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霸主諾基亞：只能翻蓋，沒法翻身
原文|昔日霸主諾基亞：只能翻蓋，沒法翻身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也是開學的季節。
各大手機品牌都帶著自己高大上的“暑假作業”迴歸，並做好了迅速叮噹入賬的充分準備。
9月份的主題是“衛浴爭霸”。/
央視財經
且看，蘋果賣浴霸，華為就推出旗艦款滾筒洗衣機。
他們一個認為“5G技術有點超前”，放棄了眾所期待的首發位置，但透過攝像頭的數量和“意外”的降價實現了自我超越。
另一個繼去年倫敦“穩了”之後，不久前又在德國給粉絲們帶來了說好的5G，其售價也一個飛躍到了要腎的級別，連
徠卡攝像頭
的數量也是更勝一枚。
而網友們吐槽歸吐槽，買單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各大電商平臺上，這些剛剛上交的作業們已經拿下了成千上萬的銷量。
每日經濟新聞
在微博上發起投票，22萬名網友中只有5萬人不為新機所動。
銷量龍頭三星、不再是平民之星的小米也相繼亮相。
在屬於“尖子生”的熱鬧中，諾基亞也怯生生地上了個熱搜——以一款售價700元的翻蓋手機Nokia 2720 Flip。
沒錯，這是他們在2019年歐洲最大消費電子展IFA上推出的新產品。諾基亞就像那個在返校日小心翼翼給大家分享“家鄉土特產”的同學，費盡全力想要融入這個自己被排擠出去的市場。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土豆紅棗都是好東西，但如今已經沒有人光吃土豆或紅棗了。
同理，超長待機和雙卡雙待也都是好東西，但光有這些賣點的手機，又有多少人會真正買賬呢？
情懷是情懷，諾基亞的經典款式
諾基亞歸來，說是復古風潮也好，說是瞄準了智慧機以外更廣闊市場也好，任何解釋與說法都自帶尷尬。
畢竟，曾經坐在那萬眾矚目的熱鬧C位的，正是諾基亞本亞。
01
全球手機霸主的傳說
按開一款諾基亞手機，我們能聽到一首
華爾茲舞曲
的片段響起。
隨著品牌商標和一句“Connecting People（連線你和我）”的slogan出現，兩隻手緩緩地從左右兩旁伸出，在螢幕正中央相握緊。
熟悉的開機畫面
1992年第一臺量產的GSM手機1011出現後，“你和我”能夠透過一臺輕便的手機隨時隨地緊密地聯絡在一起。諾基亞便是當時人與人之間唯一的介質。
這一年，距離這家芬蘭國民大企正式開啟手機業務才過去5年時間。
諾基亞成立之初，還是一家依賴大自然力量吃飯的廠家，主營業務是木材、造紙等。在與芬蘭橡膠廠、電纜廠合併之後，這頭巨大的“
芬蘭河狸
”開始逐漸將自己的前肢伸向發展迅猛的
無線電
和電信行業。
諾基亞廁紙
，你無法擁有。/ 維基百科
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諾基亞可以說是做出了整個企業歷史上最正確的決定——果斷地砍掉了許多笨重的傳統產業。
僅靠著一個年輕而靈動的電子，諾基亞迅速地趕在了手機行業的前頭，終於在1998年成為壟斷一時的“霸主”。
據CCS Insight的一位分析師回憶，90年代手機品牌的名字根本不在人們討論的話題範疇內，大家只關心數字——1100、5110、7380，而這些都是諾基亞的型號。
90後可以說是趕上了諾基亞全速前衝的時期。
3210開啟了玩手遊的歷史，光一條由畫素方塊構成的貪吃蛇就夠大家沉迷半天。
8110紅起來是因為它的使用者是《駭客帝國》中的基努·裡維斯。
電影中下腰躲子彈的慢動作夠帥氣了，可當年誰能用上這一臺售價8000元的同款，“咔噠”一聲劃開手機蓋，那可能還要收穫更多豔羨的目光。
據說在2002年上映的《無間道》中，最先收到那條著名簡訊“有內鬼，終止交易”的手機也是諾基亞。
今天的微博網紅劉全有回憶，當年要在班級範圍內成為紅人，辦法就是擁有一部5200。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中設定在90年代談戀愛的女學生，也務必要配上一臺粉紅色的3100。
無可撼動的市場份額，影視劇也主動為其打廣告，
諾基亞有的是一部接著一部生產爆款“街機”的資本與勇氣。
女人都愛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推陳出新的時尚造型——水滴狀的、樹葉形的、刀形的，還有旋轉屏的、側推蓋的、五彩繽紛的、鑲嵌著
皮革
的……諾基亞已然成為她們的一款時尚配飾。
智慧手機出現以後，“謎一樣”的設計就不多見了。
男人都愛它堅不可摧的外殼，商業精英式的全鍵盤設計，兼備音樂播放器等多項功能的實用性。
再加上塞班系統的簡單易操作，基本上手無門檻，諾基亞確實老少咸宜。
在那個月收入2000算高薪的年代，還有不少人願意託去香港出差的三姑丈七表叔帶一臺三四千的“水貨”回來。
難怪如今再來盤點全球歷代手機銷量榜前十，諾基亞便佔了7席。
直到2003年，諾基亞推出1100，以40%的市場份額創造了自己與整個手機界的銷量歷史。
諾基亞成為了芬蘭的驕傲。
諾基亞或許很早就開始有“模仿電腦”的想法。
Nokia一詞原本指的是芬蘭的一種河狸，但隨著諾基亞的壯大，這裡還出現了諾基亞鎮、諾基亞市，芬蘭也成為了世界上最富裕的創新型國家之一。
甚至連那首被借用為開機鈴聲的華爾茲舞曲，也在20世紀末的時候改名為《
Nokia Tune
》。
每每這個音樂響起，諾基亞這一整段華麗的歷史都會隨著我們的濃濃回憶展開：
它文能談情
——每一臺手機中都藏著你與初戀千千萬條欲語還羞的簡訊；
它武又能砸穿地板
——你見過有人給諾基亞手機戴殼的嗎？除了出廠時就給自己手機安上膠邊的諾基亞本亞。
02
諾基亞，還真是太“硬”了
和諾基亞情懷翻蓋機2720 Flip一起推出的，還有一款三防手機Nokia 800 Tough——諾基亞還是把大家對它的調侃變成了“更硬”的事實。
可砸核桃，可擋子彈，可用來製作雷神之錘與美國隊長之盾……即便如今已在市場上消失多日，諾基亞傳奇衍生出來的梗還長久地流傳在網際網路上。
諾基亞的質量是黑科技。
不可否認的是，諾基亞在出廠手機的質量、硬體創新上一直保持著上乘的水準。一朝大廈崩塌的原因，只能出在“軟實力”上，應用有限，開發難度大的塞班系統顯然跟不上更開放、功能更多的IOS和安卓系統。
BBC這樣記錄了“諾基亞帝國”下坡路的開端：
沒人曾預料到，在2007年1月，喬布斯走上演講臺並從口袋中抽出一臺iPhone手機。世界在這個瞬間被徹底改變。
其實在這一年，全球的半個手機市場還掌握在諾基亞手中，作為初生嬰兒的iPhone只搶佔到了5%的生存空間。
但在這之後的6年時間裡，諾基亞的市場就縮水了90%。到了2013年以72億美元賣身微軟，全球只有3%的人在用諾基亞手機。
2007年的蘋果釋出會上，喬布斯也談到了
摩托羅拉
、黑莓和諾基亞。
據說在iPhone面世後不久，芬蘭《赫爾辛基新聞報》記者勞瑞·瑪卡瓦拉曾給諾基亞新聞中心寫了封郵件，指出自己對比了諾基亞E51和iPod touch，發現塞班系統的“複雜設計實在讓人抓狂”。
而諾基亞在收到建議後，僅幹了兩件事，一跟記者交涉，二封鎖報道。
2010年，徹底顛覆人們對智慧機印象的iPhone 4出爐，這時候的手機已經是集觸屏、遊戲、上網、地圖導覽為一體。
諾基亞也召開了釋出會，釋出的內容是換湯不換藥的新塞班系統。顯然，這幾款被定義為“iPhone 殺手”的新機一出生就帶著“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iPhone是一種生活方式，北歐也是一種生活方式，但諾基亞不是。/ unsplash
谷歌也曾拿出自己的安卓系統，向諾基亞丟擲橄欖枝，但書本《The Decline and Fall of Nokia》的作者認為——
是諾基亞的過度自滿讓他們不願成為谷歌生態圈中的一環，他們想構建自己的生態圈；同時，他們也不願在同一個安卓宇宙中與強大的競爭對手三星面對面。
仗著自己財大氣粗，諾基亞在創新的節點上一拖再拖，最終只有微軟成了他們最終剩下的選擇。
而微軟看起來也沒對這場“聯姻”有多大高興，他們不也是沒得選了，才找上的諾基亞麼？
Lumia系列的出現，與微軟windows 8等產品為消費者詬病的時間重合。/ unsplash
曾經的手機霸主和網際網路霸主組成了失意戰線聯盟，做出了Lumia系列的一批windows手機——
蔡司鏡頭
、NFC技術、無線充電，即便放在今天，這些“硬體”拿出來也可以作為一款新手機的賣點，但六七年前就已經搭載上這些技術的Lumia就是賣不動。
事實證明，一直走下坡路的這麼些年，諾基亞都沒有停止創新。
這兩天蘋果、三星、華為都在出多鏡頭手機是吧？諾基亞今年2月就推出了Nokia 9 PureView了，人家還帶5個鏡頭，背後7個孔。
來和諾基亞老大哥比誰的鏡頭多。
2015年
湯姆·克魯斯
在《碟中諜5》中使用的手機是Lumia 930，可仔細觀看電影的網友卻發現，
阿湯哥
是在忙亂之中把手機倒過來聽了。
這或許就解釋清楚了諾基亞的現狀，他們是一直在創新，卻始終找不到通往消費者購物慾望的正確方向。
諾基亞迴歸和《
碟中諜
》都是“Mission Impossible”。
03
“你們沒有做錯什麼”，但輸了就是輸了
網傳在微軟接手諾基亞的那天，諾基亞CEO在現場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我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不知為什麼，我們輸了。”
中外媒體都爭相報道諾基亞CEO的窘狀，過分渲染著現場的情緒，以至於這句話是否真的存在已經不可考證。
也有說法是他辭任後，曾總結諾基亞危機說，“我們是自身成功的囚徒”。
每當網友對一款新手機的創新程度不滿意，諾基亞的舊賬就會被翻出來說。
而在越來越多的謎團被曝光後，人們逐漸發現諾基亞的消亡是從其自身內部開始的。
2015年的一份報告研究了諾基亞如何輸掉這場智慧機之戰，其中原因包括：
中高層之間的矛盾突出，大部分人視野太窄，只看到了眼前的銷量；
公司內部的政治問題導致沒有人敢向上反映產品存在的問題，整個企業都活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中，所有人都在擔心受怕自己失業一天的到來。
而書本《The Decline and Fall of Nokia》中也有這樣幾個關鍵詞：無處不在的官僚主義，不健康的內部鬥爭。
最終，iPhone成了一種生活方式，而諾基亞只有情懷，且淪為了商學院教材中的一章反面案例。
幾名老將，把出走多年的諾基亞借了回家。
2016年，幾位諾基亞的老員工從微軟手中買回了一些“沒有必要的額外業務”，並創立了HMD。
維基百科上HMD的定義是“一家以諾基亞的品牌名開發Android手機裝置的芬蘭公司”。看，諾基亞還是不得不透過回到安卓懷抱的方式謀生。
再看諾基亞手機的中國官微，比較近的一條是：
“工作郵件、廣告推送、會議提醒…… 被工作和訊息束縛的工作日，累累累！難得週末，我要看書、我要逛街、我要享受屬於自己的歡樂時間。”
遠離時代的備考機、老人機都成了諾基亞在2019年的營銷側重點。
蛇還在原地繞圈，諾基亞呢？
這個市場註定了不是每一位做手機的都能像喬布斯那樣“成功”，打下智慧機的硬仗。
於是，大部分的手機都只能像諾基亞那樣“成仁”了。或許那些一邊吐槽一邊堅持不懈購買最新款手機的消費者，會在某一瞬間回憶起當初諾基亞的好與良心。
可事實上在更新速度極快、競爭極為激烈的新興行業，
一切昨日都能成為情懷，一切情懷都將無法打敗明天。
有多少人真的會再花幾百塊買臺諾基亞呢？
一年一度的高科技盛事已經將這個世界嚴重嬌慣。在創新口號的挾持下，大家既接受了模仿，也能容忍抄襲，但就是見不得一絲陳舊。
那些慢下來的，還固執停留在昨天的，輸了就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