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寫和離書?你別做夢了,你這個潑婦。”悠悠轉醒的男子,幽深的眼睛滿是冷意。

安璃看著髒兮兮的臉蛋,披散的頭髮打結成團,身上的衣服跟塊爛抹布似的,但五官輪廓不錯。

見安璃不說話,他低垂的眼眸隱去一閃而過的殺意,繼續冷漠道:“你進了我路家的門,生是路家的人,死是路家的鬼。”

安璃有一瞬間的警覺,剛才她感受到了來自男人身上的氣勢。

那種感覺很快消失了,再看眼前這個人,她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所以她跟這個乞丐是夫妻?

臥槽,無情!

就在剛才安璃醒來時,發現手裡握著一把生鏽的菜刀。

刀口有乾涸的血跡,濃郁的血腥味瀰漫在房間。

破舊的房屋,缺腿的桌椅,以及躺在地上的古裝男人……

男人衣衫襤褸,肩膀往下一寸有處血跡……以她十多年的外科經驗來看,男人是被刀具砍傷的,傷口還不淺……

刀具?

怎麼看都像是自己殺人未遂!

醫德使然,加上害怕,她也不顧得多想,趕緊對男人進行一系列的搶救措施。

男子的呼吸很快平穩下來,不稍時就從昏厥中醒過來,看她的眼神跟殺仇之人無異。

就這尷尬了,身為殺人犯的安璃理虧,悄然打量四周。她摸了摸臉,驚得差點沒跳起來,以前圓胖圓胖的大餅臉,如今下巴尖尖似瓜子。

突然間,安璃腦海中閃過斷斷續續的記憶片段,但拼湊起來隱約也瞭解些。

她穿越了,大齡女醫生因為一場綁架劫持,被當成人質撕票了。

原主與她同名,是

閔國

當朝首輔的庶女,天生貌美條件佳,本來可以找個門當戶對的,奈何自己偏要作死。她霧裡挑花騎驢找馬,足足有五任前男友,有她甩人家的,也有被甩的。

至於哪五任,記憶卻模糊不清,只記得她跟其中一任在客棧私會,被對方家屬衝到客棧捉姦在床。

妥妥的渣女呀,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爛,在京城的名聲爛到了極點。

眼前的男人,是她的第六任,堂堂鎮北侯嫡子路垶,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天之驕子。

鎮北侯是一品軍侯,手握重兵卻狼子野心,被運籌帷幄的皇帝一舉拿下滿門抄斬。而此時,路垶正在漠北帶兵跟敵軍決一死戰,那一戰足足打了三天三夜,血染黃沙屍橫遍野。

路垶守住了國門,取下敵帥首級,卻廢了雙腿。

皇帝念其赫赫軍功,死罪已免但活罪難逃,不但被削成平民,還將聲名狼藉的安璃許配給他,既彰顯了皇家仁慈,又羞辱了路垶。

偏偏,原主安璃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跟著路垶流放到苦寒之地,除了嫌棄他是個殘廢,更是吃不了苦,將所有的怨恨都撒在他頭上

三天兩頭跟路垶鬧,動輒對他打罵不停。

有五位前任的她豈是甘於寂寞的主,不久前瞧上了南城的白皮書生。書生寫得一手好字,加上擅察言觀色拍馬屁,甚得書院的教諭青睞。原主幻想著他能高中狀元,自己博個狀元夫人的頭銜,於是百般威脅路垶要和離,誰知路垶愣是不肯。

衝動之下,她衝到廚房拿起菜刀,嚯嚯揮向自己的丈夫。

沒把人砍死,結果自己摔了跤,磕死了。

唉,穿到渣女身上,安璃壓力很大。

“你這個死廢物……”習慣使然,原主張口閉口都罵他廢物,一時間安璃也改不過來,意識到不對時,她笨拙地改口,“小……小路呀,這事是我做得不對,但是你也把我打成腦震盪了,咱倆誰也別再計較,我把你的傷治好,這事算扯平好吧?”

瞧他最多也就十八九歲的模樣,年紀比她小一輪還多。

他還只是個孩子呀,原主怎麼下得去手呢?

路垶盯著她,冷漠的臉上滿是厭惡跟憤怒,“滾!”

他雙手往前爬,身體在地上摩擦,朝空蕩的床上挪去。

失血過多加長期飢餓,路垶虛弱到無力反抗,只能用眼神殺人。

看他悽慘的躺在床上,安璃微微蹙起眉頭,她常年接觸病患,誰虛誰弱上手一摸就知道。可路垶的情況不一樣,別看他落魄如乞丐,身上竟然有肌肉。

那兩條筆直修長的腿,明明殘廢兩年了,肌肉竟然沒有萎縮。

真的是一個被扔在這裡自生自滅幾年的廢物?安璃直覺不簡單。

“有針線嗎?”人命要緊,顧不得穿幫之類的,反正她也沒想要長待,“灶房在哪?”

路垶不說話,兩隻手緊箍成團。

小孩耍脾氣慣不得,安璃自己出門找。

院子破敗不堪,東則是灶房跟澡房,西側是雜物房跟茅廁,正房只有兩間,兩人是分開住的。原主嫌他是殘廢,一直沒有跟他行房。

灶房內,破缸破鍋破碗。安璃找了半天,連盆都沒有,只能用葫蘆水瓢取水。

原主喜歡虐待路垶,可是對自己還是挺好的。屋裡的東西舊了些,可基本是齊全的。

她取來毛巾跟針線,見抽屜裡有塊小銅鏡,順手拿起來照了照。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容色晶瑩如玉,五官秀美俊俏,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生輝,迥然有神。

若說穿越還有期待的話,那便是這顏值很能打,尤其是原主的這雙眼睛,垂眸似月光下兩彎清寧清泉,抬眸爛若星辰,愛了愛了。

原主這麼多爛桃花,這張臉居功至偉,看來這世她是不用再打光棍了。

想到這,心情陰鬱的安璃不禁開朗了些。

“你要幹嘛?”見她拿起剪刀,毫無猶豫在他身上快速飛剪著,路垶不禁慌了神,欲掙扎起身。

安璃將他摁回床上,“給你清理乾淨再縫合。”

常年在地上摸爬打滾,他的衣服比抹布還爛,沾的泥塵都結塊了,完全沒有再換洗的必要。

熊孩子不配合,她不夠力氣將他扒光,再說外科醫生的特長不是脫衣服,而是使飛剪。

“唰……唰……唰……”

剪刀鋒利,沒幾下便將衣服剪碎。

本來想給他留條底/褲的,可也髒得看不出顏色。

“滾開,我不要你管。”路垶真的慌了,奮不顧身地反抗。

“別亂動!”安璃威脅道:“剪了不該剪的,就麻煩了。”

滿臉通紅的路垶用手死死捂住,恨不得咬死她。

安璃從櫃子裡翻了件破舊的爛布,給他遮擋住羞處。

除了滿身的傷痕,他左胸還打了烙印,是燒紅的烙鐵生生摁上去的,“犯”字被烙進身體裡,無時不在警醒路垶,他是謀逆的重犯。

發炎感染,他的雙腿紅腫流腫。再拖下去,腿會徹底爛死,人也沒有活頭了。

換了十幾瓢黑水,才算將他身體弄乾淨。

嘖嘖,想不到少年犀利哥竟如此俊美,劍眉星目,鼻高眉深,五官深邃堅毅,讓她這個老阿姨看得心怦怦跳。

除了刀劍傷之外,他身上還有燒傷跟燙傷以及抓撓留下的,安璃忍不住問了句,“這都是我弄的?”

路垶雙唇緊抿。不然呢!

安璃想想,手都有點抖。原主還真沒少動手,潑過熱水,拿板凳砸過,用火鉗打過,只要她心情不好,手裡逮著什麼來什麼。

唉,安璃挺壓抑的,擰開毛巾往他嘴裡塞,“咬緊了,我給你縫合。沒有麻藥有點痛,但我儘快。”

路垶像只憤怒的

小奶狗

,將毛巾吐出來,“你想殺我就來刀痛快的,別再玩花樣。”

不知該如何說服他,安璃半晌才道:“再反抗,我將你綁起來……閹割。”

路垶臉色鐵青,安璃見機再次把毛巾塞他嘴裡。

穿好針線,將縫衣針用煤油火燒熱消毒,半跪在床邊給他縫合。

主刀十年,對於簡單的縫合,安璃閉著眼睛都能幹好。只見針線翻飛,很快將傷口縫好。

儘管她動作快,緊咬牙關的路垶仍是痛得滿頭大汗,眼仁翻白。不過,他愣是沒有吱聲,算是條漢子。

一番折騰,路垶僵硬地躺床上。

忙完一切,餓得前胸貼後背,而灶房除了半把發蔫的野菜,什麼也沒有。

她不死心又到雜物房翻,意外發現兩根壞了的柺杖。柺杖簡單粗糙,幾塊木材釘在一起。

即使這樣,原主還是沒放過,直接用錘子將木材敲裂,為的就是折磨他。讓他無法走路,只能像爬蟲一樣活著。

安璃受不了這種喪良心的,用錘子將敲裂的木材釘好,再將毛刺飛邊。

將柺杖送回他房間,安璃放下身段柔和道:“你先將就用著,我過兩天想辦法給你弄個更好的。”

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路垶黑著臉不搭理。

“還有錢沒?”安璃向他伸手,“家裡沒吃的了。”

果然,在這裡等著他呢。

路垶冷冷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安璃:“……”

爛船還有三千釘,路垶剛來時確實帶了幾件值錢的東西,但在這兩年內都被原主弄去揮霍光了。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安璃只得回到自己的房間,翻箱倒櫃地找一通,發現一塊錦帕裡包著只金腳環,上面刻著奇怪的符文,應該是給嬰兒佩戴保平安的,約摸著有一兩重左右。

對於腳環的來源,安璃沒有任何記憶,多半是原主出生時戴過的,不過憑著她好吃懶做

揮霍無度

的性格,能一直將它留著,必然是對她很重要的。

唉,人都已經死了,留著還有什麼用呢,倒不如換二兩肉吃,順帶給小奶狗加餐,也算給原主積功德了。

對沙縣不熟,而且肚子實在餓得厲害,安璃直接拿著腳環進屋問路垶,“當鋪在哪?”

“哼。”小奶狗翻她白眼。這死女人,又要耍什麼花招?

“我快餓死了!”安璃催促道:“快點,換了錢給你買肉吃。”

“出門往右。”路垶也餓得肚子直叫,百般不情願地開口。

走到門口,安璃又折回來晃了晃金腳環,“這玩意能當多少錢?”這是家裡唯一值錢的東西,可不能讓人給坑了。

路垶沒好氣道:“你是腦子摔壞了嗎?”

瞧瞧,剛給他搶救回來,現在就會嗆人了,真是生命力頑強,怪不得身體爛成這樣,還能安然的活著。

安璃才不慣他,懟道:“我一千金嬌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不懂行情怎麼了?問你一句,又不會少塊肉。”這小奶狗也是欠收拾,他若好好的不懟原主,估計原主也不至於經常虐待毒打他。

真是應了那句,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路垶瞅了眼她手中的東西,冷漠道:“八兩。”

“你等著啊。”安璃抬腿往外走。

聽著聲音出了院子,路垶兩手撐著身體坐起來,緊蹙著眉頭。這女人醒來後行為太過反常,說話做事儼然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衣服爛了她都不會縫,剛才縫他的肉時,動作嫻熟的跟繡花似的。

該不會,明著對他好,實則要捲了唯一的家當要跟野男人跑路吧?

以前哄騙他財物時,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路垶頓時變了臉色,拿起柺杖要去追,卻發現自己只穿了條褲衩。

沒有褲子,他怎麼出門?

果然,一切都是她設計的,毒婦!

路垶惱得,不停用拳頭捶著柺杖。

沙縣雖歸屬於荒涼的漠北,但只是挨著邊境,算是富饒繁華之地,屬九州通衢的驛縣,地理位置相當不錯。街上店鋪林立,酒樓煙街楚巷一應俱有,真是好不熱鬧。

路家離繁華的路段並不遠,鬧中取靜卻魚龍混雜。

原主在這一帶聲名狼藉,一路上都有長舌婦在背後指指點點的。

“這個不要臉的,肯定又背夫偷漢了。”

“這破鞋跟白皮書生搞一起,被書生他娘拿掃把追了兩條街。”

從醫十多載,安璃早對流言蜚語免疫,直接忽視無知的吃瓜群眾。

她很快找到當鋪,櫃檯夥計抬頭睨了眼,見她衣衫破舊,當即沒了熱情。

前世在醫院看慣人情冷暖,對於夥計的態度,安璃很是無所謂。古往今來,看人下菜碟是生存所需。

掂了掂金腳環,夥計隨口就來,“姑娘,這腳環做工粗糙,品相也不好,最多隻能四兩。”

安璃臉沉了。下菜碟就算了,坑人就過分了。這腳環,無論做工還是品相,絕對是上等貨。

她二話不說,拿起腳環就走。

“等等,咱們可以商議。”見這次沒坑到她,夥計忙喚住她,換上笑容道:“安娘子,城南就我們一家當鋪,你到別處去不得走斷腿呀,也換不來兩個

茶錢

。這樣吧,五兩你看如何?”

敢情,還是老熟人呀。想來原主沒少來這抵當東西,他還裝冷淡愛答不理,原來挖坑等她跳呢,幸好提前問了小奶狗。

安璃不廢話,“八兩,行就當,不行我再去別處。”

夥計一愣,沒想到她拿捏的如此精準。本想再磨磨的,不過見她一臉愛要不要的模樣,怕生意泡湯了,當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八兩是死當,活當只能六兩。”

人都死了,留著金腳環還有何用?

安璃沒有猶豫,“死當。”多二兩給小奶狗用,指不定他能活久點。

簽字畫押,安璃拿了錢便走,出門差點撞上個人。

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不好意思,讓讓。”安璃急著回去,也沒抬頭仔細瞧,避讓之後直接離開。

男子望著遠去的身影,很是訝然。剛踏進當鋪,便看到夥計拿著只腳環,喜笑顏開地打量著。

當看清腳環上的字元時,男子的臉色頓時大變。

沒想到,竟然會是她。

安璃有低血糖,餓過頭會頭暈目眩,嚴重時還會暈厥。

她買了五個大肉包子,直接啃完兩個才止住餓。

擇了處安靜的地方坐下,安璃才細細想著接下來該怎麼辦。人的善良都是有度的,她不可能因為路垶是殘廢,就要照顧他一輩子。

手裡的錢,她可以分他一半。可這麼點錢,他獨自一人又能活多久?

要想救他,只能教他賺錢,或者給他再娶個老婆……可萬一小老婆比原主還惡毒呢?

如何教殘疾人賺錢,一時半會她還摸不著門道。再說,真教會了,他是有命賺,可有命花麼?

思來想去,安璃又覺得自己想太多,她自己都還沒尋著活計,管他生死幹嘛。

現實很殘忍,吃喝拉撒都要錢,殘廢的小奶狗攻擊性應該不強,她勉強借住段時間。等賺了錢,給他娶個靠譜的老婆,既給原主積了功德,自己也走得安心。

打定主意後,安璃去藥店。

混沌的印象中,漠北時有動亂,藥材稀缺價格昂貴。

一瓶

金創藥

就要一兩半銀子,精打細算的安璃自然不捨得。兩張嘴,就指望這八兩銀子活了。

大學主修外科,但她同時兼修中醫,自己開藥方不成問題。

於是,自己配藥再讓夥計磨成藥粉,總共才花了三百文。

然後又到菜市場,買了米麵肉等生活必需品,七手八腳地攬著回家。

氣喘吁吁推開門,只見小奶狗拄著柺杖倚在房門口,正探長脖子往外瞧,儼然像個抓姦失敗的,滿臉的暴躁跟憤怒。

見安璃回來,他起初是驚愣,然後馬上拄拐挪回床上,不忘撿塊破布將重點部位蓋好。

安璃放好東西,將三個還帶著餘溫的大肉包拎給他,“吶,給你買的。”

“想毒死我嗎?”路垶很有骨氣,直接伸手打掉。

安璃撿起地上的包子,當著他的面細嚼慢嚥吃掉一個,然後將剩下的包子擱他面前,“愛吃不吃!想你死的話,我剛才就將你剁成

叉燒包

了,何必浪費錢去買毒藥呢。”

路垶想想,好像有些道理。

包子肉香味太誘人,路垶忍不住拿起來狼吞虎嚥,“我才不會讓你得逞,想餓死我跟野男人私奔,門都沒有。”

“嗯嗯嗯。”安璃點頭,眼皮都沒眨,“等毒死你,我就改嫁。”

叛逆期的熊孩子,好好說話他不聽,非得要反著來。

路垶差點嗆到,咳了幾下才止住。

“你手怎麼了?”見他右手滿是乾涸的血跡,安璃眼珠子眯了起來。房間沒有打鬥的痕跡,而柺杖上卻血跡斑斑。

這孩子,不僅心理有問題,還有自虐傾向。

想想也是,本是天之驕子,誰知家族謀反,他一朝被打落神壇變成殘廢,爵位沒保住還被迫娶了個毒婦。

從雲端之上的展翅鯤鵬,秒變泥落的低賤浮萍,無論身體或心理都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人不扭曲變/態才怪呢。

“不用你管。”三天沒吃飯,啃完兩隻肉包子仍意猶未盡。

本是恣意青春的年歲,卻遭受人生劇變。安璃有些噓唏,像他這般年紀時,她正在學校享受燦爛的年華。

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很多時候同人不同命。

父親濫酒

吸毒

,在她五歲那年,吸毒過量拿刀將母親砍死,而她則被送進孤兒院。

有那麼段時間,她的世界都是黑暗的,脾氣經常失控,暴躁時歇斯底里,會打人咬人。

年幼之事太過模糊,不過她知道若沒有院長無私的愛,她一生都會活在噩夢中,甚至極有可能會因怨恨而報復社會。

比起路垶,她是幸運的。

不管鎮北侯是否真謀反,但罪不及妻兒。看著他現在的悽慘,安璃不由得會想起過去的自己。

但人性又是自私的,她做不到院長那般博愛,但也希望能在力所能及之內,給他點幫助。

打定主意,安璃看路垶的眼神,多了幾份柔和。

那淡淡的

母愛

光輝,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安璃拿出藥粉瓶,面冷心熱道:“來,乖乖躺好,我給你上藥。”

吃人嘴軟,路垶百般不情願但仍躺好不動,他倒要看看她玩什麼把戲。

路垶的腿筆直修長,肌肉並沒有萎縮,想來平時在保養方面費了不少心思。

若不是現在紅腫過敏,這腿她能玩一年。

猥瑣的想法一冒出來,連安璃都嚇了一跳,體內的洪荒之力壓抑太久,見著小鮮肉都走不動道了。

想歸想,手還是沒停的,邊上藥邊仔細摸著他的腿,左右兩腿稍微有點差異,應該是

接骨

沒接好成了瘸子,但並不算嚴重。

隨著她的手勢,路垶的整個人都緊繃起來,眼睛迸出的光,恨不得剁掉她的手。

安璃能察覺到他的尷尬跟憤怒,於是將藥粉遞給他,“也不知你爛根沒有,自己上藥吧。”

路垶滿臉黑線,冷哼著咬牙道:“我這好的很!”

醫生對這種誤會習以為常,她順勢握住他的手把脈,卻是眉頭一蹙。按中醫來論,他器髒有衰竭之兆,但臉色又一切正常。

“你中毒了。”還是慢性的,日積月累會耗損他器髒,終是回天乏術。

誰會對一個慘過乞丐的廢人下手呢,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路垶沉默,神情冷漠且沒有絲毫的詫異。

換句話說,他知道自己中毒,卻並沒有阻止,或是阻止根本不管用。

“放心,我雖然解不了你的毒,但可以施藥將你的五臟保護起來,讓你死得慢點。”

安璃自顧自說,沒看到路垶陰鷙的眼神閃露出殺意。

他突然掐住她的脖子,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濃郁的恨意將他吞噬,手中的力氣不斷加大……

今天,送她上路!

安璃握住他的胳膊,猛地用力一翻,將他從自己身上掀下去。

沒有絲毫猶豫,她收起膝蓋給他來個致命的精準打擊……

身體的某處爆漿,痛到臉色發青的他緊捂住致命處,連叫都叫不出來。

安璃淡然理著凌亂的頭髮,從容起身居高臨下盯著他,冷言道:“看來你是活膩了,我好意救你,你卻置我於死地。”

小奶狗再奶,咬人了就得往死裡揍,否則它保準乘你不備再咬上幾口。

今日是她大意了,想著他的悲慘遭遇而原主又造孽太深,才動了惻隱之心想對他釋放善意。

前世是高危職業,醫鬧容易出人命,除了買高額保險之外,她還學了不少

防身術

,歷經多起醫鬧而屹立不倒。

齜牙的小奶狗被打蔫,安璃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回房深思。

像路垶這種

心理扭曲

的人,就像條長期蟄伏於陰暗中的毒蛇,哪怕對他掏心掏肺,想在短時間內感化他,簡直比登天還難。

讓安璃頭痛的是,這條毒蛇除了陰毒之外,還善於賣慘,趁你善心氾濫失去提防時,給你狠狠來上一口。

心底不快,不過安璃並沒有打算放棄他,而是覺得要隨機應變。院長花了幾年的心思,才將她的病治癒,她再不濟也得多給他幾次機會。

路垶差點沒死去,愈發肯定眼前的女人並不是安璃。安璃不會醫術,剛才她一直在他腿上摸來捏去,無非是在試探他的腿有沒有反應。

起初,他以為她是受了朝廷的收買,可她把脈的手法很專業,以及診出他身中

奇毒

。這種事,無腦的安璃是裝不出來的。

路垶敢肯定,她是朝廷的鷹犬,喬裝成安璃的模樣而已。

至於真正的安璃,怕是早就被弄死了。

安璃是個閒不住的,整個屋院被懶惰的原主整得跟垃圾場似的,她撩起袖子開幹,掃地抹桌晾曬被褥。

懶歸懶,原主倒是個會享受的,陪嫁的兩床被褥蓋一床墊一床,也不怕大熱天捂出痱子來。

將被套拆洗,安璃分給路垶一套,他那床光得只有一張爛席子。

裡外收拾乾淨,安璃忙不迭地又將殘廢的那位扶出來,照照紫外線殺菌消毒。

捱了爆擊的小奶狗可老實了,一臉委屈緊抿著唇不說話。

用破衣服將他下半身遮好,她又跑去灶房燒水。

使不慣土灶的安璃弄得灰頭土臉,勉強燒好一鍋溫水,將小奶狗打結的頭髮清洗乾淨。

還別說,及腰長髮如墨如綢,安璃用斷齒木梳給他梳好,再用布條挽起來。

嘖嘖,珠玉蒙塵不掩其光,乍一看路垶面如冠玉氣質清冷,而眸光卻似深海黑寶石般濯亮無塵。

老阿姨的心都融化了,誰知路垶一改平日清高,突然握住她的手。

大熱天,那冰涼的手握住她的柔夷,輕輕貼在他的臉上。那雙凝望著她的深邃眼眸,星光閃爍,灼灼生輝。

彷彿,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老阿姨哪禁得住撩,雙腿直抖。

這是……要老命呀!

安璃相親無數,正兒八經談的只有一個,對方收入不高顏值低還摳門,家裡一幫窮親戚不說,還惦記她的房子車子。

打那以後,安璃就打定主意要找個高顏值的,哪怕裡子爛透了,起碼還有顏值呀。

手腕輕輕使力,腿軟的安璃驚呼一聲,措不及防跌進他的懷中,坐在他大腿上。

白皙修長的手在她臉上輕撫著,順勢而下捏住她精緻的下巴,用指尖撓了幾下。

沒想到小奶狗這麼會,安璃被撩的頭暈目眩,心臟怦怦跳。

“你

流鼻血

了。”路垶的臉突然陰沉,猛地將她推開。

安璃差點摔地上,氣得直跳腳,用手擦了把鼻子。咦,真流血了。

等緩過神來,路垶已經回屋。

撩完就跑呀!

翻臉比翻書還快,安璃氣得牙癢癢。

進了房,路垶的臉徹底垮掉。

她沒有帶人皮面具,但安璃卻已經不是原來的安璃了。

一切的變化,都是從她受傷甦醒後開始的,無論行為、說話、還是眼神,都完全變了個人。以前她張嘴閉嘴罵他廢物,除了打罵之外還往食物裡放瀉藥、老鼠屎等。

一個人,再怎麼偽裝也是萬變不離其宗。

除非,是

借屍還魂

路垶不相信怪力亂神之說,但除此之處找不到別的解釋。

他將藏在內袖的刀片收好,以免自己一個沒忍住將她割喉。

是人是鬼,總會大白於天下,他且再等等看。

那頭的安璃倒沒想那麼多,尋思著小奶狗沒衣服穿,總不能光著身到處跑吧。

見時間還早,她又出去了趟,買些碗筷水盆等傢伙什。不會做衣服,於是估摸他的身高體量,從頭到腳買了套新的。

這一趟,總共花了二兩銀子。

安璃將晾曬的枕頭被褥分了他一套,再將新買衣物放在他床上。

他雙腿沒知覺,安璃熱心道:“要我幫你穿嗎?”

路垶冷言拒絕,“這幾年我也自己過來了。”

這傢伙,陰陽怪氣的。之前熱情如火的撩她,現在又翻臉無情。

安璃鬱悶地去灶房做晚飯。

路垶翻開衣服,臉都黑了。

果然她在敷衍,褲衩是紅色的,美其名曰避邪,衣服是墨綠的,便宜又耐磨。

費了不少勁穿上衣服,終於不用再裸奔。

吃的方面,安璃從來不虧待自己,畢竟吃到肚子裡才是自己的。

燉了個排骨藥膳湯,蘑菇炒雞肉,再來了個蒜蓉炒青菜。

“小路,出來吃雞了。”安璃在灶房裡喊了句,動作麻利的擺桌上菜。

路垶早在屋裡聞到菜香味,肚子一直咕嚕叫不停,千年饞蟲都給勾了出來。那種香味,不是以前的那個她能做出來的。

光是聞著味,似乎都回到年少的鮮衣怒馬,笑望天下的時光。

路垶端著碗,低頭默默吃著香糯的米飯。

他吃得很慢,慢嚼細吞的,看著老阿姨很著急,幾筷子給他夾滿菜,“乖,多吃點菜,對身體有好處。”嘖嘖,長得真是俊啊,光是看著心情就很好。

再落魄,路垶也沒將以前的氣節丟掉,吃相斯文而貴氣。

沒落貴族的窮講究,安璃也沒太在意,很快吃飽了。

路垶吃得慢,卻吃得多,直接光碟。

安璃正準備收拾飯筷,吃飽喝足的路垶突然開口,“你究竟是誰?”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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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女主穿成渣女,養成男主的甜寵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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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出處:【青花小讀】(已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