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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啟大陸,木治國。
街道上鑼鼓喧天、人頭攢動,今天是護國戰神安子儀將軍迎娶平妻的大好日子,十里紅妝的盛大場面引來了眾多百姓爭相圍觀。
比起街道上的熱鬧,安將軍府裡最偏僻的瀟情院就顯得過於清冷。
只聽“吱呀”一聲,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推門而出,勁風中裹挾著隱隱的酒氣。
身著大紅喜服的他面如冠玉,薄唇緊抿,眉目深邃,但此刻的他眸中淬冰,渾身透著一股子迫人的凌厲冷意。
他身後房門大敞著,一眼就可以看見床榻上躺了個衣衫凌亂的嬌小女子。
回頭瞥了眼床上雙眼緊閉、紅痕遍佈的女子,安子儀冰冷的眸底閃過一抹複雜,既愧疚又厭惡,隨即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安子儀走後沒多久,兩道身影悄悄鑽進了瀟情院……
“嘖嘖嘖,這娘們不虧是出了名的草包美人,長得可真美,聞起來也香噴噴的……小六,快去把風,哥哥我先嚐嘗味道。”
尖嘴猴腮的男子盯著床上的昏迷女子搓了搓手,咧嘴一笑,露出滿口大黃牙。
“那大哥,給你助助興,你可快點,小弟我也心癢癢的,。”另一個肥頭大耳、五短身材的傢伙也是呲牙一笑,點上一旁的香爐後,轉身就往門外走去。
嗤啦!
女子身上衣衫被徹底撕碎,瘦猴子模樣的男子露出了猴急無比的神色,正準備撲身而上,忽然感覺手腕一緊。
沒等他反應過來,手腕傳來一陣鑽心劇痛,隨即就是兩聲骨頭斷裂的咔嚓脆響。
“媽呀!我的手!”男子捂著手當場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此時秦若兮已經睜開眼,雙眸恢復了神采,眼底滿是嗜血與戲謔,與傳聞中的草包判若兩人。
男子痛得渾身抽搐,不想秦若兮緊接著翻身而起拔下發釵狠刺男子的穴位幾下,男子瞬時癱倒在地,連喊都喊不出聲來,整張臉扭曲到了極致。
直到此時,門口的矮胖子才反應過來,他邁開兩條小短腿,凶神惡煞地就朝秦若兮撲了過來。
“臭娘們,你今天是逃不掉的……”
“逃?就你倆這弱雞,我用得著逃?”
秦若兮勾起唇角,當即曲膝抬腿,對著矮胖子某個部位就是一個正踢,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矮胖子頓時雙手護著要害,躬身蜷縮跪地,臉色青白相交,那模樣活似見了鬼一般。
“你,你……”
秦若兮起身,扯起架子上的衣裙往身上一裹,鼻尖忽然傳來一股異香,竟然有人焚燒這等香料!
抄起桌上茶杯潑去,雕花香爐“噗”的一下被澆滅,她這才笑眯眯地開了口。
“眼看著要吃到嘴裡的肉就這樣飛了,是不是很不爽?沒關係,你們爽不爽的不重要,姑奶奶我爽了就行。”
瞥了眼地上兩人,秦若兮眼中笑意不減。
自己堂堂華國特種兵頂級軍醫,綽號“笑面羅煞”,竟穿越到了這麼奇怪的地方,現在還遇上了這兩個弱雞?令人很是不爽!
腦海中忽然多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秦若兮挑眉,記憶有片段缺失也就算了,怎麼原身還是個沒腦子的花痴加弱雞?
明明是當朝宰相秦元白唯一的嫡女,受盡萬千寵愛,卻非得為了那個叫做安子儀的男人作踐自己,把一手好牌打個稀爛。
安子儀是木治國的護國戰神,曾經一雙鐵拳大敗十三國強者,橫壓當世、一戰封神。
更是打造出了“四大戰王”、“雷霆十八騎”等鐵血軍團,名震鳳啟大陸。
原身對安子儀一見鍾情,不惜用不恥手段強行撮合了這段姻緣,結果成婚一年,安子儀不僅一指頭沒沾過她,更是一年內連納了兩房妾室,今日還要迎娶馛櫻公主為平妻,這原身活得真夠窩囊憋屈的。
腦海裡清理完這些資訊,秦若兮眼底戲謔更濃,原身這智商著實喜人。
既如此,以後她秦若兮會替原身好好活下去,而那些舊賬看來也只能由自己一一清算了!
她一撩裙襬,坐在床邊勾起唇角:“說吧,哪房姨娘讓你們來的?”
“是,是……”
沒等矮胖子把話說完,秦若兮忽然眼神微變,起身兩腳就將人踹暈過去,然後一手提著一人從後窗一躍而出……
“快,快堵住院門,不能把人放跑了,這賤婦竟然在表哥大喜的日子裡做出這等醜事!抓住她一定要把她沉塘!”
瀟情院裡湧進了一群人,帶頭的女子粉面朱唇、雲鬢高挽,正是寄住在將軍府裡的表小姐柳卿悠。
柳卿悠神情囂張,指揮著眾人把蕭情院給圍了起來。
“柳卿悠!”窗外的秦若兮看著這一切,眼底戲謔更濃。
好!反正都要收債,就先從她收起吧!
秦若兮唇角微勾轉身消失在了暗處……
全然不知的柳卿悠還沉浸在自己勝利的幻想中,今日她發現有人給她留下了一張字條,那字條被她撕去的一半上,分明就有公主府的印記。
公主今日入府,最不想見到的就是秦若兮。
“秦若兮,我這是順勢而為!要不是你有個宰相爹,哼,你以為表哥會正眼看你嗎?再說表哥今日大婚,哪有時間管這裡?”
正得意的柳卿悠忽然就愣住了,遠處大步而來的不是安子儀又是誰?
一身喜服的安子儀劍眉微蹙,眸子冷得如同寒冰一般,他抬眼掃向眾人,最後才落在了柳卿悠身上。
“你在幹什麼?”
明明輕飄飄的問話,卻讓柳卿悠身體不受控制地輕顫,她喜歡安子儀不是一兩天,當然明白對方的手段,可這是她的機會,她必須試試。
她咬咬牙立即上前兩步掏出那張只有一半的字條低頭呈給了安子儀,討好道:“表哥,我收到訊息,說瀟情院有外男私入。”
安子儀看向字條,那上面只草草寫了幾個字:秦若兮與外男私通,速去捉拿!
沒有出聲也沒有接字條,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柳卿悠就這麼硬著頭皮躬身端著字條,在場眾人沒有一個敢出來幫襯。
“憑這個,你就敢來拿人!”
冰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柳卿悠頓時撲通一聲跪地,額間佈滿細細密密的汗絲:“表,表哥你要相信我,我是為了你著想!”
“是嗎,替我著想?”
安子儀劍眉微挑,眸子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瀟情院裡是個什麼狀況他比誰都清楚,但他還是大手一揮,毫無顧忌地下了命令。
“搜!”
一眾人衝進了屋內……
瀟情院不僅偏僻還破敗,統共就是一間正房帶了兩間偏屋,實在沒什麼可搜的地方。
眾人在房前屋內來來回回翻騰了三四遍,屋內不但沒有陌生男子,就連那個本該在這裡的女子也不見了。
安子儀盯著柳卿悠:“卿悠,她人呢?”
“我,我不知道,表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撒謊。”
柳卿悠撲倒在安子儀腳邊慌亂極了,她也不知道秦若兮去了哪?
“來人,將表小姐……”
“喲,這裡好熱鬧!”
一聲輕笑驟然響起,眾人聞聲看去,立即目瞪口呆。
只見身著月白色長裙的秦若兮面若芙蓉,嘴角含笑,緩緩而來……
秦若兮本就美得驚人,平日不苟言笑的她現在眉眼彎彎、風情萬種,別說旁人,就連安子儀看的也有瞬間的愣怔。
看來這女人還沒有蠢到家。
“我不過去荷塘邊走了走,將軍是覺得我更好看了嗎?呵呵,大夥兒不去前廳迎親,都跑我這裡幹嗎來了?”秦若兮笑得輕快,眸底滿是戲謔。
安子儀臉上再次佈滿厭惡,移開視線不再看秦若兮。
“卿悠,你先回去。”
“是,表哥。”
柳卿悠低著頭退下,瞥向秦若兮的眼神很是惡毒。
秦若兮嘴角噙笑的看著安子儀和柳卿悠。
剛才分明聽到安子儀要責罰柳卿悠,可因為自己來了,又沒有說出口,這是害怕替自己出頭嗎?
這個男人對原身還真是夠無情!
不過沒關係,反正自己也對他不抱半點期望,但他讓原身受的委屈,自己也不能就這麼罷休!
算算時間,這會該到了,秦若兮笑得更加燦爛。
果然沒等眾人散去,就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衝進了院內,連聲高呼。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說!”
“大人,府裡出人命了!”小廝跪伏在地帶著幾絲哭腔喊道。
一聽這話,眾人大驚失色,就連走到院門口的柳卿悠都折身走了回來。
今日可是安子儀迎娶馛櫻公主的大好日子,迎娶公主時出了命案?
那完全不是晦氣可以說得過去的,根本就是藐視皇族!
安子儀臉色自然也不好,“怎麼回事?”
“是,是,是翠柳院!主屋的大床上死了兩名男子,請大人過去瞧瞧再做定奪。”
小廝這話猶如平地驚雷,柳卿悠面龐瞬時沒了血色,身子輕晃兩下,丫鬟碧玉急忙一把扶住了她。
小廝話音剛落,立即各種各樣的眼神全落在了柳卿悠身上,有疑惑的、探究的、幸災樂禍的,也看好戲的……
就是沒有一道目光是憐憫同情的。
畢竟寄人籬下的柳卿悠總是仗著戰神表妹的名頭張揚跋扈,下人們常常敢怒不敢言。
此時,秦若兮正站在瀟情院的角落裡看熱鬧看的興起,忽然眼前一陣發黑,連忙搭脈檢查,竟是毒發跡象!
得儘快解毒,否則這分分鐘就得翹辮子,藥,哪裡有藥?
正在秦若兮一陣接一陣的眩暈時,意識最深處赫然出現了一間現代醫療頂級實驗室。
是她在華國的那間實驗室!秦若兮看到架子有一盒解毒分散片,來不及細思拿起來就服下,不消片刻意識便清醒了許多。
到底是誰對原身下此毒手?
可惜記憶有缺失,秦若兮暗暗記住這一筆帳。
看到意識中出現的實驗室,秦若兮不由地手指輕撫過諸多醫療用品和藥品,這裡每一樣東西秦若兮都無比熟悉。
這實驗室裡不僅有能治病救人的東西,還有最新研發的各種毒劑,想救誰的命或者要誰的命,只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秦若兮再次拿起架子上的解毒分散片,心念一動,站在院子裡的她瞬時感覺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低頭一看秦若兮不禁激動到了極點。
正是自己剛才拿的那盒分散片,意識中夾帶來的果然就是自己的醫療空間!
如果這是自己的穿越大禮包,那麼不是自誇,在這鳳啟大陸自己想要橫著走都沒問題。
“表哥,表哥……你聽我解釋啊……”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是清白的,表哥!”
幾聲淒厲哭喊傳來,秦若兮急忙將藥塞在了袖子裡,抬眼望去只見柳卿悠正跪在地上拽著安子儀的袍角哭嚎。
那滿臉清淚的模樣,看起來倒比平時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表小姐清不清白誰知道呢?不如先去翠柳院看看,畢竟再有一炷香的功夫,公主的喜轎可就到了。”
秦若兮笑嘻嘻地開了口,這話立即提醒了眾人。
柳卿悠此際是真慌了!
自己床上出現了兩個身份不明的陌生男子,而且還死了,這種事她連解釋都沒法解釋。
“表哥,表哥你聽我說,一定是秦若兮……”
安子儀不耐煩的抽劍一揮,只聽刺啦一聲,袍角已經被斬斷,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秦若兮,而後直接出了瀟情院,眾人也連忙跟了上去。
柳卿悠撲了個空摔在地上,一抬頭正好看見秦若兮含笑站在不遠處,她立即怒上心頭,朝著秦若兮就撲去。
“都是你這個賤婦……”
秦若兮不動聲色往後讓了兩步,正正避開柳卿悠的來勢,看她在自己面前摔了個狗爬。
碧玉想要上去扶她,卻被柳卿悠一巴掌給揮開了,她惱羞成怒呵斥出聲。
“滾!”
小丫鬟只能弱弱的站在了一邊。
秦若兮上前兩步半彎下腰,眉眼彎彎的壓低了聲音。
“嘖嘖嘖……賤婦就是矯情!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感覺是不是很不爽?沒關係,姑奶奶我爽就行了!呵,也就你這麼費盡心思地想要爬他的床,像安子儀這種無情的男人,白送我我都不要,更不會因為一張來路不明的字條就搭上自己的前程。”
“你……”
柳卿悠真的驚了,她呆愣地看著眼前這張讓她嫉妒到發狂的容顏,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
她怎麼會知道?而且她是從哪兒知道字條的事的?
修長手指在柳卿悠發懵的臉上捏了捏,秦若兮笑得更為肆意。
“小丫頭,你段位還是太低了,好好和人家那兩房妾室學學,別總是被人當槍使了還不自知。而且姑奶奶我最喜歡的就是別人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那種感覺!”
說完,秦若兮起身就走,只留下滿臉見鬼表情的柳卿悠和碧玉。
翠柳院沒有瀟情院那麼偏遠,但離著主院也並不算近,可見柳卿悠並不是個真得寵的,可她偏偏沒有自知之明。
此時,空氣中飄蕩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主屋床上躺了兩具白到晃眼的男子屍體,一胖一瘦正是之前被秦若兮打暈的那兩名無賴。
吳管家等了許久,一見安子儀進門,他急忙迎了上去。
“大人,兇手下手很利落,傷口一刀斃命全在脖頸上。”
“可查出這兩人身份?”安子儀皺眉,難道不是秦若兮做的?
“已經查過了,兩人都是王城裡出了名的無賴,這兩人平日最喜和大戶人家的丫鬟婢子私相授受,會出現在這裡應該不是偶然。”
被碧玉扶著踉踉蹌蹌剛進門的柳卿悠,一聽這話差點又癱在了地上。
吳管家這話一出,恐怕她怎麼都洗不清了。
果然下一秒安子儀的目光就望向了柳卿悠,眸子冷的不帶一絲溫度。
“把表小姐看起來,這裡你們看著處理,別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是,大人。”
秦若兮靠在翠柳院的月牙門邊,她費了好大力氣才把現場佈置成這個樣子,怎麼能輕易就這樣結了?
況且……
秦若兮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袖中的拳頭微微握緊。
自己不是什麼未經人事的小女生,醒過來以後就發現原主的身子已經被人侵犯過了。
雖然字條上有公主府的印記,但捉姦的卻是柳卿悠,她們想要毀了自己,自己就不會放過這兩人!
秦若兮向來是個有仇當場就報了的性子,哪裡肯吃半點虧?
她微眯雙眼,朝著人群中某處示意。
隨即便聽到一聲稚嫩的嗓音喊了起來:“哎呀,床邊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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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處理屍體,讓我來-毒醫悍妃:戰神掌中寵-98542-書海小說網
丫鬟翻身記
世人皆知天下第一商沈摯冷酷無情,殺伐果斷,唯一的弱點便是深愛其夫人,整日憂心夫人離他而去。
卻無人知曉沈摯的夫人即無貂蟬之貌,也無昭君之才。
天慶五十年,大雪紛飛,天災人禍,洪山坍塌,造成洵州十幾萬的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玉翠就是其中一個,她的爹孃皆被洪流無情的捲走,唯有心驚膽戰的她被孃親舉盡全身力氣掛在一顆壑壑老樹的樹梢上,逃過了一劫。
三天後,洪水漸漸褪去,全村三百多口人只剩玉翠一人,玉翠悲從中來,放聲大哭!
望著隨處可見的屍體,玉翠已經哭的喘不上氣,她一具具翻過泡水的浮屍。
一日後,終於在下游找到了屍身已經半腐爛的爹孃, 她流著淚咬著唇將父母的屍骨拖上岸。
老人常道入土為安,她記下了,將父母安葬在一棵大樹下,玉翠盯著土包,神情已然麻木,更明白世事無常生死不過一瞬間。
回想起曾經一家人幸福的日子,心中疼痛難當,死很容易,活著才艱難。
玉翠身無分文,唯一的茅草屋也被沖毀,只能跟著其餘倖存下來的人一起蝸居在破廟裡,成了一名乞丐。
每當有大老爺經過,那群人都會撲上去,而玉翠只是靜靜的蹲坐在一側。
不是她不想,而是那些人拖家帶口,比她這個孤家寡人更需要這個機會。
這日有輛馬車進城,馬車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貴,四面絲綢裝裹,鑲金嵌寶得窗牖被一簾淡藍色的縐紗遮擋,看不清裡面的人。
馬車邊立著兩個俏麗的大丫鬟,周圍還有十來個精壯的下人,下人們排成一排攔住衝過來的乞丐,生怕他們衝撞了貴人。
“大老爺行行好,賞口飯吃,小人好幾天沒吃一口飽飯了!”乞丐們見無法靠近,只能扯著嗓子隔空哀嚎。
“去去去,叫花子別擋路!”下人忍著臭味,毫不留情的驅趕他們離開!
就在這時,馬車停了。
“慢著,寶林你去拿些糕點來分給他們。”
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揭開簾子吩咐道,她和善的眼神帶著憐憫,猶如救人的菩薩。
“是,夫人。”
其中一個圓臉的丫鬟聽令,從後面一輛馬車中拿出一籃子糕點,分給這群乞丐,玉翠也得了一塊。
她從未聞過這麼香的桂花糕,吃在嘴裡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姑娘你的家人呢?”
玉翠知道這個跟她說話的丫鬟叫寶林,也很感激她遞給自己糕點,便朝她微微一笑。
“我的爹孃都葬身洪水。”如今說起爹孃來,玉翠更多的是懷念。
“真是可憐見的,我家夫人看姑娘性子寬和,讓我來問問姑娘可願去沈府伺候?”
玉翠吃驚不已,朝馬車裡看去,那位夫人也正看向她。
片刻後,玉翠點點頭,她願意去,即使挑水砍柴也無妨,只要能有一個安生的地方。
玉翠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金碧輝煌的府邸,就單單那扇沉香木所制的大門,就讓人望塵莫及,也難怪,畢竟這沈府可是揚州首富!
走進裡面,五步一座高樓,十步一座亭閣;長廊如帶,迂迴曲折,屋簷高挑,象鳥喙一樣在半空飛啄。
無一不精緻,無一不美麗。
寶林手捧一套嶄新的丫鬟服,帶著身後的玉翠來到下人的浴室。
推開門玉翠不由驚歎,沈府的浴室比她曾經的茅草屋都要大。
“我就在門口守著,你好好梳洗一翻。”說完寶林屏著呼吸快步逃離浴室。
看著寶林的背影,玉翠垂下了眸。
她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很難聞,且不說乞討那幾天,就單單說從洵州到揚州的這七天,都夠嗆的。
也難為寶林一直忍著她…
直到一桶水洗的漆黑無比,又換了趟水,玉翠這才起身換上了丫鬟的服裝,不得不說,沈府就連丫鬟的衣裳都比外頭的尋常人家舒適。
“府裡的規矩多,你剛來還不適應,但是夫人看中你,只要好好當差,便少不了你的好處。”
寶林一路上都在提點玉翠,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畢竟能入夫人的眼,地位不會太低。
“謝謝寶林姐姐,玉翠自當盡心盡力伺候夫人。”
玉翠一臉的感激讓寶林笑意更甚。
寶林帶著煥然一新的玉翠來到璇宛居。
璇宛居是沈家當家夫人的院子,一般閒雜人等一律不準入內。
大丫鬟杏林守在房門外,見寶林領人來,便進入稟告夫人。
片刻後,裡面傳來夫人的聲音。
“帶進來。”
玉翠低眉順眼的跟著寶林來到屋裡,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深入鼻息,很是好聞。
“玉翠見過夫人。”
沈夫人坐在翠屏軟榻上,寶林和杏林兩個大丫鬟分別站在左右。
只見她抬起玉翠的臉龐,細細打量,最後看向那雙眼,滿意的笑了。
“是個乾淨的,管家帶她到少爺院子當個貼身丫鬟。”
管家和兩個大丫鬟都微微一愣,似是沒想到這丫頭的命如此好。
管家畢竟在沈府多年,片刻便恢復了常色,領著玉翠朝少爺的墨軒院走去。
還未走進墨軒院,玉翠就聽到一陣嬉戲打鬧聲。
“少爺,珠兒在這,快來抓我呀!”
剛跨進院子就見一個貌美的丫鬟邊跑邊銀鈴般的笑著。
“別跑呀珠兒,看本少爺抓到你以後,怎麼罰你!”
玉翠看到了沈府的少爺,一身華麗的錦袍,金冠玉帶,錦袍鑲著華麗的金邊,針線細緻,錦袍上的圖案栩栩如生。
少爺的肌膚白晰細嫩,卻又不似病態般蒼白,而是那種嬌生慣養的晶瑩無瑕,秀氣的柳眉似劍飛揚,精緻卻不失英氣,偏偏調戲的腔調毀了這通身的氣質!
沈摯正蒙著眼跟丫鬟玩捉迷藏,似乎察覺到正前方有一抹倩影,一把抱個滿懷,嘴裡還不忘道:
“抓到了,珠兒讓本少爺親一個。”
突然被抱住的玉翠嚇了一跳,看著舉止輕浮的少爺,臉色蘊怒,正要一把推開!
沈摯卻猴急地拉下眼前的手帕,欲要一親美人芳澤,誰知被懷中的女人嚇一跳,不自覺的雙手使勁一推!
“哪來的醜女人快給本少爺趕出去!”
沈摯暴跳如雷,府裡誰人不知他最討厭貌醜之人!
面對沈摯突如其來的舉動,玉翠沒有防備,就這樣被狠狠推倒在地,手心磨過地上的沙子,瞬間見紅!
“少爺不可,這丫鬟是夫人送來的,說是要給少爺當貼身丫鬟!”管家急忙站出制止!
“管家你莫不是老眼昏花了,這麼醜怎麼當本少爺的貼身丫鬟?”
沈摯絕不允許自己院裡有個容顏醜陋之人,簡直降低自己的身份!
“夫人說了少爺若是將玉翠趕出去,就把少爺院裡的鶯鶯燕燕都逐出府!”
“不要啊,奴婢已經是少爺的人了,奴婢不要被趕出去!”一旁的珠兒連忙拉著沈摯的袖子求救!
“管家你造反了?別以為拿娘壓本公子,本公子就會同意?”
沈摯氣的臉都綠了,管家不動不動在那,一副任其打罵的模樣!
一旁的珠兒更是在旁邊哭哭啼啼地求饒,讓他更是惱火,一甩手就朝著璇宛居而去,看樣子是要找夫人算賬!
沈摯風風火火的趕到璇宛居,寶林已經恭候多時,原來是夫人神機妙算,特意讓她在此等候公子。
沈摯看都不看寶林一眼,衝進屋裡直喊:“娘,把那個醜八怪給我趕出府,看到她我就想吐!”
沈夫人搖頭無奈道:“玉翠雖然樣貌不甚出眾,但是性情卻極其特別,她眼底風輕雲淡,這份淡然連娘都不如她。
有她在你身邊,娘才能放心,難道你連孃的話都不聽了!”
“我不管,總之我才不要她當我的貼身丫鬟,要麼趕出府,要麼娘自個留著用!”
沈摯難以想象每天睜開眼看的第一個人就是那個醜女人,那簡直生不如死!
沈夫人剛開始還能耐著性子勸,見沈摯如此,瞬間冷著一張臉:
“不要可以,從明日起你休想從府裡拿一分銀兩!”
沈摯一聽到這急了,沒銀兩可不行,迎春閣的媚兒和怡紅院的春兒還等著他!
兩箱為難之下,沈摯只能低頭,卻不甘心道:“留她下來可以,休想讓她貼身伺候本公子,這般醜陋只配幹些低賤的活!”
自那天后,玉翠就被趕到墨軒院的下等院子,裡面是專門給下人洗衣裳的雜院。
她有自知之明,她的容貌雖然不醜,但也談不上漂亮。
要說出挑的或許只有一雙眼睛,眼眸如點墨,能看透人心。
不過跟少爺那些侍寢丫鬟比,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玉翠每天都要清洗五大盆衣服,每盆衣服都堆成一個小山,幾乎是整個墨軒院所有下人的衣裳。
她的手每日每夜泡在皂水裡,泡的發白起皺,看起來極其醜陋,這還不算,甚至每天夜裡腰都直不起來!
其實她知道這是沈摯的手段,沈摯厭惡她,因為她是夫人派來的,無法驅逐,所以只能用這些小伎倆來折磨她。
不過她不在乎,無非是身體上吃點苦頭,夫人讓她在墨軒院,她就安心的待著。
沈府的食材都是山珍海味,不過沈摯的嘴很挑,常常嫌棄掌廚的味道做的沒有珍品齋的好。
要知道珍品齋可是揚州第一館,那廚藝可不一般。
為此玉翠經常看到沈摯撇下一桌子的佳餚,帶上他最寵愛的丫鬟去珍品齋捧場。
倒是便宜了墨軒院的下人和丫鬟,玉翠也有幸得過一碗紅燒肘子,那味道極好。
沈摯身為揚州首富的嫡子,自是少不了吃喝嫖賭,府裡但凡容貌豔麗的,都逃不過沈摯的手掌心。
不過也因為沈摯出手大方,一個個上趕著朝墨軒院前仆後繼,就連身在雜院的玉翠都見過不少丫鬟擠破了頭要進來,甚至幹她的活計都肯。
玉翠只得每日認認真真洗衣服,生怕被擠下去!
這日,沈府門口來了一群人鬧事,下人們伸長了耳朵躲在一處聽著。
玉翠本不想來,卻被同院的小萍拖來,還說什麼八卦一個人聽沒意思。
玉翠:…
“來者何人,這裡是沈府,可不是你們能亂闖的。”
“我們找的就是貴府的沈公子,三天前沈公子在四泰賭場玩了幾局,輸了三千兩銀子。
沈公子說身上的銀子沒帶夠,三日後歸還,今天便是三日之期,我等等了一上午不見沈公子蹤影,只能冒昧拜訪。
這張是沈公子親筆簽下的欠據。”
為首之人從懷中拿出一張沈摯的親筆簽名,下人一看,知道事態嚴重,立馬吩咐人進府告知夫人!
後續之事,玉翠也不清楚,那夥人被夫人請進府後,當夜就傳來沈摯被家法伺候還禁了足的訊息!
不過那些都與她這個小小的丫鬟無關。
又到了送衣的時辰,玉翠捧著一疊豔麗的衣裳朝前院走來,這是珠兒的衣裳,墨軒院裡珠兒最得沈摯的歡心,為此穿的也是綾羅綢緞,儼然是個姨娘的身份。
沈摯趴在床上,渾身都難受,尤其屁股最疼,三十大板真是要了他半條命!
如今他是又疼又渴!
“來人呀!本少爺口渴,要喝水!”
沈摯叫喚了半天,也無人來倒水,反了天了!
正巧門外有一道丫鬟的身影經過,沈摯連忙大喊“別走,別走,進來給本少爺倒杯水!”
誰知外面的人兒跟沒聽見一樣,徑直離去,沈摯怒了,下意識的起身就要去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腳才剛踩到地,扯到屁股的傷口就痛的驚呼,站都站不穩,直面朝著地面摔去,這下更是痛的他慘叫連連!
玉翠原本都離開了,聽到屋裡重物摔倒的聲響,等了半天,看到無人過來伺候,嘆了口氣,只得又轉回來。
此刻的沈摯狼狽極了,一隻手捂著被摔出鼻血的鼻子,一隻手捂著腫脹的屁股,痛的俊臉都變形了。
玉翠連忙上前將他扶起,拿出手絹給他擦拭鼻血。
沈摯抬起頭,儘量配合,終於止住了鼻血,這才有空去看面前的人。
“怎麼是你這個賤婢!”沈摯見到玉翠一臉的嫌棄。
玉翠低著頭不做聲,她就知道是這樣,所以在沈摯喊她的時候,她才不願停下。
“將本少爺扶到床上,再給本少爺倒杯水來!”沈摯沒好氣的指使!
本來身上就痛,看到這個賤婢更痛了!
玉翠也知道自己不被人待見,所以默默地喂完茶水,就要離去。
“沒本少爺的吩咐你想去哪?剛才那次本少爺都不計較你,現在你還敢蹬鼻子上臉!”
沈摯氣的胸口一起一伏,怎麼會有這麼不識抬舉的丫鬟!
玉翠離開的腳步一頓,又往回走,跟著木頭一樣立在沈摯的床邊。
“沒看到本少爺難受嗎?捏腿!”
玉翠立馬抬起手朝著沈摯的小腿捏去。
玉翠幹慣了粗活,手勁大,捏的沈摯舒舒服服,連屁股上的痛都忘了,昨夜一夜疼得睡不著,這下倒是有了睏意,閉著眼睡去。
珠兒帶著下人端著藥進來,便看到有個丫鬟坐在床邊,舉止輕浮,手還在少爺身上摸來摸去,當即臉色大變!
“大膽賤婢,竟敢趁我不在,勾搭少爺!”珠兒大步向前一個巴掌扇下去,玉翠的臉當場浮起五個手指印!
沈摯也被這動靜吵醒了,睡眠不足外加傷口疼讓他的臉瞬間沉下來“滾出去!”
“聽到沒,少爺叫你滾出去,區區一個賤婢還妄想得到少爺的垂簾,做夢!”
珠兒扶著頭釵冷嘲熱諷的對著玉翠道。
玉翠臉火辣辣的疼,不用看就知道腫了,眼下的情形她巴不得趕緊離去,便垂下眼睛朝外走。
“回來,本少爺又沒說你!”
沈摯一句話,在場的人都驚了,既然說的不是玉翠,那就是珠兒…
珠兒僵硬著身子看向少爺,見少爺不耐煩的盯著玉翠,絲毫沒有搭理自己,心下拔涼,只能哭著離開!
不相干的人走了,沈摯這才道“接著捏。”
夜裡回到屋時玉翠的手痠的已經麻痺了,比她洗一天的衣裳還要累,更因為照顧沈摯錯過了晚飯時間,只能捱餓。
玉翠只覺得她跟沈摯天生相沖,只要兩人在一起,自己註定受傷。
第二天天還未亮,玉翠就被敲門聲驚醒,她只得下床開門,她識的這人,是少爺身邊的一個僕從。
“玉翠,少爺讓你過去伺候,趕緊的!”僕從說完不耐煩的走了,留下玉翠一臉吃驚的站在原地。
她再不情願也不能違背沈摯的命令,只能稍微整頓一下,急匆匆朝著前院去。
沈摯的屋裡不少丫鬟,珠兒站在最前邊,玉翠到了,默默的站在一群丫鬟中。
“滾,都滾下去,捏個腿都不會,本少爺留你們有什麼用!”
沈摯發火起來,沒人敢上前,那些丫鬟嚇得一一退下,玉翠見此也要跟上,卻被一道陰狠地眼神嚇得動彈不得!
“又想走?”沈摯陰惻惻道。
“沒,沒有!”玉翠連忙搖頭。
“還不過來捏腿!”沈摯語氣略帶涼意,玉翠急忙上前捏起來。
就是這個勁道,沈摯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
“用力點,沒吃飯是不是!”
玉翠可不就是沒吃飯,這會肚子餓得不行,像是應了沈摯的話,咕咕叫起來。
玉翠:…
沈摯:…
“去去去,那碗粥賞你了,趕緊的,吃完還得來伺候我。”
玉翠順著沈摯修長的指骨看去,一碗濃稠的藥膳正擺在桌上,引誘著她。
看沈摯頭轉向床裡側,一副不耐煩就等著她的模樣,立即端起藥膳,她實在是餓了,大口大口的吃起來。
“本少爺就沒見過吃飯如此粗俗的女人。”不知何時沈摯又轉過頭來。
玉翠動作一頓,事實是一回事,被人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隨即更大口的吃起來,直到看到沈摯不爽的眯了眯眼,心裡這才高興一點。
飽了後,用袖口擦了擦嘴巴,這才去伺候那位心情不爽的爺。
大夫來時,玉翠識趣的避開了。
“少爺沒什麼大礙,皮肉傷過些日子就會痊癒。”
沈摯點點頭,最後跟大夫要了一瓶擦傷藥。
玉翠見大夫離開,才進去,剛坐定,只見沈摯扔了一瓶藥過來。
上面寫著擦傷藥,玉翠心中感激,沒想到一向目中無人的少爺會看見她臉上的小傷,剛要開口道謝,只聽沈摯道:
“一張臉腫得跟個豬臉一樣,看了就掃興。”
玉翠瞬間就不想道謝了。
自從少爺受傷以來,都是玉翠在身邊照料,連向來得寵的珠兒都被少爺拋在腦後。
墨軒院的下人見此,紛紛去玉翠身邊恭維,讓玉翠頭疼不已。
自己幾斤幾兩她心裡有數,要不是沈摯看她捏腿捏的舒服,自己現在指不定在哪。
為了更方便照顧沈摯,玉翠如今已經搬到了前院來,每日的任務就是給沈摯捏腿。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玉翠臉上的傷也好了,沈摯漸漸的也能下地走幾步。
玉翠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攙扶,雜活做多了,玉翠的力氣大,完全可以獨自撐起沈摯的高大身軀。
沈摯這人閒不住,花心的很,奈何身子沒好,又碰不得女人,只好將珠兒和那些漂亮丫鬟趕的遠遠的。
留下一個最醜的照顧自己,這樣他就不會想那方面的事情,玉翠心裡也知道,自個這樣的,沈摯是萬萬不會動的,所以也肆無忌憚了。
沈摯雖然不做什麼,但是總愛調戲幾句。
“玉翠,本少爺或許眼睛也病了,看你看久了,覺得也沒那麼醜了!”
玉翠向來不搭理這些話,只低著頭,當做沒聽見。
“本少爺知道你害羞,不過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千萬不要愛上本少爺,因為本少爺看不上你這樣的。”
玉翠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事,忍忍就過去了!
沈摯傷好後,迫不及待叫來了一眾丫鬟親熱,其中珠兒留宿最多,也最得寵。
玉翠本想搬回曾經的下人院子,又怕沈摯怪罪她不識趣,因此每日如履薄冰的在前院艱難生存。
那群受寵丫鬟最愛給玉翠臉色看,不是一個白眼就是撇嘴,不過這些跟珠兒比起來只能算是小兒科。
珠兒記恨她在沈摯生病期間照料他,更是以為她勾搭沈摯,因此時常給玉翠下拌。
一開始只是讓玉翠給她端茶倒水,接著又讓玉翠伺候她洗澡,最過分的是讓玉翠給她倒恭水!
這些玉翠都忍了,但是珠兒還是不放過她。
這日珠兒哭哭啼啼的到沈摯跟前。
“少爺,您送珠兒的那隻蝴蝶玉釵不見了,肯定是玉翠偷走了,昨日她偷懶,我說了她幾句,今日玉釵就不見了!”
“不是我!”玉翠急忙解釋,冤枉她偷了首飾,她不認!
“那也不一定就是玉翠。”沈摯坐在首位,眉頭微皺。
“我有證據,小蘭看到玉翠偷偷摸摸從我的屋裡走出!”珠兒推小蘭出來。
小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小小聲說:“沒錯,昨日我看到玉翠在珠兒屋裡,或許就是在偷東西。”
聽了小蘭的話,玉翠的心不斷往下沉,昨日小蘭跟她說珠兒找自己,她才會進珠兒的房間,原來這一切是她們布好的局!
“少爺,真的不是我,她們聯合一起誣陷我,您跟我相處過,我會不會偷東西,您肯定最清楚!”
玉翠祈求的目光看向沈摯,手心裡全是汗,她知道沈摯雖然荒唐,但是也不會隨便亂冤枉人。
“少爺人證物證聚在,您千萬不要聽她的狡辯,像她這樣的賤婢就應該驅趕出府!”
珠兒的話剛落,那群丫鬟紛紛應和,有的說要報官,有的說要打死。
一邊是自己最寵愛的丫鬟,一邊是老實本分的丫鬟,沈摯難得沉默不語。
珠兒眼眸閃過一抹狠色,沒想到這賤婢在少爺心中已經跟她平起平坐了,萬萬不能留!
“少爺若不信珠兒,珠兒這就自盡以示清白!”
只見珠兒下了狠朝著旁邊的柱子撞去,眾人連忙去攔!
沈摯也一陣後怕,“好,我信。”
沈摯不敢看玉翠那雙不可置信又驚痛的雙眸,只草草打發下人將玉翠趕回下人院子,讓她繼續幹雜活。
玉翠成了整個沈府的臭蟲,大家對她指指點點,就連幹活都不願蹲在她身邊。
她的眼睛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紗布,每日死氣沉沉的,不過倒是沒人為難她。
這個冬天是揚州有史以來最寒冷的一年,與其同時京城也發生了一件大事,二皇子因為謀反被下了大牢,所有二皇子派的人都被抓,讓人惶恐不已!
冬至剛過,一隊官兵包圍了沈府,將沈老爺沈夫人和沈摯都帶走了。
府裡的下人都察覺到風雨欲來的前兆。
半個月後,傳來沈老爺沈夫人勾結二皇子意欲造反,在牢裡畏罪自殺的訊息。
沈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被打斷了雙腿。
這下子沈府炸開了鍋,那些下人丫鬟們捲了府邸值錢的東西跑路了!
沈摯渾身是血,猶如一具屍體躺在沈府大門口,麻木的看著逃走的下人和丫鬟,就連珠兒從面前跑過都一動不動。
下人們也生怕被牽連,無人敢看他死活。
整個沈府瞬間從門庭若市變成一座空宅。
冷風也吹不動沈摯乾枯血跡的下肢,沈摯已經被凍的豪無知覺,腦袋昏昏沉沉,就在他暈死的前一秒看見了一雙破舊的繡花鞋出現在他眼前。
玉翠頂著鵝毛大雪咬牙揹著沈摯走回墨軒院,她從未想過高高在上的沈摯也會有這麼狼狽的一天。
當夜管家拿出了棺材本的錢,給沈摯請了一個郎中,接著就消失在沈府。
玉翠沒有挽留,比起寶林的攜款潛逃,管家也算是盡力了。
自此偌大的沈家只剩玉翠和昏迷不醒的沈摯。
三天後沈摯醒來,他雙眼空洞,神情木訥,臉色灰敗,一句話也不說。
身上再不見曾經的少爺風采,散發出來的氣息反倒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
玉翠見沈摯醒來,也只是愣了片刻,接著又幹起手裡的活。
沈摯目光沉沉的看著玉翠的側臉,嘴巴似乎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開口。
玉翠也不在意,聲音清冷道:
“老爺跟夫人的屍骨我已經收拾妥當,葬在一處山坡。
公子的寵婢和府裡的下人全走光了。
給公子看病的郎中還是管家請的,不過管家如今也離開了。
當年我受了沈夫人的恩,如今夫人死了,我只能找公子報恩。”
玉翠說的口乾舌燥時,還停下了活,起身喝了杯水,接著又繼續講起來:
“如今府裡已經沒銀兩了,值錢的東西也都被搬走了。
我娘還沒死的時候是個繡娘,我也學了點皮毛,東街口的小裁縫店不嫌棄我的手藝願意讓我去他們店裡當繡娘。
可是我不能去他們店裡,我還要照顧公子。
於是我跟他們說家裡有病人,裁縫店的老闆人很好,願意讓我把活帶回來做。”
看著還是一臉死灰的沈摯,玉翠也不知是不是忘了沈摯是如何對待自己的。
動了惻隱之心,語氣略帶安慰道:“有時候好死不如懶活著,只要活著就還有一絲希望,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玉翠不會做飯,每日就煮些簡單的麵條充飢。
沈摯不願開口說話,只是默默的夾起清湯掛麵,再不曾說過家裡的飯菜沒有珍品齋的香。
天氣暖和時,玉翠會抱起沈摯去屋外曬太陽,兩人不言不語的曬了整整一下午的陽光。
玉翠經常幫沈摯擦身換藥,活動身子骨,給他捏腿,讓他感受些,慢慢的沈摯的腿有所好轉。
“今天我去買菜,聽王大嬸說她家的母雞又生了五個蛋。
賣菜的李伯說,母雞一天要吃好多飼料,難伺候。
可是我瞧雞籠裡的母雞跟少爺一樣乖,於是就買了一隻回來。
少爺你瞧它乖不乖?”
玉翠將雞籠的母雞往沈摯旁邊湊。
沈摯原本安安靜靜的聽著玉翠嘮家常,誰知卻被這女人不知是誇還是損了一頓!
看著眼前這隻母雞短短的兩條腿支撐著肥大的身軀,淡黃色的羽毛整齊地披在身上。
沈摯不由彎了下嘴角,果然跟他想的一樣,醜搓醜搓的。
玉翠擅自做主在墨軒院圍了一個欄柵,將母雞安置在裡面。
經過幾天的精心餵養,母雞下了第一顆雞蛋,玉翠高興極了。
夜裡,沈摯盯著手心裡溫熱的雞蛋看了許久,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的鼻翼發酸,眼睛已經溼潤,想起自己曾經是如何待玉翠的,他就恨不能回到過去打死曾經的那個沈摯!
沈摯時常坐在院子裡沉思,玉翠看著他眉眼間的深沉算計和渾身濃濃的煞殺之氣,也不知是好是壞!
沈摯已不是當初那個走馬遛狗,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了,將來註定會不同凡響。
不過沈摯的腿已經能拄著柺杖走路,這讓玉翠輕鬆了不少。
這日沈摯突然要出門,玉翠本想跟著,沈摯卻不讓。
玉翠在墨軒院裡心不在焉的縫著針線,滿腦子都被沈摯佔據,擔心他出事。
直到被針扎透手,這才痛的回過神!
惴惴不安的從天亮等到天黑,沈摯終於回來了。
玉翠急忙上上下下的打量,看到完好無缺的沈摯這才鬆了口氣。
沈摯看著這個傻女人不由好笑,大仇未報,他不會讓自己出事,更何況他還沒娶她過門,怎麼甘心。
從這天后,沈摯日日都外出,玉翠不知道他去哪,但是從沈摯的表情來看,是好事。
兩人朝夕相伴度過了一年又一年,三年後,沈摯憑藉自己的本事讓沈府又如曾經般如日中天,甚至更上一層樓。
因為珍品齋的掌櫃都低聲下氣地將掌廚送上沈家了。
沈摯經常出遠門,將府裡的一切交給玉翠掌管。
玉翠死去的爹是個私塾,所以自小學過不少字,管理府裡大大小小的事物,也得心應手。
更何況還有管家的幫襯。
原來在沈摯髮際後,將管家又請回來了。
沈摯的生意遍佈整個王朝,得了“天下第一商”的稱號,就連皇家看到他都要禮讓三分!
沈摯的大仇得報,玉翠感到很欣慰,她的恩報完了,也該離去。
就在沈摯從番地回府那天,玉翠揹著個小包袱不告而別。
可惜她低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玉翠還沒走到城門口,就被官兵請回了沈府。
看著站在沈府門口臉色鐵青的沈摯,玉翠有些慫,添了添乾燥的唇。
半響後才喏喏道:“我想回洵州看看。”
沈摯怒極反笑,“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陪你一道去。”
玉翠心裡排腹,若是告訴你,自己還能走的了嗎?
“管家,我跟阿翠即刻啟辰去洵州,府裡交給你了!”
管家看著這對冤家,笑著點頭。
沈摯拉了玉翠就上馬,玉翠被沈摯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若不是沈摯緊緊抱著她的腰,她怕是要被甩出去!
沈摯惱怒這個小女人居然存著離開他的想法,朝著玉翠的屁股就是幾下!
玉翠渾身僵硬無比,沈摯他居然……
“以後還敢不敢再離開我?”沈摯危險又低沉的聲音在玉翠耳後響起。
“不敢了,不敢了!”玉翠急忙回道,生怕沈摯又朝她的屁股打幾下!
“口說無憑,我要你嫁給我,我才相信你是真的不會再離開。”
玉翠小臉瞬間爆紅,沈摯他說什麼?
玉翠跟沈摯成婚後,日子過得很滋潤。
沈摯每天都陪在玉翠身邊,不讓她離開半步,生怕玉翠又跑了。
對旁的女子那更是一眼都不看,就連當初的珠兒,也被沈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送進了大牢。
對此玉翠哭笑不得,沈摯天人之資對自己這個長相普通的女子卻總是患得患失。
直到玉翠生下第三個孩子才知道,原來沈摯是個病嬌,這一生都不會離開她半步。
青池吟,不一樣的靖難
第八十六章 長風飛渡
(已完結)
【完結啦!!!】HE,我覺得我蠻不錯,推薦看看
————————正文——————————
第1章:這世上,再無人能欺她!
顛簸的馬車上,葉朝歌背身躺在馬車壁的軟榻上。
耳邊是壓低的說話聲。
“這正主兒回去了,養在府上的那位怕是要被送回去了吧?”
“不能夠,老夫人之前放過話,那位是大小姐,這位是二小姐。”
“嘖嘖……讓親孫女屈居養孫女之下,老太太也夠偏心的,這日後啊,怕是有得熱鬧瞧嘍。”
“偏心怎麼了,大小姐可是老夫人一手養大的,這麼多年的情分豈是被拐了十幾年的親孫女能比的?再者說了,大小姐是上京第一才女,這位正主兒呢,除了和夫人長得像之外,哪一點能及得上大小姐半分?我瞧著,還不如我這個丫鬟呢。”
“都給我閉嘴!主子的事豈是你們這些賤嘴能說的,誰要是再多說一句,回去我便稟了夫人,看夫人怎麼收拾你們!”
馬車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不同於前世聽到這番話時的氣憤難堪,此時的葉朝歌只覺得好笑。
連一個丫鬟都懂得,朝夕相伴十幾年的情分,根本就不是自己這個被拐了十幾年的親孫女所能比的!
前世的她,怎麼就看不透這一點呢?
……
兩歲前的葉朝歌是幸運的,她投了個好胎,上京葉國公府唯一的嫡女!
兩歲後的葉朝歌是不幸的,她被拐去山溝溝裡成了一個傻子的童養媳!
直到十四歲時,葉國公府不知怎麼找到了她,將膽小土氣的她接回了上京。
親人團聚本是天大的好事,可問題在於,一別經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在她被拐的第二年,她的祖母葉老夫人便從旁系過繼了一個女孩,說來也是巧,此女竟與她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旁系女自小養在老夫人身邊,才貌皆是不俗,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美稱,人人都喜歡她,老夫人更是將其視若自己的眼珠子。
她們成了姐妹,明明同齡,卻因老夫人偏心,在排序上她便居於旁系女之下,而且,她們一個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一個愚鈍無知,大字不識一個;如此比較,那旁系女才是真千金,而她,則被襯成上不得檯面的土丫頭。
漸漸地,原本對她稍稍有點憐惜的老夫人越來越瞧不上她,她傻,不信自己的親祖母會真的嫌棄自己,直到後來發生一些事的時候,她的親祖母一度說出:早知這樣當初就不該接你回來!
就連她的親爹葉國公,對外也只稱旁系女是他的女兒,至於她這個親女,則被直接略過,好似沒有她這個人似的。
從那時候開始,她就明白了,也許他們一開始的確是對她心存憐意的,只是他們更為重視自己的面子,而她的存在,便是他們不足為外人道的恥辱。
可是,明白歸明白,心裡總歸是不舒服不平的。
幸而,在那格格不入的偌大國公府裡,還是有兩個人是真心疼她的,便是她的生母和兄長,也許是她的親情緣薄,她娘在她回去後的第二年便去了,她的兄長亦是常年待在軍營裡。
後來,老夫人給她訂了一門親事,對方各方面都極好,一開始,她努力迎合,對他小意溫存,一心做一個賢妻良母,奈何,對方並不配合,那時方知,他喜歡的是旁系女,只不過人家瞧不上他,娶她不過是為了他所謂的報復罷了。
這般的結合,結果可想而知,沒過幾年,她便心灰意冷的自請去了佛堂,一直到鬱郁離世。
那年,她二十八歲!
死後,她的一抹殘魂飄於人世間,沒有終點,沒有歸途,只有無盡的孤獨。
她看盡了人世間的百態,看到了老夫人壽終就寢,旁系女尊貴的一生,更知道了一些事……
她憤怒,她不甘,可這一切的一切,最終在時光的長流中消磨殆盡。
最終,她也消散了。
再度恢復意識的時候,便是在這馬車上,葉國公府從山溝溝裡接她去上京的路上。
沒想到,她的人生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老天待她委實不薄!
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蠢笨天真的鄉下丫頭,而是在她十四歲稚嫩的皮囊下,裝著歷經一世,看盡人心的滄桑靈魂!
這世上,再無人能欺她!
……
葉朝歌緩緩睜開眼睛。
車裡光線有些暗,只餘一縷光自軒窗射進來。
馬車上另有兩個嬤嬤和兩個丫鬟,葉朝歌記得,兩個嬤嬤一個姓劉一個姓姜,兩個丫鬟分別叫佳雨和佳欣,她們四人便是葉國公府派來接她去上京的,也在後來被指派到了她的身邊伺候。
“小姐睡得可好?”見她醒了,劉嬤嬤柔聲問道。
四個人中,唯有她是生母國公夫人的人,許是愛屋及烏的緣故,不管是開始還是最後,劉嬤嬤待她一片忠心赤誠,之前呵斥另三人閉嘴的便是她。
葉朝歌對她輕點了點頭,“嬤嬤,我們現在到哪兒了?”
劉嬤嬤愣了下,感覺小姐說話的語調好像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可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
笑道:“回小姐,我們快到宜州了,今晚在那住上一宿,明早兒再趕路,估摸著有個七八日便能回到上京了。”
葉朝歌微怔。
宜州,上輩子她就是在宜州遇到的伯恩侯府世子陸恆,也是她前世的夫君!
想到陸恆,葉朝歌忍不住的心頭髮冷,誰能想得到,成親十餘載,他們竟一直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過往種種,至今歷歷在目,這一輩子,她不想再和他扯上半點的關係!
遂問劉嬤嬤:“從這裡到宜州的下一站需要多久?”
“宜州的下一站是嶺南,到那地兒……約莫半日吧。”
“好!告訴車伕繞道嶺南投宿!”
車裡頓時一靜。
片刻後,佳雨最先嚷了開來,“為什麼?你這一路上倒是睡得舒坦了,我們卻很累了,憑什麼聽你的繞去那麼遠的嶺南落腳?”
葉朝歌一見到她,面上便冷了下來。
佳雨,在她回到國公府後,一直伺候在她的身邊,奴大欺主不說,更是一奴侍二主!
……
第2章:懲惡僕(上)
當下葉朝歌淡淡地瞥了一眼佳雨。
悠悠道:“就憑我是小姐,而你,只是個丫鬟!”
“你說憑什麼?”
車內再度一靜,幾人無不震驚的看著葉朝歌。
這,這是那個土裡土氣,說話時都不敢看人的土丫頭?
這語氣,這儀態,這氣勢……竟絲毫不輸於上京的名門貴女們!
還是劉嬤嬤最先反應了過來,“老奴這就去前頭讓車伕改道。”
“嬤嬤!”
佳雨不滿大叫。
“你閉嘴!”
劉嬤嬤一記眼刀子甩過去,沉聲呵斥:“小姐說得對,佳雨,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個丫鬟,你的職責便是聽命行事!”
字字戳心窩子,佳雨一張臉皮漲得通紅,難堪至極,但她不敢反駁,劉嬤嬤是夫人的陪嫁嬤嬤,在國公府極有地位。
可她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把賬記到了葉朝歌的頭上,恨恨地瞪過去,誰知就在下一瞬,撞進一雙堆滿了漠然的黑眸裡。
心尖兒陡然一顫,寒意蔓延至後背。
不過片刻,她便撐不住狼狽移開,暗自心驚,這土丫頭的眼睛彷彿能看透她的內心,黑黝黝的,莫名的讓她心生畏懼。
葉朝歌見狀,扯了扯唇角,闔眼遮去眼底的譏嘲。
上輩子她與人為善,想著儘量不與人麻煩,有什麼委屈皆自行吞嚥,可到頭來,她的忍氣吞聲被當做懦弱好欺!
重活一世,她自是不會再犯同樣的傻!
……
到達嶺南時,已是月上中天。
當下打尖住店,住的自是嶺南最好客棧的上等房。
房間裝飾奢華,葉朝歌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的走進去,神情間一派平靜。
佳雨看著,皺了皺眉。
本以為會看到葉朝歌出糗失態,結果卻是大失所望,可是不對啊,白日土丫頭初初看到擺設齊整的馬車時,那副驚豔失態的模樣至此記憶猶新,怎麼現在見到這般華麗的房間,卻表現的如此鎮定了?
畢竟還年輕,佳雨心裡在想什麼幾乎都表現在了臉上,葉朝歌看在眼裡,頗覺好笑。
這禍害玩意兒恐怕是做夢也不會想到,現在的她並非之前那個沒見過世面的土丫頭,曾經在富貴窩裡走了一遭,什麼世面沒見識過,什麼寶貝沒見過?
說起來,前世的時候,她也確實因此而鬧出過笑話。
自她記事起就生活裡山溝溝裡,村子裡窮,滿目皆是土旮旯砌起來的土坯房,自是沒見過這等華麗的房間,當時就看迷了眼,甚至還問住一宿得花多少銀子,並讓劉嬤嬤給她換間便宜點的房間。
此事在後來成為府中下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她上不得檯面小家子氣的評價,也是自此開始的。
這一切,都是託了當時在場佳雨的福。
那時候她還蠢到以為佳雨是無心之言,殊不知,從一開始她便被人給惦記上了,只因她的歸來,礙著了某些人的前程!
這人啊,蠢過一次就夠了!
正想著的時候,同店小二安排好膳食的劉嬤嬤走了過來。
“小姐是想先沐浴,還是先用膳?”
“先沐浴吧。”
劉嬤嬤當下便讓店小二送了熱水過來。
熱氣嫋嫋的澡間裡,葉朝歌褪去身上的衣裳,露出身無半兩肉慘不忍睹的小身板。
劉嬤嬤見了登時便紅了眼眶,“這些年小姐吃了不少的苦吧?”
明明是國公府嫡女,卻在幼時被拐去到那窮鄉僻壤的山溝溝裡,只看這皮包骨的小身板以及那些清淺不一的傷痕,便不難猜出,她這些年生活在一個怎樣的環境之中。
聞言,葉朝歌心頭一暖,回以溫和一笑,“都過去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
說實話,十四歲之前她記得並不太清了,只依稀記得自己過得並不好。
“小姐說的是,待回去後,夫人定會好好給小姐補回來的。”劉嬤嬤說得極其認真。
葉朝歌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的確,回去後她的生母國公夫人會盡一切所能的待她好,補償她,哪怕在她被所有人嫌棄指責時,她亦是毫不猶豫的站在她這邊,為她撐腰。
後來,更是手把手的親自教導她,哪怕她愚笨學不會學不好,也不曾捨得苛責過她半句,反而微笑著鼓勵她。
只是……
想到生母的結局,葉朝歌的眼底冰寒一片。
生母離世是在她回去後的第二年,當時府中流言四起,人人說她命中帶克,剋死了生母,一開始她自是不信的,只是聽得多了,後來也就這麼認為了,為此,她一直內疚自責到死。
死後才知,真相併非如此!
思及此,葉朝歌死死的掐上手心,這一次,她絕對不會再讓歷史重現,她要讓她的生母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
葉朝歌想的投入,並沒有發現此時澡間裡只餘她和佳雨兩個人。
直到一瓢刺骨的冷水從她的肩頭澆下來……
冷得她立時就打了個哆嗦。
在轉身看到手拿水瓢的佳雨時,葉朝歌當時就冷下了臉。
此時雖是陽春三月,可春寒料峭,尤其是在這夜裡,寒意陣陣,雖然她身在熱氣騰騰的浴桶裡,但如此的冰火兩重天,是個人都會受不了。
若說佳雨不是故意的,打死她也是不信的。
葉朝歌沉眸看她,也不說話,神色晦暗不明,頗有種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佳雨被看得心中發慌。
之前她以為這不過就是個扶不起的軟柿子,可接連兩次下來,突然覺得,她好像錯了。
腦中警鐘敲響,佳雨連忙斂了心神,硬著頭皮道:“小姐恕罪,奴婢一時錯神舀錯了桶,我保證,不會再走神了。”
舀錯桶?走神?
冷水桶和熱水桶一看便能分辨,她無非是在為了白日馬車上的事報復她罷了。
葉朝歌朝她冷冷一笑,起身從浴桶裡出來,拿過旁邊的大巾裹在身上,走到佳雨跟前兒,搶過她手裡的水瓢。
“小姐?”
佳雨一時還沒醒過味來,這土丫頭要幹什麼?
誰知道她正疑惑著的時候,兜頭一瓢冷水澆了下來。
書名:《嫡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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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結)
HE,超級好看,我是熬夜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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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熱鬧了一天,直到片刻前才安靜了些許。
董樂安剛剛有睡意,門便被人從外面推開來。
冷風來襲,帶著股熟悉的冷杉味。
董樂安翻身望向門口,只能隱約看到穿著紅色喜袍的男人漸逼漸近。
她剛坐起來,便有東西砸向了她的頭頂。
是紙張,掉落在她的懷裡,董樂安低頭。
休書二字映入眼簾,他的字一向很大氣,筆鋒凌厲。
最末端那佛惜朝三個字上摁有他的手印。
董樂安的臉白了又白,捏緊休書抬眸望向佛惜朝。
“王爺……”她的惶然落在他的眼底,激起佛惜朝的怒氣,他手指擒住她的下巴,盯著她的臉,冷聲道:“別這樣看本王,噁心。”
這女人,大禮朝的三公主。
佛惜朝曾親眼見她騎著烈馬,當街拖行年老的婦人。
手裡握著長鞭,囂張跋扈至極。
那年,戰役打響,大禮朝失了七座城池後投降,大禮朝皇帝不知許了什麼好處給父皇,兩國戰停,從此大禮朝歸順其蘭。
大禮朝歸順還有一個條件,就是要將這個女人嫁給自己。
佛惜朝甩開她的臉,眼神逼仄,“從此你不再是本王的妃。”
他轉身要走,喜袍掀起,董樂安的眼前一片模糊的紅,她跌撞的下床追上來,張開雙臂攔住佛惜朝。
她眼眶通紅,喉嚨滾了幾滾,壓下洶湧的委屈。
“王爺,我只想問一句。”
佛惜朝冷冷的看著她。
“你為何執意要娶蘇綰玥。”
“與你何干。”他薄唇抿緊,眼角壓緊,“本王希望,日後你不要再提綰玥的名字,本王嫌髒。”
喜紅色在眼前消失,門開了又關上,冷風襲上她單薄的中衣。
董樂安動也不動,蓄滿眼眶的淚水顆顆砸在地上。
當年,佛惜朝七歲的時候作為質子被其蘭皇捨出去送往大禮,半路遭遇襲擊,腦袋受了創,一雙眼睛瞎了。
董樂安調皮,瞞著皇帝去了質子宮,想去看看這其蘭來的質子長什麼樣。
她趴在牆頭,看著少年拄著盲杖,步步摸索著上臺階。
短短五階,他摔了三跤。
一雙膝蓋磕破,月牙色的袍子上沾了血,他眉頭都沒皺一下。
董樂安看著那血,疼的感同身受。
自那以後,董樂安隔三差五的就溜去那裡看他。
起先總是隔著段距離,後來被他發現她乾脆也就不躲了。
她經常領著這個小瞎子在質子宮的後院扒土做叫花雞,種芍藥花。
這一晃,十年就過去了。
佛惜朝長成了讓董樂安看一眼就臉紅不已的模樣。
那時候董樂安就想,日後她一定要讓佛惜朝娶自己。
質子無人權,皇帝明令禁止皇子皇女往質子宮跑。
董樂安怕影響他,在佛惜朝為質的這十年裡,她半個字也不曾開口。
所以他不認得她。
……
董樂安閉了閉眼,委身蜷縮在榻中。
她做夢了,夢見了他率領其蘭國軍,奪城掠池,殺了無數大禮朝的將士。
大禮節節敗退,不得不降。
她也夢到,那日,佛惜朝帶人進大禮朝堂,皇帝待他如座上賓。
皇帝身邊的太監宣讀,新晉附屬國公主董樂安與佛惜朝的婚事。
她與他一簾之隔,她含羞帶怯。
只是那人臉上並無任何情緒,手指摩挲著茶盞,只對著皇帝說了一句話。
他說,他要蘇綰玥。
董樂安不知,佛惜朝如何識得蘇綰玥。
當場,董樂安撕了休書,她不答應和離。
她憑什麼和離,御賜的姻緣,他說不要就不要麼?
她得到的結局,便是今日。
她隔著窗柩她都能看到那喜樂漫天的紅,紅燈籠,紅喜綢,穿著紅嫁衣的新側妃。
……
豎日,蘇綰玥由婢女嘉綠攙扶而來。
她遞給董樂安一方帕子。
“綰玥是來謝謝姐姐的,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綰玥都寫在了帕子上。”
帕子是黑色的,右下角用金色的繡線繡著一個朝字。
董樂安攥緊了帕子。
裡面的字跡便有一個半個的露了出來。
裡面字字句句是對董樂安年少搭救之恩的感謝;字字句句都是她和佛惜朝在一起後,她對董樂安的歉意;字字句句都訴說著她今日來,是來求董樂安懲罰的。
待董樂安抬起頭,蘇綰玥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
嘉綠嚇了一跳,忙去扶人,蘇綰玥說什麼也不起。
董樂安冷冷的笑,這帕子是佛惜朝的,他從不輕易許人。
不知道蘇綰玥拿佛惜朝的帕子繡字是在噁心誰。
“我受不起你的謝。”
她將帕子丟在蘇綰玥的臉上。
起身欲走。
門外傳來腳步聲,只片刻,佛惜朝便出現在了董樂安的視線中。
堂內的婢女全都俯首跪下,不敢抬頭。
董樂安起身,衝他福身,喚道:“王爺。”
佛惜朝見蘇綰玥跪在董樂安的面前,眼中佈滿戾氣。
他甩袖一巴掌,董樂安側臉一偏,火辣辣的疼。
她轉頭望去,只能看見佛惜朝的背影。
他將蘇綰玥扶了起來,挑起美人的下巴,美人一雙眼睛閃爍,隱有怯意。
佛惜朝嗓音涼薄,“王妃已廢。”
董樂安閉上眼睛,跟在董樂安身邊的婢女心都顫了顫。
話落,他低頭撫蘇綰玥的眉眼,輕聲詢問,“把她給你做婢女可好?”
蘇綰玥杏眸微睜,著急的比劃。
佛惜朝在她的耳邊親了下,道:“綰玥不必怕她。”
董樂安緩緩的挺直身子。
“王爺,廢了我這件事皇上同意了嗎?”她抬起下巴,笑意裡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一句輕飄飄的話。
一瞬間,大堂裡更靜了,婢女們都戰戰兢兢的埋著頭不敢抬,生怕因為聽了不該聽的,下一秒就掉了腦袋。
佛惜朝鳳眸盯著她素淨的臉,忽的扯唇,打發走了所有人。
門被人從外面帶上,屋子裡只剩下二人。
董樂安依舊挺直脊背站著。
“你這麼喜歡這個位子?”佛惜朝走近她。
董樂安笑,“並非,不過是喜歡王爺你這個人罷了。”
佛惜朝大掌扣住她的脖頸,薄唇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這是本王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他扭頭,看著她顫動的睫毛,親了親她的脖頸,“不知道一個失德的女人,是否還配在這個位置上。”
董樂安僵著脖子轉頭,對上他一雙幽邃的眼眸。
他站直身子,拍了拍她的臉,轉身。
寬大的袍子隨著他的動作掀起,在董樂安的眼前落下一片黑色。
“冬壬,把人帶過來。”
一開始董樂安還不明白,直到冬壬將她推進芙蓉園的廢房內。
佛惜朝就坐在外面,很快。
從外面進來一個男人。
佛惜朝端起茶,擺手示意。
董樂安眼見著他進來,佛惜朝輕飄飄的失德兩個字在董樂安的耳邊炸開。
她的腦袋嗡的一下,幾乎是一瞬間她便明白了佛惜朝想要做什麼。
她的目光望向佛惜朝,那個面容乾淨的少年已然長的意氣風發,他十七歲回其蘭,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
就連一雙溫秀的眉眼都鐫刻了幾分戾氣。
她慢慢的向後退,手抓住了花瓶用力向下一砸。
她握著碎片,指著來人。
血紅的眼盯著佛惜朝,“佛惜朝,你敢。”
佛惜朝牽唇一笑,冷聲道:“你對本王來說,不異於螻蟻。”
他掀起眸子,“本王有何不敢?”
他喝道:“關門。”
冬壬低下頭,將門掩上。
佛惜朝摩挲著茶杯,如願的聽到了裡面女人的尖叫聲。
下一刻,門被人砰的從裡面推開,卻是那男人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
他臉上胸襟上全是血,指著屋子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
佛惜朝眼神一凜,衝了進去。
那原本對著外人的瓷片,此刻插在董樂安的喉嚨上。
血流如注,雙眸緊闔,像個死人。
書名:《若歲歲平安,可生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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