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劈里啪啦打在屋頂上，窗戶上，淅瀝的雨聲逐漸急驟起來，李雲龍關上窗戶，在屋子裡轉了幾個圈，扭過頭來，不好意思的問道：‘小田，天晚了，咱么是不是該睡了？’田雨臉上驀然飛過兩片紅雲，她猛地想到男女之間最實質的問題是任何人無法迴避的，田雨對此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和朦朦朧朧的期待。

黑暗中，李雲龍以軍人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脫掉衣服，鑽進被子。平時能說會道的田雨此時竟沒有了一點兒聲息，李雲龍試探著用笨拙的雙手去撫摸妻子，妻子順從地依偎在他的懷中，溫軟的身體，象牙般光滑細膩的面板，他感到自己手掌上傳來田雨身體的陣陣顫慄，他感到自己渾身開始燃燒，巨大的幸福感使他感到暈眩 ……”

這是長篇小說《亮劍》中的片段，

新婚之夜的描寫雖然有點未脫俗套，但是如果你知道故事的結尾，這對歷經浴血戰爭的夫妻在文革迫害中相繼自殺離世，就不由得一聲嘆息了。

同名電視劇《亮劍》是根據原著的前半部改編的，相信太多中國人都追過。李雲龍（李幼斌飾）在中國擁有一大批粉絲，包括我在內。

我和李幼斌有一次偶遇，讓我印象深刻。2005年，正是《亮劍》播出的那年，海南三亞一間酒店的電梯上，我們都是剛從泳池回來。本來我沒認出他來，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媽了個巴子”，抬頭一瞧，雲龍先生幾個人也是披著毛巾，頭髮溼漉漉的，“媽了個巴子”表達的是一種開心的情緒…… 我望著他笑了笑，他呲著牙也回敬了我一笑，就是電視劇中李雲龍的經典表情，但是很友善，很平和。我想說點拍馬屁的話，或者約著晚上海邊酒吧喝兩杯，卻又咽了回去。其實，和平的時期是最幸福的時期，“媽了個巴子”作為問候語，才是最美的語言。

長篇小說《亮劍》這本書，相信沒有太多中國人讀過。小說的後半部分寫了李雲龍自

1966年開始的十年曆史。

前半部熱血、正能量，正和大多數人的口味，後半部現實、悲傷，讓人不禁選擇性遺忘。

小說裡，李雲龍自殺了。

李雲龍的的愛人田雨在獄中也選擇了自盡，她留下了一紙絕筆，應該是對小說中、現實中為共和國的建立做出巨大貢獻卻死於運動迫害的諸位英雄表示深切地悼念。

絕筆是一首南宋詞人陳與義的《臨江仙》：

憶昔午橋橋上飲，坐中多是豪英。長溝流月去無聲。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二十餘年如一夢，此身雖在堪驚。閒登小閣看新睛。古今多少事，漁唱起三更

《亮劍》電視劇中的李雲龍是一條硬漢，“騎兵連進攻”，“進攻”，“進攻”…… 當“騎兵連進攻”一次又一次的喊出，我禁不住熱淚盈眶。

今天的時代，仍然是全民熱衷於衝鋒、進攻的熱血時代，特別是最近一時間，看著、聽著依然火紅和似曾相識的中國口號以及語言，感慨的同時，想起了《亮劍》這本書，也又去看了看電視劇中的那些讓人潸然淚下的感人畫面。

中國人的血性是有的，但往往是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會喊出《吶喊》，輪迴。

喜歡看《亮劍》的前半部，可以用想象的方式想象中國的勇敢和不可戰勝。

不喜歡看《亮劍》的後半部，無法用想象的方式想象中國會再有一次曾經的1966那十年。

【作者簡介】

張家衛教授，小眾行為學研究基金創始人，先後在加拿大西蒙菲沙大學、美國索菲亞大學、英國劍橋大學、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擔任訪問學者。

張家衛教授從2017年起開始“十年十國”的行走，計劃用十年的時間，每年的9—12月，去世界上最有代表性的國家，十個城市，十所大學，每年用100天的時間，撰寫100篇散記，平均25萬字，記錄下他的行走和思想。目前，已經行走了美國矽谷、英國劍橋和加拿大多倫多，並且連續三年歸來之後在溫哥華舉辦千人跨年演講，分享百日洞見，被譽為加拿大思想界的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