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生:中國第一個彈電吉他的就是我
1.
有人說,魔巖三傑是個說爛了的話題
但有些事情,那些細節,我們還沒懂
比如何勇的父親,何玉生
2.
「三絃演奏,何玉生,我的父親。」
和那些或激昂或冷酷的畫面比起來,何勇鞠著躬介紹父親時的溫情,反倒成為更經典的一幕。
一個是舉止癲狂的朋克少年,一個是穩坐如松的民樂藝術家。一個穿著象徵叛逆的海魂衫和紅領巾,一個身著長袍氣定神閒地眯起眼睛。
目睹這一幕的人不知能產生多少聯想:那個年代突然拿起電吉他的青年,多半是不能被長輩所理解的,更何況,一個民樂藝術家的兒子,竟然拿起了西洋樂器,還蹦蹦跳跳不成體統……他是怎麼被包容的?
離經叛道的兒子,寬容大度的父親,動靜新舊的反差之間,是新生的希望。如果搖滾樂能被傳統民樂藝術家接受,何愁不被普羅大眾所接受呢?
加之人們對這些新鮮事物得到「權威」認可的渴望,何玉生作為長輩的姿態,很容易成為一個符號被賦予更多意義。
人們謂之
「打破老一輩傳統藝人與新生代音樂人的隔閡。」
但真實的故事並非如此。
3.
時隔近二十年,某天,何勇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重現在大眾視野裡——他和張楚去湖南臺錄了《天天向上》,並在現場演了鐘鼓樓。
何玉生老先生也登場了,還講到許多不為人知的小細節。
比如,他不僅支援何勇做搖滾,更是何勇的啟蒙人。他說:
「我從小也喜歡流行音樂」
「中國第一個彈電吉他的就是我」
他們講起何勇小時候的生活場景:崔健在大院裡演著自己的歌,鼓仨兒就住在隔壁,劉元的父親劉鳳桐也是何玉生的同事……
他們講起,70年代末就接觸西方音樂的何玉生,帶過的學生包括毛阿敏、那英、孫楠……
當然,還有何勇,何勇的吉他,就是他教的。
原來故事並不是兒子背叛後父親的包容,而是另一種傳承。
4.
搖滾不是一代人的事情,甚至不是從崔健那一代人開始的事情。
第一代搖滾人中有一大部分來自於音樂人家庭,特別是北京的大院子弟,最典型的就是崔健。他們有最多的機會接觸到西方文化,他們有足夠的音樂素養理解和演繹出這些陌生的激情——這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他們的父輩。
除了創造客觀條件,還有啟蒙。
崔健的父親崔雄濟是部隊背景的小號手,崔健在北京的每場演出,他幾乎都不會缺席;正如崔健的音樂中,小號也是標誌性的存在。
崔雄濟曾經在電視上評價過崔健的音樂:「崔健的歌裡頭,我覺得《最後一槍》比較好。」
他們的孩子和自己做著完全不同的事情。但他們真正的角色不是理解和包容,而是啟蒙。雖然真正走到臺前的,只有不發一言的何玉生。
5.
2010年一場名為“怒放”的老炮拼盤演唱會上,何勇和許多故人重新佔到了一起。
何勇發福了,但海魂衫還在。還有更多熟悉的悸動,比如:何玉生老先生。人們拼命地重現著那段經典的歷史。94年的那個晚上,何勇曾經在現場作出這樣的總結:今後的歷史會證明這一切。
但這次,何玉生坐在了輪椅上。因為之前出過車禍。
最怕的是睹物思人,一切彷彿如舊,但心裡都明白缺少了什麼。
那個時候,人們已經聽說了何勇欠佳的精神狀態。自從1996年被禁演之後,何勇的狀況似乎沒有好起來過。
何玉生,這位父親身上,承擔了更多。更多純粹來自生活的壓力。
曾經有記者喬裝成歌迷去採訪何玉生,他嘆了口氣說:「他以前不是腦子有點問題嗎?現在又犯病了,我送他去治病。」
在現場動容的人們,這些年間,也各自經歷了難以言盡的人生。這次經典重現,更多的倒是悲涼。
6.
還有一個人,當年何勇也在臺上喊著他的名字:
「笛子,竇唯、竇唯……」
竇唯自願放棄了屬於他的輝煌,後來人們提起他,都是加上
「王菲前夫」
的稱號。
今天,故事又不一樣了,人們會這樣提起他——
「竇靖童的父親」
。
而竇靖童在出道之前,參與過一張竇唯的專輯:《潸何吊》。
在那張專輯裡,竇唯負責瑟,竇靖童負責人聲。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負責笛子和排簫——
竇唯的父親,竇紹儒
。
當年,正是身為管樂手的竇紹儒把竇唯引上音樂道路。
7.
何勇參加的那期《天天向上》是錄了前半截,節目的後半截,屬於後來登上央視的GALA樂隊。
樂隊成員上臺後,帥氣的鼓手錶示,當年學吉他,就是從何勇的《鐘鼓樓》開始的。
GALA之外,還有更多沒有進入主流視野,或甘於耕耘於地下的年輕人們。他們曾經被過去的搖滾故事感動,一步步踏進門,再走向不同的道路。
儘管我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不一樣了。民樂藝術家不可能在臺上pogo,魔巖三傑和中國搖滾的傳說也只是過去。後來者們有屬於自己的方向。
不過有兩個詞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