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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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en síla lúmenn。

一顆星照耀我們相遇的時刻。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想想本來會出什麼事吧!埃利阿多慘遭龍焰燒灼,野蠻之劍在那裡掃蕩!幽谷陷落,剛鐸可能失去王后!當我們現在凱旋,本來可能只面對那裡的斷壁殘垣。但那一切都得以倖免,因為在那個初春的傍晚,我在布理遇到了梭林·橡木盾,按照中洲的說法,這是萍水相逢。 ”

魔戒大戰結束之後,甘道夫對弗羅多和吉姆利這樣說道。那時他們距離相遇已經七十八年,梭林在孤山下的墳塋又目睹了又一次的戰火,阿肯寶石靜放在胸口,而獸咬劍立在墳前,有敵人靠近,便會發出光亮。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故事主要分三部分,序幕是巴德射殺斯毛戈以及白道會大戰索隆;其後則是瑟蘭迪爾與巴德聯手向梭林施壓,戰爭一觸即發;之後褻瀆者阿佐格到來,五軍之戰爆發。

《霍位元人2》中,對於金子的狂熱開始侵蝕梭林的心靈,而這條線索成為《霍位元3》前半部分矛盾中心。惡龍被射殺,長湖鎮民眾卻流離失所,只能託庇於孤山下的河谷城,並希望矮人們履行諾言,給予金子以讓他們重建家園;瑟蘭督伊率領精靈軍隊,也來此取回曾經屬於他的珠寶。此時梭林·橡木盾卻封堵了城門,將自己牢牢地封閉在金幣之中,並四處搜尋阿肯寶石。

與魔戒不同,阿肯寶石並非貫穿始終的中心線索,這塊石頭在故事裡並不重要,它沒有直接引發衝突,引發衝突的是梭林對阿肯寶石價值的高估與過分慾念。阿肯寶石是什麼,電影中一直比較模糊。以電影情節來看,梭林祖父瑟羅爾時期,矮人從孤山之中挖掘出阿肯寶石,並以此象徵矮人王的權威。有了阿肯寶石,便能號令都林部族。只是直到電影結束,阿肯寶石並沒起到這作用,“鐵足”戴因前來援助時,也並沒向梭林要求阿肯寶石,在戰鬥危急之時,喊的是“梭林在哪?”

梭林在金色囚牢裡。

我們不妨揣測一下。矮人這個種族,堅忍不拔,精益求精,追求人工所能達到的極致。阿肯寶石並非權柄的象徵,它是希望與一切美麗事物的縮影。這激起矮人的信念,讓他們願意團結起來保衛這希望與美好。但矮人同時有著對財富無比的渴求。“石殿中,矮人諸侯得其七”,這戒指對矮人唯一的影響,只是更加激起他們對財富的渴求,喚起他們的貪婪之火。

梭林將希望和美好緊緊地綁在財富上,他以為只要得到了阿肯寶石,就能振興都林矮人族。可寶石只不過是美麗的石頭而已。梭林拼命搜尋這塊石頭,歇斯底里地訓斥戰友袍澤,懷疑親族的忠誠,差點引起三個種族之間的大戰,可最終……

當梭林打破牢籠,熄掉心裡鍍金的火焰,衝出他築起的圍牆,阿肯寶石便不再是故事的中心。事實上,在電影后半部分,阿肯寶石再也沒出現過,因為梭林已經把雙眼從寶石、黃金、珠寶和權位上移開,他重新拾回矮人的信念。

矮人可以被殺死,被打垮,他們固執、貪婪、一根筋,有成千上萬的毛病,但是他們從來不屈服,不會屈從於魔影的意志。這信念自從奧力創造他們之時,便深深植根在他們心裡。這信念很簡單——

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好的東西,值得我們為之戰鬥。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霍位元人》三部,《魔戒》三部,其中主要角色,總有自己為之奮鬥的信念,他們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回頭,可以放棄,他們也想過放棄,也會希望這些事情從未發生,希望能和往常一樣走路吃蘋果,坐著抽菸鬥。但是他們還是沿著暗夜裡的小路走了下去,因為他們有一些要牢牢抓住的東西。對甘道夫而言,大概是中洲的生死存亡;對奇力而言,也許是那塊交到塔瑞爾手裡的石頭;而對於比爾博·巴金斯而言,可能只是從比翁那裡拿的種子,他期待回家之後,那種子能夠慢慢長大,夏爾還從沒見過那種樹木——梭林·橡木盾迷失在慾望中時,曾經有一瞬清醒,那時候他看到了比爾博手裡的種子。

《魔戒》之中,絕望感揮之不去,這絕望將德內索爾逼瘋,也將薩茹曼推向黑暗面,他們目之所向,只是堅不可摧的黑影。《霍位元3》開場,先是巴德射殺巨龍,之後是白道會與索隆和戒靈大戰。大戰結束,索隆被逼退,薩茹曼讓精靈女王回去休息,“把索隆交給我”。

但薩茹曼在此之前早已秘密搜尋至尊魔戒,他暗地裡放走索隆,因為他認為倘若索隆活著,魔戒終究會現身,而自己將有能力掌控它。最終,他使用了先見石帕蘭提爾,也因此反而落入索隆的掌握。

追求力量並不算錯,但力量本身並非目的。雙眼緊緊盯著某處,那麼其他世界便會隱入暗影之中,整個世界也會滑向暗夜。

甘道夫說:薩茹曼總以為只有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打敗黑暗與邪惡,但自己卻認為那些生活中美好的小事,對這些美好的堅守,才是暗影中那一束束朦朧的光亮。正像佩蘭諾之戰時,黑暗深處的那聲雞鳴。“它的叫聲尖銳響亮,絲毫不顧忌妖術和戰爭,單純歡迎著早晨,歡迎著死亡陰影之上的高天之中,即將到來的黎明”。

支援人撐到黎明的,往往是人與人之間活生生的情感。所以甘道夫總是喜歡到夏爾休息,霍位元人給他勇氣,讓他看到生活的單純與快樂。在霍位元人那兒,這種單純與快樂瀰漫在每一片菸草葉子和每一杯啤酒上。在黑門之前,揹負著世界的時候,他們依舊能愉快地吃一頓美味的兔子肉,還抱怨沒有土豆來佐味。

比爾博·巴金斯,他身體裡的圖克血脈驅使他跟隨矮人冒險,離開床墊和羽毛枕頭,穿越平原密林。他無時無刻不渴望回去,在火爐旁準備每天那六頓飯。他有一個溫暖的家,但他發現矮人沒有,他們流浪太久了,於是他想幫矮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家。

他對財富和權力從沒過多的想法,也從沒將梭林二世當成一個君王。梭林只是自己的一個朋友,一個需要幫助的朋友。他喜歡平靜的生活,和朋友在下午四點喝下午茶。他樸素地認為,每個人都應該喜歡這種生活,於是他冒風險將阿肯寶石送給巴德和瑟蘭迪爾,以希望能夠換得和平。

這是小人物的天真,可在中洲裡,他們對日常生活的美好事物的堅守,給了這個世界最後的希望。智者動搖時,伸手扶住他們的就是這些哈夫林。他們脆弱敏感,一點點傷痛就能讓他們大喊大叫——因為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會因人之間的感情而溫暖,也會因這感情而傷痛。

影片後半部分的大戰其實有些乏味,雖然場面排程依舊井井有條,但因為故事本身基礎不足,所以也只是看場面而已。於是彼得大帝刷了個花招,將一場大戰的焦點從五軍交鋒轉向幾個人物之間的對決。於是這一場戰爭既是正邪之戰,也是復仇與守衛之戰,孤山下的整個大戰成了這些人的背景。

而最終,塔瑞爾抱著奇力的屍體,疑惑地問精靈王。

——如果這就是愛,我寧願不要,求你把它拿走吧,愛怎麼這麼傷人?

——因為它是真的。

她手裡拿著奇力送的石頭,那是一個承諾,承諾自己會回來。現在她回來了,但是奇力走了,再也回不來了,即使死後塔瑞爾也無法與奇力相見,因為他們的靈魂將前往不同的地方。

只是塔瑞爾不會真的想放棄這傷痛。精靈無盡的壽命讓所有滄桑都只是一瞬而已,他們有時忘了自己的起點,遠望又看不到終點,美好的事物總會在眼前消失,日子平淡如水,就好像風吹過麥田,他們遇到一個人,說了幾句話,而後是分別,而後是下一個人。可時間無法征服死亡與真正的愛情。死亡是一件禮物,愛情的傷痛也是,那傷口在夜深人靜時候靜靜地蔓延進心裡,疼得足以打破時空生死的屏障,讓你真切地觸控到那已經離去的人和永不歸來的人。

在整個《霍位元人》三部裡,人類王族術士智者都不是主角,人與人之間的情感互動才貫穿始終。對於比爾博來說,梭林·橡木盾並非歌謠裡的傳奇,甘道夫也只是一個非常老的朋友,而非能夠呼風喚雨的邁雅。

一切塵埃落定,比爾博又要回夏爾,做一個安靜的巴金斯。他佩戴者上古時候高等精靈的武器,穿著比整個夏爾都要值錢的秘銀護甲,口袋裡有足以決定世界生死的“魔術指環”。

可那些都不重要啦,他得回去阻止那些人賣掉自己的東西。有些東西賣出去要不回來,他只能再慢慢買回來,還得從昂德希爾巴金斯那裡討回被偷走的東西——他沒有拿走自己的十四分之一,只拿了一小箱子金子。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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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的中土之旅,也就此告一段落,下一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戴因成為山下之王,後來在魔戒大戰中陣亡。

三年後,巴德重建河谷城,成為河谷邦之王,魔戒大戰時他早已去世,他的孫子布蘭德成為河谷邦之王,在北方抗擊魔多,與戴因戰死。

萊格拉斯去杜內丹部落尋找一個人,那時候他剛十歲,被稱為“埃斯泰爾”,十年後埃爾隆德才會將他的名字阿拉貢和納西爾之劍一起交給他。

八年後,甘道夫和巴林拜訪比爾博,四十年後巴林在莫瑞亞被殺。

影片結尾時候,距離《霍位元人》開始已經六十年,甘道夫參加比爾博的壽宴,那也是很多人中土之旅的開始。

壽宴結束,比爾博離開夏爾,他說自己書的結尾已經想好,“從此以後,他幸福快樂地度過了一生”。

第三紀起於戰爭,終於戰爭,最後暗影被徹底摧毀,人族統治的第四紀開始。

摧毀魔戒之後,弗羅多回到夏爾,夏爾平靜一如往昔,但他知道有些傷口永遠無法癒合。

There is no going back。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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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爾金耐心地講了這個故事,在喧囂的世界裡開闢了另一個空間,讓我們能夠進去歇息。在工業與現代鑽入每一個角落的時候,在這個現代神打敗古代神的時候,創造了一個爐邊神話。

可我一直以為,那是真的一段歷史,只是太過久遠,歷史成為傳說,傳說成為神話,而神話最終也會落入渺然不可知的角落中,隨風而去。故事還在繼續,而歌謠已經逝去。

阿門洲被諸神隱藏,無論如何向西,舉目也只是茫茫的大海,而最後一艘船也從灰港起航,精靈都隨神話一起消失了,與神話一起,隱於西方大陸,哪怕最優秀的水手,之後也只能在歌謠和夢裡前往那裡。

就好像永別中洲的精靈,中洲也離我們遠去了。

但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I bid you all a very fond farewell。

Nai tiruvantel ar varyuvantel i Valar tielyanna nu vilya

《霍位元人:五軍之戰》:有星光我們便能穿越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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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關於阿拉貢的年齡問題,這是電影與書本紀年的一點出入,有些人有疑惑,在此解釋下。按照書本編年表,那時候阿拉貢10歲,但按照電影推論,此時阿拉貢大概27歲。這是改編引起的一個小衝突,因為在書裡,比爾博111歲生日之後又過了17年,弗羅多才踏上旅程,但《指環王》電影中,弗羅多幾乎是立刻便踏上旅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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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君澤:多眠少動,多食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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