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走在京都四條街頭時，我恍如覺得這個充滿了明亮燈光、人頭攢動的城市，像是一面巨大而虛幻的鏡子。

京都的名字念“kyoto”，正好和東京的發音“tokyo”構成了對照，而現實似乎也正是如此，京都保留了古都格局，城內坐落著數不清的寺廟、神社，町屋，記錄著日本慢速古老的一面。

雖然大多數的白天，它都處於一種平淡日常的片段裡，但當夜幕降臨時，那些封存在白天的記憶才被開啟，神明鬼怪、花燈舞姬伴隨著一個個不可思議的怪談傳說，充斥著街頭巷尾。

推薦一條京都夜遊散步路線，從黃昏日落走到夜半三更，一不小心掉入一個奇幻京都之夜：

01

沿著茶碗坂，

走向黃昏下的清水寺

前往清水寺，大多人選擇走熱鬧的清水坂，但我喜歡走那條略顯安靜的茶碗坂。

這條從8世紀開始就聚集了各路陶藝師的坂道，被稱為清水燒的發源地。古老的陶器店就安靜地坐落在這裡，拉開木門，有點駝背的老婆婆向造訪的客人示意，木頭桌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陶器。

京都的風物在這些杯盞上流轉，玉兔、櫻花、團草紋。這裡也有不到一千日元的小器皿，隨意在堆在門口，以供遊人挑選。

在歷史上，日本人曾經也把茶碗視作神明，一生所藏的陶瓷，一輩子也沒捨得用來喝茶。而這裡的茶碗，倘若真的有神明，恐怕也是調皮搗蛋的茶碗神吧。

夕陽的光芒漏在小徑上，人聲日益漸盛，清水寺赫然出現在眼前。

與此同時，黃昏與夜晚的分界線開始在你眼前交叉，不遠處的山巒已經變成了淡藍色。燈籠開始次第變亮，一個溫柔的良夜，到了。

02

在三年坂、二年坂

遙望虛幻的八坂之塔

三年坂和二年坂是連在一起的，從清水寺轉到這條參拜道路上，一隻腳就邁入了江戶時代。

這兩條小道，很早以前就作為清水寺的門前町而繁榮，如今均保留了江戶至大正時期的町家建築。茶道具，寄木細工，和果子，這些世代經營的老店維持著古老的市井生活。春日的垂櫻斜斜地穿過房屋簷下，掀起了一絲楚楚動人的美感。

一種晝夜交替的秩序正在上演，售賣人偶、扇子的禮物商店開始陸續關門，由町屋改建的料理餐廳點上了燈，有老奶奶穿著和服，穿著木屐，很鄭重地一步步走過街道。

這是京都最值得一見的夜景。坂道上望見的五重塔，像是憑空而來的龐大建築，由於採用了五重簷四角攢尖頂形制，塔身更顯輕盈、優雅。此時遠山與浮雲已經暗地幾乎要看不見了，而僅剩的光芒又從雲層中透出來，在塔身投射下溫柔的浮光。

當最後一絲光芒在大地上消失的瞬間，塔彷彿也變得虛幻不定，重現著小說家幸田露伴筆下的“飛簷伴月、勾欄夕日”。人們幾乎迷醉地按動著手中的快門，試圖留下在這個人間裡最動人的一瞬光影，所謂的一期一會，也正是這個意思吧。

03

拐入一條

寧寧之道

寧寧之道是一條少有人至的小徑。

這條曾經是豐臣秀吉的妻子寧寧晚年經常散步的地方。寧寧是豐臣秀吉正室夫人的小名，這條寧寧之道，也保持了京都的跳躍活潑。附近還有八座佛像，大黑天像，布袋和尚像，神牛像，聽起來不是什麼很正經的神佛，還有秀吉和寧寧的夫妻像。

04

夜訪八坂神社，

八百萬神明在此棲居

我站在神社的西樓門，正對面著的四條大街華燈初上，車流與人流構成了流動的夜景。而神社內由於夜晚的關係，少了很多遊客，因此也更多了一絲“散步”的悠閒意味。

夜晚的神社內，亮起了一千多隻白色燈籠，這樣的光亮，襯的月色都不那麼耀眼了。

那麼多的燈，有很多信眾敬獻的石燈，還有掛在神社中心的舞樂殿的燈籠，數量龐大的燈籠形成了一種壓倒性的力量，在這夜間空蕩蕩的場域，無聲地塑造著神明棲息的痕跡。

八坂神社是關西最古老也是最著名的神社，在一千多年的歷史中，神社也成為了古都的市井舞臺，藝人、商賈、百姓在祇園上演著夏夜風俗。每年七月半的宵山祭，夜間亮起的駒形燈籠，伴著祇園樂音，點燃了京都最奇幻的夏夜。

人們親暱地叫它“祇園桑”。作為神社，它也維持著威嚴的一面，當年京都被稱為平安京建都的時候，就因為這片土地的靈性——四神相應，八坂神社就是作為守護神青龍鎮座，那些魑魅魍魎在八坂神社下，也變得潔淨、純白。

05

祇園花月劇場

充滿昭和氣息的喜劇天堂

祇園花月的全名是“よしもと祇園花月”，被稱為“京都的喜劇聖地”。

這間劇院就在八坂神社的附近。區別於神社的寧靜與聖潔，這間劇場則代表了京都作為關西地區開朗、幽默的一面。

這是一個小劇場，建築已經很古老了，充滿了濃濃的昭和氣息，但活躍在舞臺上的喜劇依舊充滿了live的魅力！

06

花見小路，

隱蔽著風月無邊

來到京都的人，很少有不來花見小路的。一條全長1公里的狹窄小道，北至三條通，南至建仁寺，橫貫了祇園地區，帶來了京都綺麗繁華的驚鴻一瞥。

這條街道曾因為電影《藝伎回憶錄》的場景而聲名大噪，尋跡而來的旅人抱著一絲獵奇的心理，想要捕捉一些什麼只有在京都才能的東西。

這條路成為風月之地，我覺得要歸功於朦朧感的營造。兩側的町屋與茶屋錯落有致，門面又窄又長，二樓以竹簾遮蔽，透過這些若有似無的遮擋物，能看到屋內人的談笑、飲酒身影，街上的花燈將光影投射在石板路面上。

更令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是路過的藝妓。她們的步履姍姍，木屐在石板上敲擊出好聽的節奏。

那些傳說中的風花雪月，只能產生於這樣幽暗如水的空氣，女人的脖子、紙燈籠、燈火下的身影，一切未曾言明的想象與現實，互相倒影。

07

祗園四條通

京都年輕人的活力之地

四條通是從中世紀開始繁榮至今的商圈，其中有像大丸百貨、高島屋老牌百貨公司，也有充滿活力的商店街“新京極”。

京都的店鋪關門很守時，八點鐘後，一條街上的店進入陸陸續續的關門階段，你會看到一個井然有序的城市開始進入鬆散的夜晚階段。

穿浴衣的少男少女手牽著手走在人潮擁擠的街上，兩個人在等紅綠燈時相視一笑，剛從卡拉ok出來的上班OL，活動著穿著高跟鞋的腳腕，終於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熱愛文學的女孩鑽進了古本屋，她必須在文學全集、西洋古書、浮世繪中做出購買選擇。

到處都是排著隊坐公交回去的人群，也有人轉而進入居酒屋，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08

春宵苦短

不然來鴨川納涼

在四條大橋上能直接看見鴨川，鴨川西岸是各種和式料理，東岸是歌舞伎演出場所，京都最鮮明的符號，就被概括進了一條鴨川裡。在橋頭，不知名的流浪藝人正在表演。

古都溼熱的夏夜，京都居民把町屋的二樓搭出去榻榻米露臺，一條鴨川上，架著近百家高床建築，這番場景被江戶時代的畫師畫入了《四條河源夕涼》的浮世繪。

這是讓京都活著的東西，那些高大宏偉的建築物，彷彿再過個千年百年，哪怕這座城沒了，還是會佇立在荒涼的土坡上，但鴨川不同。鴨川就是京都的心臟。

當人們在鴨川邊上納涼吹風，騎腳踏車散步時，他們的生活速度就是京都的速度，對於這裡來說，一二十年足以讓那些大都市斗轉星移，卻也無法改變鴨川的水流淌。

最後，京都要新開一家Park Hyatt，好想下次去的時候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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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小 沾

圖 / 小 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