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糾察隊》S2E1-E3：“政治不正確”的痛快
九月已到，終於有了幾部讓我想看的美劇，首當其衝的，便是反超英的限制級作品
《黑袍糾察隊》（The Boys）
第二季。
去年我曾寫過該劇首季的長評
“
《黑袍糾察隊》S1：強者恆強，唯“資本”永立不敗
”
，建議大家先回顧一下。
第二季並非一次性全部放出，而是以周播形式放送，因此接下去我也會周更寫劇評——特別說明，我沒看過漫畫原作，僅以自己對劇集的理解進行解析。
本文是針對S2前三集的綜合評述，篇幅較長且全面劇透，不怕的話，就再來爽一次吧！
勢均力敵
首先來講《黑袍糾察隊》最核心的主線矛盾，即
強大資本與超能基因之間的衝突與伴生關係，其左右了整個劇情走勢的大方向。
如願進入美國國防體系後，沃特公司與國防部開始了漫長而詳細的商討，掌門人埃德加·史丹漫天要價，要求超級英雄優先服從沃特公司……
除此之外，雙方的合作協議裡還包括誇張的免責“附帶損害”，可見
沃特蓄謀已久
。
不過，公司此時真正需要擔心的，是野心日益膨脹的“頭牌”祖國人——他推薦並安排了艾什莉接替瑪德琳做副總裁，實際只是想讓她當自己的傀儡而已。
祖國人打算進一步擴權、集權
，諸如超級七人隊招什麼人等大小事務，都必須由他定奪。
還沒橫行幾天，風暴（風暴前線、風暴女）的突然入隊便打破了祖國人“大權在握”的良好感覺，於是就有了祖國人（超人類）和埃德加（資本集團）第一次挑明心思的對局。
面對祖國人的興師問罪，埃德加卻顧左言他，講述了公司創始人費德里克·沃特的故事。
費德里克於二戰期間開始進行基因改造實驗，並在納粹集中營裡鼓搗出了五號化合物，因其嗅覺靈敏，在1944年從德國跑到了美國，還幫盟軍改造出了“超級士兵”，所以他不僅沒受到制裁，反而還在美國發了家。
埃德加說這個故事，是為了提醒祖國人明白自己的身份：
你只是個高階實驗品，沃特本質上是家制藥公司，你對我們來說並非不可或缺。
埃德加敢於給祖國人下馬威，說明
公司定然存在制約“失控者”的手段，他們並不怕矛盾激化
，也是該敲打敲打目空一切的祖國人了。
儘管埃德加把五號化合物流傳到外界的“罪責”怪到了祖國人頭上，但我依然認為這是沃特公司暗中默許的行為——軍用訂單可是實打實的大買賣。
長期受沃特控制的祖國人顯然還沒有翻臉的打算
，只能轉頭去找另他心境產生變化的根源了：兒子萊恩（正因認識到自己的基因可以延續，祖國人的野心才猛然滋長）。
祖國人對“洩慾物件”貝嘉並沒什麼感情，他只是想讓兒子萊恩繼續擁有母親，才與貝嘉達成協議，留無足輕重的布切爾一條命……至於貝嘉“希望孩子做個普通人”的教育理念，祖國人根本看不上。
在“一家三口”的古怪相處中，祖國人充分顯現出了他不自知的
矛盾心理，一邊享受著普通父子間的天倫之樂，一邊又做著與兒子一塊兒成神的美夢。
自幼家庭的缺失和對親人的渴望，不但鑄就了祖國人扭曲的戀母情節，更助推了他在得知自己有兒子後的“凡俗之情”，只不過，他把普通人的“升官發財”換成了“神臨人間”。
然而，祖國人的希望和言行註定是
畸形
的，其願景完全建立在“兒子也是超人類”之上，如果萊恩真摔死了，恐怕也是無價值的白死。
生理強大的祖國人在心理人格層面就是個殘障者，根本不懂平等、共情的交流
，儘管萊恩被他逼出了超能力，可想實現野心，路還長著呢……
祖國人能在巨型牢籠裡肆意騷擾貝嘉和萊恩，實際上是沃特默許的——
公司高層也不願真的和祖國人撕破臉皮
，畢竟對方現在仍是沃特的門面，在沒充分做好備案的情況下，何必無緣無故蒙受損失呢？
尤其在五號化合物的醜聞被曝光之後，想盡快扭轉不利局面的埃德加，也只能順著祖國人的原計劃，請求超級七人隊去打擊“超級惡人”了。
此時雙方已有嫌隙，頗為貌合神離，祖國人有意拉隊伍單幹，卻沒想到被風暴搶先了一步……看來，
她就是公司壓制自己打出的明牌
。
緊接著，埃德加又把鍋推到了死去的瑪德琳頭上，再靠一些駕輕就熟的表面文章，好好危機公關了一番，立刻轉危為安。
前三集這一輪，眼高於頂的祖國人先輸一城。
各懷鬼胎
《黑袍糾察隊》的群戲十分豐富，除去至關重要的祖國人外，其他“超級七人隊”隊員的故事也各具看點。
比如一邊假笑作秀一邊渴望正義的星光，變得更加成熟，也更懂得公司內外的遊戲規則了。
為搞到五號化合物，她假意邂逅了同期練習生壁虎敘舊，實則是拿對方把柄進行要挾……小丫頭已經“上道”了。
手段上不光彩，不代表星光已經全面黑化了，她心裡仍然有一根道德底線和情感基石，那就是約好要一起搞大新聞的休伊。
星光的職業生活中充斥著虛假和謊言，所以她格外在意與休伊間的坦誠，這份真實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他們計劃本身的正義性。
怕什麼來什麼，提前甦醒的火車頭並未忘記星光做過什麼，因為先前的經歷，他早就盯上了這個言行不一的小姑娘，併成功抓了她的現行……然而星光已經敏銳捕捉到了火車頭的色厲內荏，最終令他不得不保守秘密。
相比起星光的堅（腹）強（黑）成長，火車頭則繼續在不安彷徨的泥沼中掙扎。
事實上，火車頭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都未恢復正常，可他一直害怕跌落冠軍寶座、害怕自己失去熱度、害怕成為過氣的二流明星，所以，他
只能繼續迫使自己表現地與過去一樣。
結果，星光的所作所為不是要讓某個人丟飯碗，而是想讓整個超英事業完蛋，這與火車頭的眾多擔憂本質上殊途同歸：一旦失去了錢，就什麼都沒了，他會再次變回過去那個窮困的小男孩。
梅芙又有所不同，她似乎沒那麼多的情緒起伏或理想抱負，
只想在隨波逐流中守住自己僅有的心靈港灣
，愛人伊琳娜。
但兩人畢竟是見不得光的分手關係，為了讓伊琳娜不再誤會自己，梅芙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她的苦衷和恐懼：祖國人控制慾極強，把她視作別人不可觸碰的禁臠，她怕伊琳娜受牽連才一直隱瞞。
如今，這個秘密已經瞞不下去了。
最有意思的是當屬被邊緣化的深海，他每時每刻都生活在
恐慌與自卑
中。
僥倖加入七人隊是深海最大的麻醉劑，然而坐冷板凳的現實令他重新陷入了深淵，什麼擾亂公共秩序的奇葩行為都做出來了……
“轉機”出現了，集眾教會的卡蘿爾透過老鷹找上了他，迷茫無助的深海正是最好的傳教物件——雖然深海的腦袋一團漿糊，但在喝下致幻藥劑後，透過和自己胸腹上的鰓對話，他總算能直面自己的心魔了。
說到底，
深海的問題都源於極度的自卑，他不相信有人能喜歡自己，他害怕被人傷害，於是他搶先去傷害別人……可不自愛的人，又怎能得到被愛的資格呢？
在“好哥們”的死纏爛打下，深海唱出了最喜歡的歌，狀態也好了許多，教會領袖阿拉斯泰還“允許”他回到超級七人隊出力（這點存疑，應該只是想借用他的力量），於是便出現了深海驅使鯊魚攻擊遊艇的一幕。
不過，
深海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超級七人隊並沒有讓他歸隊的意思，祖國人更是毫不掩飾對鰓的嫌惡，深海這脆弱的小心靈會立刻被打回原形麼？
最後要說的是第二季新出場卻無比搶眼的角色風暴了，這位埃德加直接任命的新隊員，擁有著足以挑戰祖國人的能力。
與其他隊員不同，
風暴會主動貼近鏡頭
（搞直播，直接與粉絲互動）
，而梅芙等人更多是被動地去迎合鏡頭，這一絲主動性的差異，讓風暴更容易獲得年輕人的喜愛。
風暴也不是什麼傻白甜，當星光主動來與自己搭話時，她立刻認為對方是沃特派來測試自己的。
直率的人設立得住，會擺pose會做戲，警惕性很高，超能力還強，一眼望去，風暴沒有什麼明顯的死角。
這樣一個高段位人物，自然不滿足只做一個女性標籤，
無論出於沃特高層的指使，還是自己的野心，她都會伺機攫取更高的地位和權力。
在集體抓捕“超級惡人”的行動中，風暴便毫無心理負擔地搶先一步幹掉了目標，至於下令的隊長？不過是個靠著往昔功勞和位置作威作福的老頭子罷了。
祖國人敢和沃特叫板的底氣，是他無可取代的形象和號召力，現在七人隊裡公然出現了敢與自己唱反調的人，偏偏對方身後還有公司站臺背書，自己又懾於“偶像包袱”不方便下場和小輩爭，只能眼睜睜看著風暴在人前魚如得水，搶走本屬於自己的風頭而無能為力……
毫無疑問，
風暴更適合這個一切事物都被聚光燈放大的時代，而且她也是心狠手辣之輩，未來可期。
此時，超級七人隊裡剩下的不確定因素，就只有得知五號化合物真相後情緒出現搖擺的玄色了。
英雄剋星
作為“對照組”，另一夥人依然過得
慘兮兮
：布切爾背上了殺害瑪德琳的黑鍋，不知去向，法蘭奇、母乳、休伊等人跟著成為了通緝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去找CIA副局長瑞尼爆料，對方還被炸了腦袋……
沒布切爾領隊確實不行啊。
眼下，布切爾的終極目標由復仇變成了救老婆，為了向馬洛裡獻上投名狀，他不得不去抓捕偷渡入境的“超級惡人”，然而這名恐怖分子正是喜美子的弟弟“老鼠”。
分歧立刻出現了，不光是喜美子要保護弟弟，一直不滿的休伊也站在了布切爾的對立面，就連一向聽話的法蘭奇和母乳都唱了反調。
我們同意你帶領大家脫離困境，不代表我們願意讓你胡作非為，做事要講原則、要有道理。
不得已之下，布切爾只得說了實話，並請求大家幫他一起救回妻子。
坦誠和真心是同伴關係賴以生存的基礎，儘管布切爾無數次被瘋狂衝昏了腦袋，但他總算沒到不可救藥的地步，光憑這一點，復仇小隊就要比超級七人隊強。
無法與其他人有效溝通的喜美子，在潛移默化中也變平和了許多，
心中不再只有恐懼、仇恨和殺戮，而是願意相信世上仍有溫情和良善存在。
所以，當喜美子意識到弟弟來美國真打算搞恐怖襲擊時，她選擇了動手阻止。
這裡必須重點談一談休伊，在《黑袍糾察隊》的眾多角色中，他算是最不討喜的那幾個，卻也是最不可或缺的角色，沒有之一，
因為在這部幾乎沒有正派角色的作品裡，他代表了最後的善良
，倘若沒了他，此劇怕是得滑遠了……
與其他四個多少都有犯罪背景的人不同，休伊是個
真正的普通人，偏偏小人物想幹大事，還想伸張正義
……雖然他的一廂情願和不自量力偶爾讓人生厭，但這卻是本劇中最難能可貴的東西。
所以在休伊瀕臨崩潰、布切爾打算拋下他時，母乳堅持把他帶回了隊伍——
布切爾和整支隊伍都不能沒有他，休伊是他們最後的道德基繩。
善良從來不是過錯，對一群身處於混沌黑暗中、不知該付出多少代價的尋路人來說，休伊的存在興許會成為最後的明燈。
當祖國人逼迫星光把休伊殺掉時，休伊完全是一副欣然接受的樣子，
這裡面確實有“放棄”的成分，但又何嘗不是為愛獻身、死而無憾的豁達呢？
之前布切爾和休伊互打一拳，關係已緩和了不少，而在經過母乳的警訓後，他也不願自己淪為拋棄隊友、不擇手段的小人，於是放出老鼠救人——
這才是一個值得追隨的領袖該有的樣子。
說真話就是爽！
除去黃暴汙，
《黑袍糾察隊》最大的看點便是各種葷素不忌的“政治不正確”，在如今美國文藝創作的大環境下，這股“泥石流”越發像是一股盪滌人心的“清流”了。
比如祖國人那句不要“拯救世界”而要“拯救美國”，聽上去是不是和某位高喊“讓美國再次偉大”、“讓美國繼續偉大”的大人物很像？
當然，嘲諷現任總統的美國優先政策不算什麼，好萊塢到處都在幹，但這只是本劇的開胃菜而已。
又比如沃特旗下的“小透明”壁虎，依靠其能快速恢復的能力，一邊在外面做致殘性虐買賣的男妓賺外快，一邊在公司裡接受各種人體實驗。
要知道壁虎和星光是同期練習生，理論上他也能作為超級英雄出道，可大概是因為他的能力噁心了些、好用了些，結果成了沃特公司的小白鼠……這個人物設定，
連帶著製藥業、娛樂業及造星行業都黑了一遍。
哦對了，還有遊艇穿刺殺死鯨魚露西的一幕，簡直太血腥太殘忍了，動保組織和愛護動物人士怕不是得跳起來！
可看《黑袍糾察隊》那副嘴臉，恨不得再打上一句字幕：本片拍攝過程中確實有動物受到傷害。
而在風暴身上出現的“嘲諷點”，一個比一個禁忌，像是取笑深海加入了集眾教會，直接罵他是個白痴。
雖說不少美國人心裡看不上單線條的頑愚教徒，但明面上敢拿宗教開涮的畢竟不多
，這麼直白著實令我佩服。
還有在做節目時，風暴公開與“女性力量崛起”主題唱反調，大談男女在生理上的差異，以及男女之間應該團結共處，話糙理不糙。
無論劇裡劇外，
不知多少人被種族、性別、取向等“身份政治”口號弄得昏頭轉向呢，風暴這番話直擊根本，大快人心。
而在教育星光敞開心扉做自己時，風暴還借自己最喜歡的超級英雄“長襪子皮皮”講出了不要在意他人看法的道理。
講道理就講道理嘛，幹嘛非要說喜歡迪士尼公（騷）主（貨）的女生是bitch啊？
這一梭子下去，大半人都要中槍。
透過先前的諸多表現，相信多數觀眾對風暴的印象都不錯，認為她是一個
心直口快、坦誠率真
的人，結果第三集末尾來了個大反轉：
她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種族主義者
。
在追殺目標時，風暴毫無顧忌地把戰場引到了黑人社群的住宅樓，還肆意屠殺無辜平民，特別是聽到哭鬧聲的那一臉嫌棄，
顯然不是為了掩蓋真相而是因為單純厭惡才殺人。
更不用說之後虐殺老鼠時的行為和臺詞了……風暴絕對是個白人至上的極端種族主義者。
好些觀眾對此幕產生了心裡不適和反感，給《黑袍糾察隊》扣上一個
“種族歧視”的
大帽子似乎也沒啥不對。
但我想說，相比這露骨的一幕，第一集裡祖國人拍聾盲點的那場戲“歧視含量”更重：艾什莉打算讓青年“盲點”頂替透明人成為超級七人隊新成員，因為他的資料很漂亮，身份和特點能討好千禧一代，
又是亞裔又是盲人又會功夫，政治正確嗎？正確的不得了！
可祖國人隨便一拍就把盲點給廢了——
高高在上如神靈一般俯瞰，地上那個無能的瞎子只會一些華而不實的花拳繡腿，其實不堪一擊
……你細品一下，
這段戲完全是按白人歧視黃種人的刻板印象拍出來的，你說它是種族歧視，沒錯，說它是遵照人物性格進行反諷，也沒錯。
我對此倒是沒啥喜惡反應，這是人家的作品，人家的規則，人家想怎麼玩怎麼玩（也不怕真得罪自己市場中非主流的亞裔），單就效果來說，著實不錯。
而這正是“政治不正確”帶來的爽快感：
因為這個天花亂墜的世界（美國）太虛偽，所以我們渴望看見不加粉飾的真相；
因為鏡頭前義正言辭的超級英雄太無恥，所以鏡頭後的“男孩”們更有動力去打碎那一張張醜惡虛假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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