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 A SHOW。

WHAT A CRAZY RIDE。

我是在兩年前接觸

BoJack Horseman

的。我承認，在那時我並沒有處於一個良好的狀態，所以你們可以想象他所經歷的掙扎與他身邊朋友的生活起伏給我帶來的衝擊有多麼巨大。

昨日，他的旅途終於在Hollywoob迎來了中止——是的，並沒有終止，因為未來的希望還是在於我、你，和這個瘋狂的世界。

前方大量劇透預警。

今天，我只想談談他和他周圍的朋友，他們的過去，所遭受的傷害，和現在的成長，以及未來可能的動向。

Diane Nguyen（戴安·阮）

Diane是我最能relate的一個角色。

她善良而理智，聰明卻又帶著書呆子般的對這個世界的倔強，女權並對自己有著極高的要求——哪怕這種高要求已近乎病態且對她的身心與社交都帶來了極為不良的影響。

她不喜歡社交聚會，她會在有陌生人的場景下表現地尷尬且不自然——這幾乎是我唯一不能有所共鳴的地方，不少人表示，我就是個“人來瘋”並極度話癆——但當她認為有必要的時候卻可以大膽直白且兇猛地對那些現象肆意諷刺。

相對而言，她是我心目中比較符合女權主義的了。

她堅強獨立，有著自己的見解和目標，不會依賴於他人。

然而這一點上BoJack說的沒有錯：

權力是由外人賦予的東西。

我可以任命自己為宇宙總統，但並不會有人來聽從我的指揮——他們只會把我當做一個並不好笑的笑話。

不論我想當的是隊長也好，領導也好，土匪頭頭也好，只有當別人認同我的權威了，我的稱號才能名副其實。

我唯一能做的是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擁有能匹配自己想要的那個稱號的力量。

黑人不斷地遊行不斷地抗議，努力在體壇與媒體上佔領了話語權，終於，白人覺得黑人有能力了，黑人才有了站起來的“資格”。

革命從來便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鮮血、汗水、前仆後繼地一次次奮不顧身。

擁有四個“蠢而壞”的兄弟以及並不喜歡她的父母，Diane的童年生活像BoJack一樣痛苦。但從另一方面而言，這也成就了她堅定而專注並帶有

侵略性

與攻擊性的性格。她頑固地堅信自己的處事方式是唯一正確的方式——即使她已不再參與那些事情了——她拒絕相信現實或者動搖自己的立場。她極少從現實角度出發，而會去選擇一條艱難但維持著一定道德的路徑。

這使她“獲得幸福快樂”的目標更為艱鉅。

她急切地試圖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成就，哪怕不惜一次次將自己逼入絕境。她試圖讓自己相信自己的付出以及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我相信，在這一點上她絕對不是孤獨的。

我們在語文閱讀中會諷刺過去的文人墨客在創作時並沒有思考那麼多的寓意，但現在我們卻又常常笨拙地試圖給自己過去所承受的傷害賦予一種新的詮釋。

我們的教育不斷地告訴我們，“先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蒼蠅

不叮無縫的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錯誤使人成長”，可更多的時候——

——傷害就只是傷害而已。

沒有什麼可以學習的東西；

沒有什麼給自己帶來了的啟發；

沒有什麼“這是突然的頓悟，我該改變了”。

人們的“改變”只是因為“不得不”。

徒勞地抓住那些讓自己痛苦的經歷，想盡辦法從裡擠出哪怕是一點點的教訓，努力地來告訴自己這些黑暗就是自己的必經之路，是可以讓自己成長的東西——

黑暗不會讓你成長，只會讓你痛苦；

痛苦就只是痛苦而已；

痛苦的本身沒有任何意義。

追溯沉湎於悲痛的情緒中並不是自己在成長，只是自憐而已。

HollyHock（荷莉霍克）

如果說BoJack Horseman的結局有任何讓人“心懷遺憾”的地方，那便是BoJack和他同父異母的妹妹HollyHock之間的關係，以及雙方在劇中的最後並沒有得到一個closure，所謂的最終解脫。當HollyHock得知Penny（那頭小鹿）和她的朋友在那個高中

舞會

之夜發生了什麼之後，她一直在迴避他。

在BoJack回到Hollywoo之後，他給HollyHock留下了數十條語音資訊然而卻一直沒有接到回覆。他很早便收到了HollyHock的來信，但他一直沒有將其開啟——他的潛意識中可能已經知道了她的決定與兩人的結局了。

沒看到，就好像她還在自己身邊。

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封信中究竟寫了什麼內容，但顯然那封信是壓垮BoJack的最後一根稻草。

有人猜測那封信是她的遺書，但在BoJack的“煉獄”中（第六季的第15集）並沒有出現HollyHock（

蜀葵

）的身影——然而其實她有出現：

蜀葵（HollyHock）。

她切斷了BoJack的路。

我一直覺得HollyHock是所有“人”中最聰明最堅強的一個——即使她在BoJack最需要她的時候拋棄了他。

並沒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在認清Bojack的真面目之後，認定沉沒成本果斷和他斷交的。

這並不是冷酷。

BoJack曾建議他母親和他父親離婚，BoJack在他母親的葬禮上——多棒的一個劇集！——說他們三個都知道自己在沉淪，也都知道互相在沉淪，卻沒有辦法阻止也沒有辦法幫助彼此，BoJack知道——他的朋友也知道——

自己就是一個不斷拉著別人一起淪陷的泥潭，但幾乎沒有人對此做出任何的反應。

他們近乎是心甘情願，甚至是鼓勵著他一般，被他奴役和他一起在泥潭中不斷掙扎——BoJack作為一匹馬，卻如此強勢地駕馭著別人，也是相當諷刺了。

只有HollyHock，在每次的“拯救”都宣告失敗後，在認清了她哥哥的真面目後，果斷以一封書信的形式與他斷絕了關係。

HollyHock的成長環境是我最羨慕的。

她敢與BoJack斷交，敢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堅持自己的觀點，敢權衡利弊後做出最符合自己心意的決定，敢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的那種底氣，來源於她那八個背景不同卻又深愛著她的父親們。

背景不同，所以給予她的是均衡且全面的觀點和看待事物的方式；深愛著她，所以給予她的是健康且體貼的關愛和宣洩情緒的路徑。

HollyHock是一個細心且充滿愛的女孩：

她會一直攜帶著她父親的照片，將自己住的地方收拾的如同家一般——哪怕只是一張沙發。

她曾對BoJack也充滿了這種愛意，並且體貼而耐心地關心他：

直到她發現了BoJack非常黑暗的一段歷史（慫恿未成年飲酒並且在對方差點酒精中毒而死後毫無負擔地逃避責任）之後：

只有BoJack的照片被遮住了。

HollyHock是唯一一個，在思想和情感上都完全“成熟”的人。

她不再出現於BoJack Horseman中，她可能仍在繼續她的學業，我們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最後會不會與BoJack重歸於好——但我們可以推測，她的那封信便闡述了自己對他行為的理解，以及說明了自己不再希望他成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是的，她確實沒有給BoJack解釋的機會，但在他的第二次訪談之後，借用Todd的話便是：

作為BoJack，HollyHock的兄長，至少他尊重了她的願望——雖然在當時的環境下他也別無選擇。

這可能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

BoJack（波傑克）

人是不會改變的。

在這個情況下，是一匹馬。

BoJack真的變了嗎？

是的，他不酗酒不嗑藥了。

然而他本質想要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那從小就缺乏關愛的成長環境究竟對他造成了什麼影響？

他所渴求的向來便是認同感。

他在高中時“初次”飲酒並在同學面前透過取笑他人而獲得了歡呼——我覺得從這時開始便註定了他的未來。

他上癮的不是酒，不是毒品，不是性，甚至也不是“強壓在別人之上的權力”。

他上癮的是別人給予他的關注。

他不停地自我毀滅，不停地索取著關注——這導致了在那些過去的事件披露出後，那“理智”“體貼”的BoJack被不過一次成功的訪談立刻打回了原形，哪怕在最後的最後，他聽說自己有可能重回銀幕後那立刻上頭的興奮模樣幾乎讓人不寒而慄。

他從來便沒有變過。

他仍然是那個BoJack。

他確實是在變好，但他還是那個BoJack。

長期以來，許多粉絲都感覺到BoJack會死於游泳池中：

很接近，但其中也不乏生命的暗示：

BoJack Horseman以及他的朋友們一次又一次地講述了抑鬱與成癮——無論是酒精、毒品還是自我毀滅傾向——而在結局，BoJack更突出的還是最初的觀點：

人生可能崎嶇坎坷荊棘遍佈，但我們依舊可以度過難關——只要堅持。

我們要學會在黑暗中尋找光明，而不是沉湎其中。

是的，BoJack沒有死。

假如BoJack死了，每個人都會很自然地忘記他所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併為他悲慘的去世而哀悼。HollyHock甚至可能會因為與他斷交，將他送往那條自我毀滅的道路而感到內疚。

但是BoJack不配得到這樣的結局。

他“不配英年早逝”。他不應該有這樣堂而皇之的理由來逃避他所造成的傷害。他不能讓他的朋友不得不因為悲傷而被迫忘記他所做的可怕事情。

BoJack應該看看這個沒有了他的世界——他一直身處於監獄中——沒有他，整個世界仍在繼續前進，他的朋友甚至生活得更好了：

Princess Carolyn（粉貓卡羅琳公主）已經成婚，並且並沒有在真正的婚禮上邀請BoJack，就好像當初Todd（

託德

）為了改善和他媽媽的關係而舉辦聚會時沒有邀請他；

Diane（

戴安

）仍在與抑鬱症作鬥爭，但情況已大幅改善並且逐漸領悟真正的幸福感。她已和一個熱愛並會照顧她的人訂婚或成婚；

Todd（託德）處於穩定的戀愛關係，並與他的媽媽逐步改善關係；

Mr。 Peanutbutter（

拉布拉多花生醬

先生）已成為了一名巨星。

BoJack也是不幸的。

他過去的一切都被剝奪了。

片尾曲不再響起那熟悉的曲調“Back in the ‘90s， I was in a very famous TV show…”象徵著一紙合同將他的過去——他試圖緊緊抓住的過去（“And I’m trying to hold on to my past”）——給抹去了。

就連他為了Diane而偷的“D”也被Mr。 Peanutbutter（

花生醬

先生）用“B”取代——由他引起的Hollywoo已不復存在成為了Hollywoob。

他一直想要全新的開始，現在就是他全新的開始。

這不是BoJack想要的結局，但這是他應得的結局。

Mr. Peanutbutter（花生醬先生，以下簡稱PB）

在我初識PB的時候，我覺得他確實是個不錯的“結婚物件”。

他會毫無條件毫無保留地愛著你，他樂觀積極，有著良好向上的生活態度和健康的生活作風。

然而越到後期，他身上的問題就越為凸顯。

他畢竟是條狗。

一條狗會對自己的“主人”有著“unconditional love”。

但這種感情永遠都不會是互相的。

PB看似健談，然而他才是那個最不會溝通的。

溝通是兩個人的情感進行交流，但他的心中不存在“自己”。

對於BoJack而言，他並沒有100%地“變好”：

癮君子永遠是癮君子；

抑鬱症可以復發；

惡性迴圈可能會不斷出現。

但改變永遠都不會“來不及”，只要一個簡單而堅定的信念——相信自己可以改變，相信自己可以變得更好，相信自己可以沒事。

或者，正如Diane（戴安）在最後指明的：

“Life’s a b*tch, and you keep on living.”

我們的生活仍將繼續。

事實上，我們的生活才正將開始。

特意重新去Netflix註冊了新賬號（為了蹭免費的第一個月）通宵追完BoJack的結局，看完之後在只亮著螢幕的黑暗臥室中靜靜坐了很久，聽著末尾的Mr。Blue，心裡是一種很複雜的情緒。

我一直都在期待又在恐懼BoJack的結局——HE會讓我覺得它很虛假，BE會讓我覺得一切都很絕望。

在我迎接了GOT那寧可沒有的結局以及Silicone Valley那倉促而“

政治正確

”的結局後，BoJack的結局讓我鬆了一口氣。

雖然並不是一切都得到了圓滿的終止。

然而正如BoJack指出的那樣：

並不是事事都可以安然結束，我們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