦國在建上畤和下畤來祭祀黃帝和炎帝之前,已經有了

西畤

、鄜畤和密畤,祭祀的不僅有黃帝和炎帝,還有白帝、青帝、黑帝,反倒是黃帝和炎帝是作為補充後加進來的。之所以追加黃帝和炎帝來祭祀,是為了湊齊白、青、黑、赤、黃五帝來對應五德:金、木、水、火、土,此五帝是統領東西南北中五方的神祗,後來才與上古傳說中的五位部落首領強行結合,這套東西的始作俑者是鄒衍,關於鄒衍其人,在此不深入討論了。

這裡的炎帝也稱赤帝,代表的是火,而秦人最在意的其實是他們最早祭祀的白帝,所以才有劉邦斬白蛇起義的傳說,劉邦斬的白蛇寓意秦王,也就是白帝子,而劉邦自認為是赤帝子,赤為火,白為金,這就是火克金,暗示漢滅秦得到天下是順應天意。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因為高祖劉邦赤帝子身份的流行,所以自漢朝開始,炎帝(赤帝)的出鏡率逐漸增多,以致於到了西漢末年就已經能同黃帝並駕齊驅了,而在此之前,黃帝一度是作為唯一的華夏先祖而存在的。

神農氏來自哪裡?

在《史記·五帝本紀》裡有“

神農氏勢衰

”的說法,在這裡的神農氏顯然是作為衰落的盟主存在的,而且是以部落的形式出現的,炎帝和黃帝都屬於後崛起的地方勢力,屬於奪權者,神農氏和炎帝不僅不等同,反倒相差很遠。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皇甫謐

的《帝王世紀》裡有“

炎帝神農,母曰佳姒

”的記載,但“炎帝神農”這個說法的始作俑者並不是皇甫謐,很可能是東漢的班超、班昭兄妹,在班氏兄妹合著的《

漢書

》中有一篇《古今人表》,這張表是現存的最早出現

炎帝神農氏

概念的歷史資料。而在《漢書》之前的《史記·封禪書》裡,神農和炎帝尚且是並列出現的。

《史記·封禪書》有:神農封泰山,禪云云;炎帝封泰山,禪云云;黃帝封泰山,禪亭亭。

顯然在神農、炎帝和黃帝是存在先後順序的,其中神農最早,這也符合《史記·五帝本紀》中三者的關係,也就是說,把炎帝和神農氏混淆的 並非野史,而是《漢書》這類正史,如班超這類博學之士對炎帝和神農氏之間的關係不可能不清楚,這麼做一定是有意而為之。

“神農氏”一詞裡的“神農”可以理解為上古部落的稱謂,“氏”其實與個人的姓氏無關,而是部落分化後的特有標記,那麼神農氏又是一群什麼人呢?

“神農”這個名字顯然是後人起的,但也暗含了該部落的一些特性,“神”字從示從申,本義是祭祀雷電,在遠古人心目中雷電是上天的顯現,“農”字的本義是用蛤蜊殼製成工具在林子裡耕作,暗含刀耕火種生產方式,那麼“神農氏”要表達的意思就是:一個注重祭祀和農業生產的部落。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莊子·盜蹠》有:“神農之世,臥則民居,起則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與麋鹿共處,耕而食,織而衣,無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

這是莊周心目中的神農氏,“民知其母,不知其父”明顯是母系氏族時期存在的社會現象,而母系氏族社會存在於新石器時代的中早期。“與麋鹿共處”說明該族群還存在一定程度的獵採生產,所以神農氏應該是一支興起於新石器時代中早期的母系氏族部落。

在原始共產時期,個體通常會被集體遮蓋,一個部落的首領通常並不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對外稱謂,所以“神農”又是神農氏族群歷代首領的共同稱謂,在中國境內的眾多新石器文化中,能在各方面都與神農氏族群特徵相符合的只有

仰韶文化

,其特點是發達的農業文化,普遍的祭祀行為,分佈範圍廣,影響範圍大,長期佔據中原地區,有長達兩千多年的時間跨度,而其結束時間恰是距今五千年左右,與史書所載的炎帝和黃帝部落崛起的時間相契合。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炎帝來自哪裡?

在先秦文獻中,關於炎帝的記載最多的其時是《

山海經

》,這本書裡多次出現過炎帝,並且還明確地列出了炎帝的家族譜系。

《山海經·海內經》有:“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訞生炎居。炎居生節並,節並生戲器。戲器生祝融。祝融降處於江水,生共工。”

《山海經·北山經》有:“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

透過以上兩條記載,我們可以整理出以下幾條資訊。

第一,這裡明確地提到了“

炎帝之妻,赤水之子聽訞

”並且還有女兒“

名曰女娃

”,說明這裡的炎帝是一個具體的人,而不是通用稱謂,並且是某個部落的祖先,這個部落是靠近海邊生活的,於是才有女兒游泳溺死在東海的可能,“

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

”。

第二,這裡的“生”可以理解為族群的分化。炎帝的後代中出了一個祝融,這個祝融帶領部落遷徙到了江水,在古文獻中,江水通常都是特指長江的中下游地區,所以這裡講的其實是炎帝后裔祝融從海邊內遷到江水的事情。

第三,炎帝、炎居和祝融,透過這些名字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個與火有著密切關聯的族群,有火崇拜的痕跡,那麼什麼樣的族群會更在意火呢?

我們知道,原始社會大致可以分為兩個階段: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時代。舊石器時代的人們以狩獵、採集為主,而新石器時代的人們則開始農業生產,其分界點大約在距今一萬年左右,由於各自所在的自然環境存在差異,進入新石器時代也有先後。

我們前面提及的神農氏就屬於那種率先進入新石器時代的部落,同時代還有很多部落尚未進入新石器,他們依舊側重於狩獵和採集,這些獵採部落的生產力相對落後,在他們的生活中,烤炙獵物、驅趕野獸和取暖都需要火,自然會對火更加依賴和崇拜。

炎帝部落

很可能就是這樣一支生活在沿海地帶的獵採部落,至少在祝融之前是這樣的,而我們通常把生活在海邊的獵採部落稱之為漁獵部落,而祝融一族從海邊向江水遷徙,意味著他們開始從漁獵向農耕轉變,而到了術器、后土時期,這個部落實現了這個轉變。

《山海經·海內經》有:“共工生術器,術器首方顛,是復土壤,以處江水。共工生后土,后土生噎鳴。”

后土繼承了術器的“土壤”,開始了農耕文化,所以後土受到人們的祭祀,被後人尊為掌管土地的神祗,“社稷”一詞裡的“社”的本義就是祭祀后土,是后土的神格化。

炎帝和神農氏非但不是同一人,反而是敵對關係

后土祭祀

總的來說,《山海經》裡的炎帝應該是一個來自東部海邊的漁獵部落的首領,從炎帝到后土,歷經數代人的努力實現了該部落從漁獵到農耕的轉變,建立了屬於他們的原始農業文化,而且這個炎帝部落同

神農部落

是並存的。最可能的情況是:神農部落起源於西部的黃土高原,而炎帝部落起源於東部的沿海地帶,但炎帝部落的起步要比神農部落晚一點。

炎帝和蚩尤

《逸周書·史記解》有:“昔阪泉氏用兵無已,誅戰不休,併兼無親,文無所立,智士寒心,徙居至於獨鹿,諸侯畔之,阪泉以亡。”

注意這裡面的“獨鹿”,這其時是涿鹿的另一種寫法,我們知道逐鹿是黃帝和蚩尤爭鬥的戰場,那麼這裡的阪泉氏又是誰,跟蚩尤是什麼關係?我們繼續看《史記·五帝本紀》中記載的“

神農氏世衰

”之後發生的情況。

《史記·五帝本紀》有:“諸侯相侵伐,暴虐百姓,而神農氏弗能徵。於是軒轅乃習用干戈,以徵不享,諸侯鹹來賓從。而蚩尤最為暴,莫能伐。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鹹歸軒轅。軒轅乃修德振兵,…,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其志。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徵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

首先,可以明確地知道這是一個處於新舊時代交替的亂世,參與戰爭的是多方勢力。儘管事件的發生的年代很久遠,但人類本性與社會發展規律與後世相比並不存在太大差別,所以我們往往見證的無非都是歷史的重演,我們可以拿春秋時期與之做個比較,這裡面出現了四個角色。

第一個是神農氏,因為世衰,在天下諸侯混戰的時候無能為力,可以參考春秋時期的周王室與眾諸侯國之間的關係。

第二個是黃帝,當時的黃帝選擇“習用干戈,以徵不享”,可以參考春秋時期的齊桓、晉文。

第三個是炎帝,炎帝因為“侵陵諸侯”,以致於諸侯都選擇歸順軒轅氏來對抗他,這也從側面證明炎帝的強大,參考春秋時期的諸侯收割機——楚國。

第四個是蚩尤,蚩尤“最為暴”,也就是勢力最強大的,春秋時期除楚國外,沒有可與之對照的。

《史記》的說法是,黃帝和炎帝之間的戰爭結束之後,又出現了蚩尤作亂,於是才發生了涿鹿之野禽殺蚩尤的事情。也就是說,前文中的“蚩尤最為暴,莫能伐”與後文的“蚩尤作亂,不用帝命”相矛盾,按前一句的說法,蚩尤顯然是一方諸侯,應該也是某個帝,至少和黃帝、炎帝是平起平坐的,而後一句的“不用帝命”似乎又說蚩尤是帝的手下,後來叛變的,那麼,這裡的“不用帝命”裡的“帝”又是指誰呢?

結合《逸周書·史記解》裡的說法:“

昔阪泉氏用兵無已,誅戰不休,併兼無親

”,這和《史記·五帝本紀》裡的“

炎帝欲侵陵諸侯,諸侯鹹歸軒轅

”講的其實是一個事情,而史載的黃帝和炎帝的戰場就是阪泉之野,據此可以斷定,阪泉氏就是炎帝,或者說阪泉氏的首領就是炎帝,那麼“

徙居至於獨鹿,諸侯畔之,阪泉以亡

”又是怎麼回事兒?難道炎帝和黃帝在逐鹿又打了一仗?

可是史料記載的可都是黃帝和蚩尤之間發生的涿鹿之戰,所以這裡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炎帝和蚩尤之間存在著某些關聯。

《山海經·大荒北經》有:“有人珥兩黃蛇,把兩黃蛇,名曰夸父。后土生信,信生夸父。”

這是《山海經》裡的炎帝家譜的續寫,因為后土是炎帝的後裔,所以夸父又是后土的後裔,那麼炎帝的家譜繼續延長。

譜系為:炎帝-炎居-節並-戲器-祝融-共工-后土-信-夸父。

之所以要提到夸父,是因為夸父、蚩尤和黃帝之間是存在關聯的。

《山海經·大荒北經》有:“應龍已殺蚩尤,又殺夸父。”

從這裡我們知道,蚩尤和夸父都被應龍殺死了,關於“夸父追日”這件事,《山海經》裡也有記載,我們以後會單獨一篇來寫,在此不贅述。

而殺死蚩尤和夸父的應龍是黃帝的部下,蚩尤和夸父一同被殺死,且被記載在一起,兩者顯然是存在一定關係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們是“盟友”,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夸父就是炎帝。

但被黃帝打敗的那個炎帝並不是《山海經》裡的那個炎帝,而是那個他的後裔,《山海經》裡的炎帝要比黃帝久遠得多。也就是說炎帝的稱謂是世代相傳的,而與黃帝發生阪泉之戰的炎帝是末代炎帝,而且這一代炎帝很可能同蚩尤同屬於一個部落。而《

逸周書

》裡又給我們提供了新的佐證。

《逸周書·嘗麥解》有:“赤帝分正二卿,命蚩尤於宇,少昊以臨四方,司□□上天末成之慶。蚩尤乃逐帝,爭於涿鹿之河,九隅無遺。赤帝大懾,乃說於黃帝,執蚩尤,殺之於中冀。”

我們在前文已經提及,赤帝就是炎帝,這段講的是炎帝有個兩個得力助手:蚩尤和少昊,並且命蚩尤輔佐少昊。而蚩尤作亂要取代炎帝,於是炎帝逃到逐鹿之河,因為害怕,求救於黃帝,於是又發生了黃帝與蚩尤之間的涿鹿之戰。透過以上這些記載,我們基本可以確定,蚩尤和炎帝 同屬於一個部落,而部落是透過血緣聯結的,也就是說,蚩尤其時也是最早那個炎帝的後裔,所以蚩尤替代炎帝來統領部落是能被接受的。

那麼也就能解釋《史記·五帝本紀》裡的“

蚩尤作亂,不用帝命

”的“帝”是誰了,其實就是炎帝,講的是炎帝部落的內部分裂。

而“蚩尤作亂”這件事應該發生在黃帝和炎帝阪泉之戰後,所以阪泉之戰很可能是一場規模相對較小的戰爭,阪泉之戰的失敗並沒有傷及炎帝部落的元氣,但卻傷及了炎帝的首領地位,於是蚩尤得到族人的支援成為新的炎帝,並且驅逐了原來的炎帝。

《逸周書·史記解》裡的“阪泉氏”其時就是炎帝和蚩尤共同的部落,而蚩尤作亂之後,炎帝出逃,阪泉氏的首領就成了深得人心的蚩尤,但涿鹿之戰導致阪泉氏徹底失敗,退出爭霸。

炎帝的文化

在這裡,我們嘗試著把傳說中的上古部落首領同考古發現進行一下比對。如前所述,神農氏對應的是中原地區的仰韶文化,如果更準確一點判斷,神農氏應該是仰韶文化的廟底溝一期型別,那麼炎帝對應的又是什麼呢?

仰韶文化是距今五千年左右結束的,而考古學界主流觀點認為,繼仰韶文化之後興起的是

龍山文化

,而龍山文化的前驅是興起於東部沿海地帶的

大汶口文化

,就像我們前面分析的那樣,炎帝族群是契合龍山文化由東向西發展的路徑的,但龍山文化的時間節點是不符的,並且我們忽視了歷史發展的曲折性和多樣性。

儘管龍山文化在仰韶文化之後,但兩者聯絡得並不緊密,並且龍山文化是多樣性的,各地方所謂的龍山文化其實都存在明顯的差異,事實上,現在的龍山文化更像春秋時期這樣的命名,相當於對一個時間段的定義。最早的龍山文化是指山東龍山文化,其它地區的龍山文化其實只是受龍山文化的影響,歸為龍山文化屬於之前資訊缺乏造成的錯誤判斷,但又不好徹底否定,於是就這樣不尷不尬地使用。

我們前面說過“祝融降處於江水,生共工”,重點是這裡的江水,“江水”就是長江中游至下游一段,祝融的後代還在江水一帶發展出了農業, 能發展農業生產的必然是平原,且其時間段落在神農氏的中晚期,並且具備取代中原仰韶文化的條件,那麼能符合這些條件的新石器文化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地處江漢平原的

屈家嶺

文化,其擴張方式和路線可以參考春秋時期的楚國。

屈家嶺文化雖然地處江漢平原,但與該地區之前的大溪文化並沒有直接的繼承關係,而是替代關係。屈家嶺文化應該是東部的大汶口文化的一支,這符合“

祝融降處於江水

”的記載。也就是說,《山海經》裡的炎帝部落其實是

大汶口

文化的一個分支,從祝融開始發展為屈家嶺文化,所以屈家嶺文化要比龍山文化更早,並且也是農業文化。炎帝部落征服神農氏,標誌是屈家嶺文化和仰韶文化的融合,發展出來的就是廟底溝二期文化,所以廟底溝二期文化所出現的大汶口文化特點其實是屈家嶺文化帶來的,與龍山文化無關,也不是所謂仰韶文化向龍山文化的過渡期,真正的山東龍山文化與廟底溝二期文化無關,而是良渚文化與大汶口文化交融的結果

而炎帝的失敗意味著廟底溝二期文化的衰落,但這並不影響屈家嶺文化的發展,而終結屈家嶺的文化的是顓頊,關於顓頊,我們會在以後的文章中單獨分析。

總結一下

我們今天說的炎帝神農氏的形象其實是東漢時期才出現的,有一定的政治目的,而在此之前,炎帝與神農氏並不相干。神農氏來自西北的黃土高原,而炎帝來自東部沿海,兩個族群發生關係是距今五千年左右的時候,炎帝的後裔部落北上攻滅了神農氏部落,這就是史書上記載的炎帝肆虐諸侯的時候,對應的是考古學上的廟底溝二期文化替代仰韶文化,也就是說,兩者不僅不是同一人,反倒是敵對的,而黃帝是來自北方的第三個部落,按時間順序來看就是炎帝取代神農,而黃帝又取代炎帝。

神農,炎帝和黃帝分別代表了西方、東方和北方的三大族群,這也是華夏文明的主體人群,到了漢代,人們有意地把神農和炎帝進行整合,人為製造出了炎帝神農氏的形象,於是“炎黃”一詞也就恰好包含了這三大族群,雖然從歷史角度看這是一個錯誤,但從文化上來看卻又更準確地代表了整個華夏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