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興確實很疼靜姝,每次見都要抱抱這個小丫頭。有時候,景行看著年興抱著靜姝,也會吃醋的撲騰著胳膊求抱抱。與年興見面的次數多了,景行偶爾還會喊幾聲“伯伯”。

“這麼喜歡孩子,還不向皇上說明你的心思,好趕緊把你的心上人娶回家?”賀長廉邊給靜姝喂小米粥邊問。

年興逗弄著景行,“摺子遞上去了,皇上的意思是等我阿爹與阿兄回朝後就下旨定親。”

“好事兒!你們一家終於也能團聚了!”賀長廉道。

年興嘆了口氣,“若不是我姑母掛念,我阿爹怕是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賀長廉不再多說。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哪有盯著別人家的家事打聽不休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該成親了!我估摸著年大將軍臘月初就能回來,你與那位郡主的婚期最遲總不會太遲”,賀長廉道。

年興點點頭,眉眼間有掩蓋不住的喜悅與期待。

他看上的那位姑娘姓單,名一個單字“瑾”,早年被皇帝封為平寧郡主。

單家雖然不如前幾年,但單瑾的外祖母好歹也是當朝皇帝的親姑姑。有著這層關係,年興想順利娶妻便不太容易。

年氏曾為國之棟樑,在朝野中也是樹大根深。年興求娶單瑾,皇帝必然會考慮其中是否牽扯著利益關係。

雖說皇帝是點頭說了年大將軍回朝後便商議定親的事兒,但這話畢竟不是對著所有朝臣說的,更不是對年興許的諾。

帝王在人後說的話算不算數,這還真是兩說。

這段時間朝堂裡事情不多,年興上朝之餘常來賀家。有時候是找賀長廉嘮嗑,有時候是同頌芝一起照看景行與靜姝,日子過得好不悠閒!

其實,年興倒也沒面上看到的那麼怡然自得,他私下裡常計算著年羹堯與年富什麼時候回來,也琢磨著怎麼同皇帝說,這門親事才能確保無虞。

然而,年興沒想到,他日盼夜盼的父親是躺在棺材裡回府的。

還不等他將年大將軍的後事安排好,宮裡又傳來了訊息——敦肅皇貴妃歿了。

年興花了一點時間想敦肅皇貴妃是誰,直到老太監出了門他才反應過來敦肅皇貴妃就是他的親姑姑,從前的華妃娘娘。

年興似乎已經麻木了。他差人去賀家,把這一訊息告訴了頌芝。又跟年富朝皇宮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

頌芝自然是沒法兒進宮去送她家主子最後一程,但她可以去年府,皇帝特許年氏可以在家中設靈堂弔唁。

頌芝是帶著孩子與賀長廉一起去的,她手裡還捧著一個描金的盒子,這是年大將軍生前交給她,讓頌芝在他身後想辦法交給敦肅皇貴妃的。但誰能想到,這兄妹二人就這麼前後腳的去了呢。

頌芝與賀長廉夫妻倆認認真真的在年世蘭的牌位前磕了個頭,也抱著景行、靜姝磕了個。若無華妃娘娘籌謀,斷無今日有家、有兒、有女的她。

靈堂裡,納蘭夫人已經泣不成聲。

年羹堯寵妻,他與納蘭夫人結髮三十六栽,生育年富、年興。如今眼瞅著年興要結親了,可年羹堯卻看不見了。納蘭夫人越想,越覺得心頭髮酸。

外人眼裡,年羹堯縱然跋扈,但納蘭夫人知道,他是個好丈夫,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兄長。

年大將軍再立大功從青海回朝時,百官跪地迎接,此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有人在朝堂上參了他一本。但事實怎樣,納蘭夫人心裡再清楚不過。

彼時,回朝的路上,有人往年羹堯的營帳裡塞女子,那女子還出口不遜挑唆他們夫妻關係。年大將軍自然不能同一個女子多計較,只好把他背後的官兒抓來。那老頭嚇得不輕,忙說要親自給納蘭夫人賠禮道歉。

年羹堯樂了,既說要賠禮道歉那遍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可誰知,這位官員跪下後,那群見風使舵的也紛紛跪下“恭迎年大將軍”。年羹堯手底下那群人為了討好他,生生造出了年將軍進城百官跪地迎接的事。

還有廣納門生,插手朝廷用人。這事兒確實是年羹堯做下的,但他同納蘭夫人是這麼說的,“蘭兒在宮中缺銀少錢,我不能明著接濟她太多。十萬兩銀子也多,她既收了,我便替她撐了這場子就是了。”

“夫人,千萬保重身體啊”,頌芝勸道。

納蘭夫人擦掉眼淚,頌芝把手中的錦盒交到她手中,“這是將軍生前留下,讓我轉交給華妃娘娘的”,頌芝看了一靈堂中央那兩個牌位,“如今……也用不上了。”

納蘭夫人開啟盒子看了一眼,裡面是厚厚一沓銀票。她沒說什麼,起身將這盒子放在敦肅皇貴妃的牌位前,“年府會給皇貴妃塑個衣冠冢,這些……是她哥哥的心意,到時候我會親自放進去。”

頌芝給納蘭夫人道了謝,說自己晚上會來替皇貴妃守靈便同賀長廉離開了。

出了年府的門,頌芝淚如決堤,哽咽道:“明正,小姐走了……”

賀長廉拍了拍頌芝的背。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安慰妻子,但他希望頌芝明白,他始終在她身側。

頌芝抹了把眼淚,像是問自己似的輕輕呢喃,“小姐當初如果不嫁給雍親王,會不會……”

年世蘭剛及笄那年,先帝下旨宴請百官家眷,年氏也在其中。

彼時,年世蘭著了一身如芍藥花般豔麗的宮裝跟隨父母兄長入宮。年小姐向來不喜歡拘著,隨母親給中宮娘娘請安後,便央求著年羹堯帶她去御花園轉轉。年羹堯最躲不過妹妹撒嬌,又有年夫人點頭,年羹堯也便帶著妹妹去了。

誰知,宮裡那群皇子公主也是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一個個的寧肯在御花園裡挨凍看那光禿禿的枝丫,也不願在自個兒母妃宮裡。

雍親王是後來的。他踏入御花園時,年世蘭、年羹堯二人正在同他十三弟、五妹動手。

這樣的局面雍親王也沒見過。怎麼還有人敢在宮裡同皇子公主動手?

好容易把雙方拉開了,雍親王也不想把這事兒鬧到御前,就問:“你們大打出手,所謂何事啊?”

五公主說:“我覺得她頭上那支髮簪好看,就像拔下來看看。可我還沒的手,那個大高個就來攔著。十三哥不忍看著我吃虧才動的手。”

十三阿哥給雍親王行了個禮,“正是如此。”

雍親王得知緣由後輕笑一聲,竟轉身向年氏兄妹拱手作揖,“弟弟妹妹不懂事,還望二位海涵。”

年世蘭本以為這人是來給他弟弟妹妹出氣的,沒想到還是個懂禮數的,一時之間丟了那股子得理不饒人的勁兒,“無、無妨,尊駕言重了。”

雍親王一笑,如三月春風,讓這御花園裡的冰雪臘梅都失了顏色,“不知二位……”

不等年世蘭說話,年羹堯率先拱手還了個禮,“家父年遐齡,我與妹妹同父母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冒犯之處,還望海涵。”

“原來是年大人的兒子,早就聽聞年大人的兒子武藝高強,就連女兒……”雍親王看了年世蘭一眼,“也是不愛紅裝愛武裝。”

年世蘭被人調侃的沒脾氣,一張小臉也不知是凍得還是羞得發紅。

“父皇擺下了宴席,這馬上就要傳膳了,不若我帶二位前去?”雍親王道。

不等年羹堯道謝,五公主拉著雍親王的袖口道,“四哥,我與十三哥也需你帶路。”

雍親王笑笑,“走吧!”

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去赴宴了。皇帝一看到年遐齡這一雙兒女,笑道:“朕記得……你這女兒曾跟大公主策過馬,還說朕的女兒耍賴?”

年遐齡趕緊行禮,“小女無知,冒犯公主之處,還請聖上海涵。”

皇帝擺了擺手,“朕又沒怪她,你這女兒同我們家老五一樣,率真可愛。”

被點名的五公主衝著皇帝笑笑,趕緊低頭吃東西。她可不敢告訴她父皇,可不一樣嗎!剛才在御花園裡都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