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雪莉離開的第五天,這個世界依舊車水馬龍”

“上帝,你為什麼要收走那女孩?”

“因為人間太髒。”

崔雪莉離開的第五天,這世界依舊井然有序。

寫字樓里人頭攢動,城市中心車水馬龍,大街上人來人往擦肩而過,竟覺得城市比沙漠還要荒涼。

每個人都靠得那麼近,卻戳不破彼此情緒,那麼多人在說話,可沒有人會認真聽。

雪莉就是這偌大世界一個孤獨的存在。

正如好友劉亞仁所說,她沒有任何原因被視作患者,也沒有任何理由被推崇為英雄。

有人任意想象了她的存在,誤會了她的存在,判斷了她的存在。

她給了舊時代倫理綱常狠狠一腳,勇敢表達個人自由,她是個意氣風發的勝利者,是為了拯救在自我審視中彷徨不定的羊群而出現的天使。

她付出了純淨明朗的靈魂,辛苦地活著。

雪莉想做這世界的少數人,拒絕束縛也好,鰻魚事件也好,讓人心疼的是,她在與世俗抗爭的同時,又在向大眾求救,她沒辦法完全不在乎。

可是,當她死去,她對這世界所做的抗衡和努力,都隨著死亡失去意義。

唯獨讓真正愛她的人,痛苦到極致,宋茜失魂落魄,秀晶守靈三天。

“崔雪莉離開的第五天,這個世界依舊車水馬龍”

轉念一想,我們又何嘗不是崔雪莉。

一次次揮起拳頭試圖反抗,可又對外界的施壓心有餘悸。

只能一邊接受現實的耳光,一邊忍著疼繼續抗爭著,遊走於理想與殘酷之間,被撕來扯去,直至破碎,片甲不留。

成年人每天都在假裝強大,告誡自己,過去了,就是成人禮,求饒了,就是無底洞。

可實際上我們脆弱得很,懦弱得很。

被一句話噎住,被一個坎卡住,就恨不得在深夜磨一把虛構的刀,去殺一個看不見的自己。

你那麼憎恨的人和事,你跟他們鬥了那麼久,你被這社會崎嶇不平的褶皺刺了個頭破血流,你甚至執拗地以為自己別無選擇,要麼壯烈死去,要麼變得和他們一樣討厭。

你毀滅自己,懲罰世界,你發誓要讓刺痛過你的人悔恨終生,可殘酷的是,他們壓根沒有在意過你的死活。

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何必非要粉身碎骨才肯罷休,世上所有的無能為力,其實都在提醒你適時忘記。

許多人都曾抗爭過,到最後才發覺,世界是可以求同存異的。

無需那麼多的叛逆和反骨,別人隨口一句,就非要鬥個你死我活。

你刻入腦海中的傷害多了,你的軟肋就痛不欲生了。

當別人投來惡意時,冷靜的人不屑一顧,敏感的人太在乎,太在乎就會痛苦,如果惡意不斷襲來,便如同萬箭穿心。

不知道到底要殺死什麼,心裡的縫隙裡插滿了刀子,特別想對這世界叫停,又覺得事事都與自己有關。

不必把所有的事情都請進心裡,人世間沒有任何理想,值得你以慘痛的沉淪為代價。

“崔雪莉離開的第五天,這個世界依舊車水馬龍”

“姐姐,你覺得活著累嗎?”

深夜,女孩的一通報警電話,打破了沉寂,不禁讓人哽咽、壓抑。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見不到我的家人了,我覺得活著好累啊,我好難受啊。”

110小姐姐原本還在溫柔地安慰她: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呀,說給我聽,要是想哭就先哭一下,需不需要我們去接你呀?”

當女孩說出“我農藥已經喝下去了”時,110小姐姐立馬緊張起來,不斷詢問女孩位置:

“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你在哪裡啊?”

農藥折磨著女孩,她只是不停哭泣,結束通話電話。

110小姐姐5次回撥女孩電話,鈴聲吸引了路過的好心人,他準確報出位置,女孩得救了。

身後萬家燈火,身前滂沱大雨,做好了對抗世界的準備,卻沒想到世界如此溫柔。

很多時候,痛苦的人並非睚眥必報,只要一個教訓,一個懲罰,一個發洩紓解痛苦遭遇的出口,哪怕只是很小的一個口,都能輕易被安慰。

可如果沒有,密封的難過就會發酵,成怨成仇,成痛成恨。

成年人的苦痛,都像是大病一場,還未痊癒,又要奔赴戰場。

可能是這世界逼你長大的方式極端了些,可能從懂事那天起就沒輕鬆過,可能旁人的閒言碎語就能讓你痛不欲生。

你愛這個世界愛得很辛苦,以為自己想死,其實只是想被拯救。

經歷過爆裂,最後追求的,不過是溫柔地生,在第一千個選擇之外,還有第一千零一個可能。

風雨一瞬,滿地江湖。

或許會敗北,會迷失自我,或許哪都抵達不了,甚至遮蔽不了外界蜂擁而來的嘈雜,沒什麼大不了的。

跟誰過不去,都是在跟自己過不去。

當一個人獨自穿過了暴風雨,他就不再是原來那個人了,不破,不立。

每個人活於剎那,前後盡是黑夜,世界又何嘗不是身外之物,與其以牙還牙鬥到底,不如仰天大笑出門去。

他若袖手旁觀客,我便逢場作戲人。

死磕換不來瀟灑,撒手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