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混混”到“黑道老大”

劉湧生於1960年,1984年開始在瀋陽經商,經營涉及超市、房地產、餐飲娛樂、香菸批發。在瀋陽市最繁榮的中街、太原街等黃金地段,均有劉湧的商場,並獲得上萬平方米的房地產開發權。

1995年初,劉湧透過賄賂時任瀋陽市和平區勞動局副局長的高明賢和該局局長凌德秀,承包了該局下屬企業太原街中華商場。從那時起,劉湧開始糾集一些地痞無賴,積極發展自己的勢力範圍。

1995年,劉湧創辦嘉陽集團,涉足商貿、服裝、餐飲、娛樂、房地產等行業,下屬公司26家,員工2500人,資產7億元人民幣。這樣的一家企業連年被瀋陽市評為明星企業、巨人企業、AAA企業。劉湧本人獲得的榮譽更是不計其數。劉湧曾邀請一批香港歌星、影星在瀋陽五里河體育場搞了一場演唱會,劉湧和嘉陽集團的名聲在瀋陽如日中天。

其實,劉湧“經營”範圍的迅速擴大並不是因為他的經營有方,他是一個文盲,認識不了幾個字,但他知道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市場上,要想站穩腳跟,就必須迅速地打垮對手。而方法只有兩個:要麼靠經濟實力、靠智慧心路;要麼靠邪道、靠哥們。靠實力,就要把他們“擠走”;靠哥們,就要把他們“打跑”。於是,他斷然採取了後者,他網羅了一大批有前科的亡命徒充當他的打手,這些人是他經營的骨幹,是他賴以生存的靠山,也是他的膽。劉湧曾得意地說,我的資產已超過5億元,在瀋陽沒有幹不成的事兒。事實上,劉湧僅僅在五六年之前還只是太原街上的一個小混混,練攤兒掙點小錢。

非法致富、暴力聚財是劉湧發家的一大特點。1992 年,他持槍打傷一名派出所副所長,被警方通緝。1994 年劉湧在廣州市被抓押解回瀋陽,1995年他買通有關人員騙得取保候審,直至1997年初解除。

在取保候審期間,劉湧仍猖狂作案,巧取豪奪。1995年9、10月間,劉湧為霸佔中街瀋陽雙興購物中心開辦百佳超市,指使打手對購物中心經理吳某進行毒打,繼而到吳家恐嚇和騷擾,逼迫吳某將花200多萬兒裝修好的470平方米門面房“轉租”給他。之後,劉湧又向別人勒索25萬元,從中拿出5萬元給吳作為補償。同年夏天劉湧替他人報復行兇,帶領打手追殺一個個體老闆韓某,連紮帶砍100多刀。

以嚴密武裝組織作“保障”,以殘忍的手段打壓競爭對手,以卑鄙的行為壟斷市場,劉湧在瀋陽迅速暴力致富。

他自稱是“黃山”和“雲霧山”香菸瀋陽總代理,對所謂“擅自”經營者一律暴力清除。1997年秋,劉湧得知和平區一檔口未經其“許可”賣黃山牌香菸,便指使打手對業主李某、張某拳打腳踢,將檔口砸爛。1999年10月15日,劉湧指使程建等十多名打手,將一名賣此類香菸業主活活打死。自從劉湧轉向發展房地產後,只要他看上的地塊,就會採取暴力手段弄到手。1999年6月,劉湧取得瀋陽中街部分商業開發權後,大搞“砸拆”,暴力動遷。中街大藥房等單位沒有順從,劉湧指使打手持藏刀、槍刺等兇器,在光天化日之下砸毀藥房,砍傷值班經理和多名員工,臨走時還把附近兩家店鋪的玻璃也砸壞,嚇得這些店鋪趕緊倒出地方。劉湧還透過鉅額行賄、不付利息等違規手段,從金融機構獲得上億元貸款,在瀋陽市黃金商業區大搞房地產開發。

在日常生活中,劉湧兇殘成性,隨意砍殺,濫傷無辜。

一個“算命大仙”只因說了幾句“你面色不正、身體不好”之類的話,他就大發雷霆,指使打手將其連扎15刀,腸子都流了出來。為發洩私怨,他指使打手將遼寧省某銀行副行長砍成重傷。劉湧在駕車途中發現某大學一位副院長的車隨後行駛,就以“跟蹤”為由,派打手將副院長打成重傷。

劉湧還常與其他黑勢力火併,鞏固其“黑道霸主”地位。劉湧與幾名警察及打手在自己開的飯店中吃飯,與瀋陽市另一黑勢力團伙首領李俊巖(已被公安機關打掉〉等人發生爭執,展開槍戰。

劉湧從身邊警察朱赤的提包裡拿出手槍連開數槍,將李的腿打折。劉湧的打手與人鬥段,互有受傷,他立即率領劉軍、朱赤、孟樣龍(均為警察)帶著藏刀等兇器,開車追到某醫院,對正在縫合傷口的黃某等人一頓刀砍,還要對方拿3萬元消災才算了事。劉湧講:“我走到哪都願意帶警察,他們身上有槍,有安全感。”

在劉湧的多次犯罪活動中都有警察出現,如大衛營娛樂場所的傷害案、潮州城酒店鳴槍案、瀋陽娛樂城酒店傷害案、瀋陽市第四醫院手術室門前的傷害案等,他們在這些犯罪活動中都充當了黑社會性質組織的保護傘。

最直接充當劉湧“保護傘”的有3個人:xxxxxxxxx正是在其“乾媽”的活動下,劉湧在1996年順利地成為和平區政協委員。

被劉湧拉下水的高官還有時任瀋陽市副市長的馬xx和市長慕xx。我給領導送禮,是因為領導手中有權,遇到麻煩事好找他們幫忙,生意才能賺錢。”這兩位劉湧手中金錢的敗類,由一名國家的高階官員,變成劉湧手中的過河卒,他們稱兄道弟,與匪類無異。

當年被砍成重傷的郭金喜已擔任了遼寧省技術監督局標準研究院辦公室主任,每提及被打一事,他還是情緒十分激動。

郭金喜說,我們被打後,報紙、電視臺很快進行了報道;我們也向遼寧省政府、人大、公安廳等進行了報告;國家技術監督總局打來電話,關注執法人員被打一事,督促儘快查處作案兇手;刑警隊一位領導也拍胸脯表示儘快破案。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麼多人關注的案子,最後卻不了了之了。

郭金喜透露,他當時就知道是劉湧指使人乾的,但是,案子始終破不了,自己也拿不出有力證據。當他得知劉湧是人大代表,是一個“紅人”時,感到有很大的壓力,擔心不知道還有什麼禍事再找上門來。

提起中街大藥房被砸、工作人員被打一事,這家藥房的老總就是又恨、又怕,他說:“捱打、被砸,我們很快報了警,可是,當打完、砸完之後,警察才來。派出所就在我們附近,區政府也在我們附近,為什麼就沒有人及時趕來呢?”

事發後,《遼瀋xx》進行了報道,我們想,肯定會很快破案,可沒想到,當時幾乎沒有多少人關心這件事。劉湧照樣參加瀋陽的這個會、那個會,還不時出現在電視螢幕上。幾個打手模樣的人,每天在大藥房門前晃來晃去。

我們怕了,知道鬥不過他們。為了不再出什麼麻煩,我們主動找到《遼瀋xx》,說上次反映的情況不實,我們登報認錯,向嘉陽集團賠禮道歉。我們的營業員受了重傷,住院花了1萬多元,我們自己出。櫃檯被砸,藥品破損,損失幾萬元,我們也認了。

由此,這位老哥對政府部門、對司法機關的信心打了很大的折扣。當瀋陽市公安局調查劉湧的專案組向他調查“中山大藥房被打砸”一事時,辦案人員一再發誓保證他的安全,可做了一個多月工作,他也沒敢寫證實材料。

還有曾任盛京飯店總經理的劉燕。她剛從瀋陽市副食品公司調到盛京飯店—就是著名的“老邊餃子”店時,曾經雄心勃勃。盛京飯店搞得紅紅火火,報紙、電視經常出現劉燕的名字、身影。可自從被打後,3年多了,劉燕几乎銷聲匿跡。劉燕沉寂了。她也被打成重傷,也明明知道是誰打的,但是最後卻是以她的退出作為結局。劉燕的外傷已經好了,可她的“內傷”也好了嗎?

像劉湧這樣一個罪行累累又不加以收斂的人,他逃避法律制裁的招數是什麼?瀋陽市公安局局長楊加林說:“就是尋找保護傘!”

楊局長認為:劉湧的人民代x身份給公安機關處理這些案件帶來了許多難度,這些難度也恰恰是對他的保護,這種保護使劉湧可以更加猖狂、為所欲為地作案。有了一定政治地位的劉湧又開始拉攏國家機關的工作人員,馬向東、慕綏新也先後被劉湧拉下了水。

楊加林局長說:“現在看得較清楚的有慕綏新、馬向東、劉實等人。劉湧這種做法就是向公安機關示威,與公安機關抗衡:有更大的官員在支援我,你公安機關能奈何我?”

由於劉湧背後強大的保護傘和人大代表、扶貧先進個人等諸多光環的保護,相當一部分人在暴力面前選擇了沉默,一起起血案大多無果而終,又直接助長了劉湧黑社會性質犯罪團伙的器張氣焰。

遼寧省瀋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案審處副處長孟輝說,我們在預審調查中發現,這個犯罪團伙的受害者不報案,敢怒不敢言,就是懼怕劉湧犯罪集團的勢力。甚至在劉湧被抓了以後還不敢談,就是因為劉湧這個犯罪集團有一定的靠山,他們心有餘悸。記錄下的一樁樁血案,給被害人留下了無法抹去的陰影。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劉湧靠著精心羅織的龐大關係網,居然每次都能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