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季來的格外早，也格外寒冷。昨夜裡下了一場大雪，滿園的枝子都掛上了一層厚厚的雪霜。

雖然天氣如此，但我仍忍不住滿心歡喜。宮裡下了旨意，小年後便將若玉指給寧修為福晉。出翠閣這幾日上上下下的準備著大婚的事宜，萬歲爺的意思是由永和宮迎親，不必讓若玉住回十四王府，一來我和十四爺省去了許多功夫，二來馬爾泰家蒸蒸日上，於宮中出嫁更有體面。

我在府裡和姐姐一起為她籌備著嫁妝，阿瑪和伯父也來過書信，他們二位年事已高，暫且不便舟車勞頓，只等著成婚後新婦帶著姑爺回西北歸寧省親。

十四爺輕輕攬過我的肩，好生揉了一會兒，道：“你最近太操勞了，不那麼重要的部分就交給巧慧她們吧，或者交給額娘。”我笑著搖搖頭，“我能做的事情不多，給若玉風風光光的辦完人生大事，也算了了我一樁心願。”

十四爺像是吃味一般，坐在我旁邊，看我一張一張的梳理名單，半晌，開口道：“最近朝中諸事清閒，我本來還想著帶你去草原上找敏敏和佐鷹賽馬喝酒，然後到江南…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我捶了他一下，他佯作吃痛的樣子。我正色道：“等這件事圓滿的結束，我們就可以去了，也可以跟著若玉回西北看看我阿瑪。”十四爺委屈的點點頭，抱住我，“好吧，都聽你的。”

午膳過後我帶著弘曆和慕之入宮請安。路上經過出翠閣，便帶著若玉一起前往永和宮。四爺和年側福晉也剛好在。四爺看上去憔悴不少，不用想就知若玉的婚事給他衝擊不小。我笑著問了問為何不見福晉。年側福晉道是福晉感染風寒正臥病靜養，因而由她伴四爺入宮。

我不去看四爺灼熱的目光，我知道他在打量我，一個雍容典雅的嫡福晉，和那個天真活潑的御前宮女早就不像是一個人。而若玉，雖然仍有些不自在，但誰都能看得出來她心裡的期待。寧修公子人中龍鳳，美名遠揚，日後數十年和這樣的人生活，還有什麼不如意的。

若玉先行離開，我緩步向前走著，聽見後身響起那個清冽的聲音：“若曦。”若曦，從前我一定會向這個聲音的主人跑去。但現在過了這麼多年，若曦已經死去。十四福晉馬爾泰若曦不會回頭。

“十四弟妹。”

我的臉上一定晃過了一絲無奈和滄桑。

“恭喜。丈夫極受倚重，兒子受盡恩寵，弟弟風頭無二，妹妹覓得貴婿。你現在是北京城最得意尊貴的女人了。”

“四爺此話過譽，恕我不敢承受。”

“你有必要如此狠心，將若玉也從我身邊帶走…”

我諷刺的笑了笑，“四爺此言差矣。若玉從來都不在您身邊，尋得好歸宿是她的心意，也是她的福氣。”

四爺語塞，面色晦暗。上一次看到他這樣，還是多年前我成為十四福晉的時候。

“無論是十四爺還是我，或是若玉，我們都是認認真真本分過好自己日子的人。四爺只有明白這個，才能守得住眼前人。”語畢，我便快步離開。

天色陰陰，又是一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