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對天下眾生好,為什麼不能也對我好?我可只對你好。今日,本尊放你離去,往後你隱姓埋名,不要告訴旁人,你是我的徒弟。往後,你的生死與我無由。

我殺害我之人有何錯……為什麼你們都恨我?”她掌生死,管天地七十二司,是隕落魔神唯一的女兒,可為何獨獨得不到師父的喜歡?

第一章 孽障

方諸山。

靈臺上方,譚仙仙一身紅裝被捆仙繩綁在玉柱之上。

七七四十九根消魂釘盡數落在她的身上!

“啊——”

譚仙仙痛苦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而四周的弟子一個個卻面色冷漠。

“譚仙仙,你可知錯?”

一清冷的聲音響起,傅恆一身祥雲白袍如清風朗月一般出現在她面前。

譚仙仙聽聞此聲,費力地抬頭,順著方位看去。

她看不見,眼前是一片漆黑。

“師父,我好想你……”

可隨著她話落,掌門白川真人一鞭又朝她落下。

“孽障,尊上與你早斷絕師徒關係,你與我方諸山早無干系!”

譚仙仙卻彷彿感覺不到痛,只是痴痴地望著傅恆的方向,即使看不見,她也知道師父此刻孤冷模樣。

還好,師父沒事。

“師父,你抱抱我好嗎?我好痛。”譚仙仙眼底含淚道。

又是一鞭朝著她落下,唾棄聲四起。

不虧為魔神之女,真是汙言穢語,不知羞恥。

掌門白川更是鐵青著一張臉:“尊上,這孽障殺了蓬萊數千仙家,當斷琵琶骨,送入蠻荒永世不得超生。”

“她曾是本尊首徒,是本尊教導無方,你們先下去,本尊有話問她。”傅恆涼聲道。

傅恆乃方諸山唯一的雷靈根上仙,活了千年。

如今的掌門白川都要稱他太上祖,見他發話根本不敢違背,讓所有弟子退出靈臺。

人群散去,靈臺之上只剩下傅恆和譚仙仙兩人。

他行至她面前,“為何要屠盡蓬萊?”

譚仙仙被方諸山懲治了七七四十九日,可從未回原因。

如今傅恆在身前,她蒼白的唇才張開。

“師父,我不殺她們,她們也會殺我,既如此,我為何要放過她們?”

傅恆雲淡風輕的眸中掠起波瀾。

“你真是孽障!”

從他口中吐出的孽障二字簡直比消魂釘打在琵琶骨上還疼。

譚仙仙渾身是血想要掙脫捆仙所,去抱傅恆。

可傅恆一瞬便感覺到了她的作為,一道凌厲的仙力襲去。

“冥頑不靈!”

譚仙仙胸口一痛,一口灼熱再忍不住湧出。

鮮血一瞬染紅了她的唇!

傅恆沒有絲毫憐惜,轉身欲走。

譚仙仙感覺到他離去,再忍不住大聲問。

“師父,你對天下眾生好,為什麼不能也對我好?我可只對你好。”

傅恆腳步一僵,卻沒有回話,他御劍離開。

譚仙仙再感覺不到他的氣息,疼痛和孤寂再次襲來。

日升月落。

她不知被綁在這裡多久了。

秋葉凋零,這天方諸山上罕見落下了雪。

一個小童子在周圍打掃著落雪,他仰頭看著譚仙仙渾身是傷,衣衫都破了。

“下雪了,你冷嗎?”小童子小聲問。

雪?

譚仙仙從無盡的黑暗中醒來,她看著四周,還是黑暗。

“雪是什麼顏色?”她不由問。

還未失明前,她從未見過下雪。

因為魔界除了死寂什麼都沒有。

小童子回答:“白色。”

白色,和師父一樣的顏色,那一定很好看。

譚仙仙仰頭感受著雪落臉頰的冰冷,和師父一樣,冷……

第二章 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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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傅恆尊上離去後,靈臺執法山被封了十八年,譚仙仙也被關了十八年。

這十八年裡。

無數的刑罰降下,譚仙仙也從未認罪。

四季如雲煙。

山間桃色盛開。

小童子也長大成人,有了自己的道號塵星。

塵星告訴譚仙仙,傅恆尊上在十八年前從蓬萊帶回了一個小女孩兒,還收她為徒。

“師父,你不是曾向洪荒大澤發誓,此生只會收一位徒弟嗎?”

譚仙仙雙眸中滿是死寂,她等了師父十八年。

而師父用十八年,收養了一個師妹。

晚風寂寥。

譚仙仙聽著收徒大典的聲音慢慢消散,沉沉地合上了雙眸。

不知過了多久,她面前傅恆一身白袍,溫潤如玉又孤冷。

“譚仙仙。”

譚仙仙聽到他的聲音,費力地睜開眼。

她就聽傅恆道:“你是本尊的業障,本尊收你為徒,卻沒教會你如何做人。今日,本尊放你離去,往後你隱姓埋名,不要告訴旁人,你是我的徒弟。”

譚仙仙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的捆仙繩被鬆開,她重重地摔倒在地。

傅恆就要離開,下一秒,卻被她抓住了衣袂。

“師父……”

傅恆神色沉了沉,揮手衣袂被他斬斷。

“往後,你的生死與我無由。”

譚仙仙聽此喉嚨像是卡了一根長刺一般,她奮力想再次抱他。

可傅恆直接捏了一個傳送法術消失在她的面前。

譚仙仙手中只剩下一塊斬斷的白布,她緊緊地咬著牙,舌尖都是血腥味。

“我不明白……我殺害我之人有何錯……為什麼你們都恨我?!”

譚仙仙踉蹌著站起身,偌大的方諸山再沒了她立足之地。

這時,一道黑影出現在她身後。

“帝姬,該回家了。”

譚仙仙空洞的眼盡是落寞。

“小九,你說若我出生正道,師父會愛我嗎?”

小九回答不出,他看著譚仙仙渾身是傷,不由蹙眉:“帝姬,您是北陰帝唯一的女兒,方諸山修仙之人如此傷您,他日七十二司必踏平此地!”

譚仙仙聞言,只是赤腳一步步往外走。

她掌生死,管天地七十二司,是隕落魔神唯一的女兒,可為何獨獨得不到師父的喜歡?

當路過傅恆所住的玉嵐峰時,她明顯感覺到那山峰之上多了一人。

“小九,帶我上去。”

如今的她傷過重,根本不能去峰頂。

小九不忍拒絕。

到達雲霧翻湧的峰頂。

上面一青衣女子正在舞劍,一旁幾個外門弟子連連叫好。

“清荷師祖,尊上竟將除魔劍也給了您,以後您就不怕那魔女了。”傅恆是修仙界唯一沒有飛昇之人,因此他的徒弟輩分在掌門之上。

除魔劍!!

譚仙仙胸口一陣悶痛,這劍是她從魔界帶出給的傅恆。

沒想到師父將其給了別人!

“若不想死,就把除魔劍還我!”

譚仙仙從暗處走出來,一身紅衣,周身都泛著幽冷。

剛才還叫囂要除了她的外門弟子,頓時嚇得雙腿發軟,一個字也說不出。

而許清荷看到滅蓬萊的仇敵,就要試試除魔劍的威力。

“若我不還呢?”她說著,手持除魔劍就朝譚仙仙而去。

“你們蓬萊之人果然都很卑鄙!”

譚仙仙說完,只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下一秒,除魔劍卻像是看到主人一樣,掙脫許清荷的手,反逼她而去!

第三章 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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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清荷眸色怔住,不敢置信地連連後退。

除魔劍的劍尖直指許清荷的喉嚨,卻沒有前進,像是耍她一般來到了臉上。

“不要……”許清荷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譚仙仙走上前,除魔劍乖巧地落在了她的手邊。

“乖。”譚仙仙摸了摸劍身,“我們回家。”

可這時除魔劍忽然劇烈的抖動起來。

譚仙仙眸色一怔,她轉過身,知道師父傅恆就在不遠處。

“師父,師姐要殺我……”

她還沒出聲,許清荷就朝著傅恆跑了過去。

譚仙仙聽著那嬌滴滴的聲音,真恨剛才沒有用除魔劍殺了她。

傅恆清冷的目光落在手拿除魔劍的譚仙仙身上:“不知悔改!”

他抬手,周圍雷靈氣大起,而天雷決瞬間朝譚仙仙落下!

傅恆是雷靈根,而譚仙仙是雷火雙靈根,她能感覺到了天雷決以迅雷之速而來。

她依舊沒有動,也沒有抵抗。

她不信師父會殺她!

手中的除魔劍嚇得劇烈抖動!

譚仙仙低聲安慰它:“乖,不怕。”

天雷從天靈蓋襲來,譚仙仙疼得再說不出話,而下一秒暗處的小九一把抱起了她飛身離去。

離開前,她隱約聽傅恆對許清荷說。

“她不是你的師姐,往後我傅恆只有你這一位徒弟。”

明明百年前,他對自己說。

“譚仙仙,往後你便是我傅恆唯一的徒弟。”

譚仙仙緩緩閉上眼,一滴清淚順著眼簾滑過。

……

魔界,酆都城。

醫師緩緩退去手,跪在地上:“帝姬被消魂釘所傷,又被誅仙陣困了十八年,再遇天雷決已是強弩之軀。”

一旁小九聽罷,一把掐住了醫師的脖子。

“我乃掌勾生死司,怎不知帝姬命數?”

醫師忍痛顫聲回:“帝姬為魔神,早不在生死簿內。”

小九手下用力,就要殺了他。

軟塌之上,譚仙仙緩緩睜開了眼:“讓他走吧。”

小九愣了一下,但還是聽從了命令,讓醫師離開。

醫師走後,他不明白,從前殺伐決斷的譚仙仙,為何會三番四起放過旁人。

“帝姬,我這就號令七十二司報方諸山傷你之仇!”小九道。

他是七十二司第九位,管人界生死,可如今卻難以救自己的主子。

當初,若不是主子一意孤行要上方諸山拜師,不讓七十二司之人插手,她怎會遭此磨難?!

然而譚仙仙卻說:“小九,我想投胎轉世為人。”

師父說她不會做人,她想知道人該怎麼做。

“帝姬,魔神只有一次重生的機會,若您為人,將只能活百年,再無轉世。”

譚仙仙彷彿心意已決,她正要了斷自己的性命。

可這時,外面士兵匆匆來報。

“帝姬,方諸山掌門帶一眾仙家來酆都尋一個叫譚仙仙的魔神!”

外界之人,都不知道譚仙仙除了是魔神,還是隕落之神北陰大帝的女兒,這冥界之主。

“欺人太甚!”小九就要帶兵殺了這些小肖之徒。

譚仙仙卻攔住了他。

“反正要亡,我去會會他們。”

行至酆都城城牆,譚仙仙抬頭望著紅月,城牆下,掌門白川真人躬身道。

“拜求酆都之主,找出魔神,除之,還天地安寧!”

譚仙仙還在人群中,感覺到了師父傅恆所在。

也對,憑白川的身份怎敢帶著一眾弟子來這裡。

她緩緩走了出來,站在城牆上!

下面頓時一陣義憤填膺的聲音。

掌門白川真人更是請示傅恆:“尊上,今日就除了這孽障吧!”

傅恆沒有回話,他目光落向城牆上的譚仙仙,一柄懸空的雷霆劍蓄勢而去。

譚仙仙又沒有躲,胸口被雷霆劍穿過,她重重地從城牆之上栽了下來。

生死之極,傅恆揮手一把接住了她,他說:“你莫怨為師!”

快要重生,譚仙仙眼底含淚,原本空洞的雙目有了一刻的清明。

她笑看著傅恆俊朗的面孔,抬手摸上他的眉眼。

幸好,自己當初換給師父的眼睛,會永遠陪著他。

譚仙仙嘴角含血,身體如點點星辰飛散。

“師父,沒有人想做壞人,我也不是生下來就壞!”

話落,她消失在傅恆懷中。

酆都紅月一瞬間籠罩四周,駭人之極!

第四章 仙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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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諸仙派,三年選一次修仙子弟。

時年,譚仙仙十八歲。

她一身白衣在一眾選拔的凡人子弟中,清純俊逸。

“師父,徒兒回來了,這次徒兒是人。”譚仙仙看著熟悉的方諸山,眼底卻只有黑白色。

百年前,師父為救眾生傷了眼睛,譚仙仙就揹著師父將自己的眼睛換給了他。

如今,雖然重生,她的眼睛卻不能看到人間色彩,只有黑白。

在測試靈根之時,當譚仙仙將手放置懸浮的仙球之上。

只見仙球慢慢浮現出炙熱的紅色!

“天生火靈根!”

掌門師兄話音還沒落,忽然仙球劇烈得抖動起來,靈臺之上風雲為之大變,一道道紫色的天雷落下,而仙球中雷靈氣驟增,一下炸開!

“雷火雙靈根!”

一時間看臺所有人屏氣,滿目震驚!

這修仙界,雷靈根甚少,除了修仙第一人傅恆,就只有當初被滅的魔神譚仙仙,也只有她擁有雷火雙靈根。

主殿。

掌門白川正和傅恆彙報近日三界之事,忽然就感覺到山外動盪。

不等白川反應,傅恆已消失原地,他忙追上去。

兩人御劍在雲端之上,遠遠就看到和譚仙仙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

“師父,徒兒發現有一凡間女子名為譚仙仙,天生雷火雙靈根。”掌門師兄看到白川,匆忙來報。

一旁傅恆清冷的雙眸看不出任何色彩。

而白川更為震驚,沒想到名字都一樣,他探測那女子,分明只是普通人身上沒有半點魔氣。

“楓林鎮譚仙仙求拜傅恆尊上為師!”

雲海翻湧之下,譚仙仙跪在地上,目光緊鎖向傅恆。

白川見狀,小心翼翼看向自己的老祖宗傅恆:“尊上,您看這事?”

“既有此機緣,那你便收她為內門弟子。”傅恆薄唇輕啟。

白川愣在了原地:“可玄孫不懂雷系法術啊?”

傅恆眉目依舊冷清:“那就教她火系,本尊已有清荷,不會再收其他弟子。”

話落,他消失原地。

已有清荷……

譚仙仙跪在原地,一張小臉喜悅盡數散去,她咬了咬唇想跟上去。

白川掌門卻忽然落在了她面前,拍了拍她的頭。

“譚仙仙徒兒,今後你就是我的關門弟子,塵星帶她回宗門。”

譚仙仙怎麼也沒想到她重活一世,竟然拜入了曾經要殺自己的白川老頭門下!

白川修行所在之地在主峰,離傅恆所在的玉嵐峰千里之遙,就算御劍也要半日方能到達。

前世的小童子塵星已經是築基修為,帶著她到了峰頂,忍不住道。

“小師妹,你像一個人。”

譚仙仙聞言,頓下腳步沒有回他,快步離開。

她要去玉嵐峰,才不要做白川的徒弟。

玉嵐峰。

夜半時刻。

譚仙仙終於見到了傅恆,同時也是第二次見那蓬萊之女許清荷。

之前她看不見,現在她看許清荷背對著自己站在殿內,一身綠衣修行了幾十年依舊是弱柳扶風之資。

“師父,清荷要重振蓬萊。”許清荷道。

譚仙仙隱藏在暗處不由嗤笑,就她一個區區水靈根也敢大言不慚。

可下一秒,她卻聽傅恆說:“你以後是本尊的仙侶,我會幫你。”

仙侶!

譚仙仙怔在原地,與此同時傅恆發現了她:“誰?”

一凌厲地掌風襲來,現在的譚仙仙根本躲不過,只能硬生生接下。

一口鮮血噴出。

許清荷和傅恆一同出來。

譚仙仙抬頭看向兩人,當目光落在許清荷臉上時,瞳孔皺縮!

第五章 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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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之人的模樣,正是曾經追殺自己的蓬萊島島主花輕蓮!!

譚仙仙眸色驟顫,她就看許清荷躲在了傅恆身後。

真是鼠輩!

“師父,她怎麼還活著?”

傅恆溫聲回:“她不是當初的譚仙仙,只是個修仙的凡人。”

許清荷聽罷鬆了一口氣,她從傅恆背後走出來。

“大膽,玉嵐峰外人不得入內,你不知道嗎?你是何人的弟子?”

譚仙仙看著她狗仗人勢,擦了擦嘴角的血,站起身衝傅恆一拜。

“傅恆尊上,譚仙仙久聞大名,求您教我雷系之術。”

傅恆清冷得眸光落在她肩上,許久他移開視線,掐了一個決,傳音給掌門白川:“把你的徒弟領回去。”

譚仙仙背脊一僵,就看傅恆離開。

而許清荷則走到了她的面前:“你以為是人都能拜入我師父門下嗎?”

譚仙仙聞言抬頭,冰冷的眸嚇得許清荷連退數步。

“花輕蓮與你是何干系?”譚仙仙問。

許清荷脫口而出:“她是我娘。”

原來是那賤人的女兒!!

譚仙仙想當場了結了她,剛抬起手,下一秒,就被身後之人牢牢攥住了手腕。

“你這傻丫頭,怎麼跑到玉嵐峰了,打攪了尊上休息,我饒不了你!”

白川真人話落,帶著她從傳送陣回主峰。

一路上,譚仙仙想著往昔被這老頭子所傷,抬手就是一掌拍到了他的後背上。

可說來奇怪,佈滿雷靈氣的一掌到白川的後背頓時如煙般散開了。

譚仙仙不明白,自己雖然變成了凡人,可怎麼傷不了他?

“修仙之人迷路可不好,這是方諸山的地圖,你莫要亂跑了。”

白川把一竹簡遞到譚仙仙的手中,而後又叮囑手下徒弟好好照顧她,隨後才去忙掌門事物。

譚仙仙看著白川離去時蒼老的背影,眼中盡是不解,為何他和當初不同?

他不是一直想自己死嗎?

握著手中竹簡,她心底一絲異樣閃過。

忽然叫住了白川:“白川,許清荷可是要與傅恆尊上雙修?”

白川老頭愣住,一旁的師兄們也大驚失色。

“你這傻丫頭,快閉上你的嘴。”白川沒有責怪她直呼其名,趕忙離開。

譚仙仙見此,心下一鬆,看來是自己聽錯了。

因為譚仙仙私闖玉嵐峰。

傅恆特地在玉嵐峰設定了結界,除了各峰的峰主和掌門其餘弟子不得進入。

譚仙仙不甘心,她重活一世,就是為了同師父再續前緣。

她就守在峰谷,固執得等傅恆回心轉意。

春夏秋冬,四季已過。

只三年,譚仙仙便成為了方諸山最厲害的弟子。

白川老頭也是備有面子,各處吹噓自己的徒弟。

而譚仙仙卻從未承認他是自己的師父,不管生生世世,她只有傅恆一個師父。

“師妹。”

塵星一身白衣匆匆趕來,他擦了額頭的汗道:“師父說我已是尋道侶的年紀,我想問你可願做我的道侶?”

譚仙仙舞劍的手一僵,她看向塵星,當初的小童子沒想到竟覬覦自己。

“不願。”她冷冷回了兩字。

忽然就看原本玉嵐峰的結界破開,還沒等她歡喜,從中兩道身影飛出。

“傅恆尊上要去何處?”譚仙仙不由問。

塵星被果斷拒絕還有些失落,聽她發問,又快速回。

“今日是百年一度的結道侶之日,傅恆尊上應是與清荷師祖結道侶。”

第六章 遭天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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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仙殿。

譚仙仙穿過一眾方諸山弟子,很快就見到了結仙侶的傅恆和許清荷。

傅恆和許清荷皆一身紅袍,將掌心割破,就要把鮮血一同滴在仙石上。

可下一秒,一道凌厲的刀鋒而過。

仙石應聲而碎!

“傅恆尊上,你不是說師徒違背倫常嗎?”

譚仙仙手拿長劍一步步走出來,此話一出四周一派譁然。

她沒有顧那些異樣的目光,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傅恆,等他回答。

然而沒有,傅恆眸色如冰,周身巨大的威壓釋放,譚仙仙一瞬跪倒在地,一口鮮血噴出。

“你不是說違背倫常,會遭天譴嗎?”她強抬起頭,復問。

這些都是曾經傅恆拒絕自己的話!!

四周安靜得幾乎可以聽到心跳之聲。

所有人都不敢言語,而這時一個急促地腳步聲過來,接著譚仙仙的耳朵被來人提起!

“你個孽徒!跟為師去思過崖!”

白川老頭來了,扯著譚仙仙的耳朵往外走。

思過崖。

仙雷聚集,而白川卻拿著個竹片,高高揚起又輕輕地落在譚仙仙的手上。

“啪!啪!啪!”

“知錯沒?”

譚仙仙瞧著那如同瘙癢般的懲罰,疑惑地看著白川。

“為什麼,你忽然對我好?”

她不明白,前世自己為魔神,他不是想讓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嗎?

白川對上譚仙仙的視線,緩緩收回了竹片。

“你這丫頭,不通人情,太過固執,終有一天會吃大虧。”白川搖頭道。

譚仙仙看著他一臉擔憂之樣,不知為何眼眶有些溼潤,她越發不懂,世間不是非黑即白嗎?

這老頭子為何一時好,一時壞?

白川走後,譚仙仙獨自坐在思過崖上。

頭頂是電閃雷鳴。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夜幕籠罩。

“譚仙仙。”一道熟悉得聲音響起。

譚仙仙扭頭就見傅恆一襲白衣站在不遠處。

她眸色一顫,“師……尊上。”

傅恆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眉目清冷。

“莫再執迷不悟。”

單單六字便道出了譚仙仙的身份。

譚仙仙眼底蘊滿了水霧:“師父……”

她伸手一把抱住了傅恆。

“師父,我好想你,我現在是人,你讓我回你身邊好不好?”

然而傅恆卻拉開了她。

“你如今是白川的徒弟,好好做人,莫再犯錯。”

譚仙仙懷抱一空,她仰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傅恆:“你是不是一開始就認出了我?”

傅恆不置可否。

“今日是我最後一次見你,你好自為之。”

他從傳送陣離開,徒留譚仙仙呆滯在原地。

冷風吹過。

譚仙仙不由紅了眼:“我該怎麼辦?!”

目光所及都是黑白色,她往外走,每一步都如同針扎。

一直隱藏在暗處的小九見狀,握緊了拳頭。

傅恆這個混賬!

他可知魔神成為人要經歷剝皮拆骨之痛;

他可知譚仙仙為了成人,還與天地做了交易,若在人界兩輪也就是二十四年還得不到所愛,她將灰飛煙滅……

如今已經只剩下三年了……

譚仙仙在思過崖被關了數月,等出來時,外面已經是冬日。

她看到了白雪,果然如傅恆一般,不染塵埃。

她正要回主峰,忽然一道傳音過來。

“速來玉嵐峰!”

是傅恆!

譚仙仙幾乎沒有任何思索,直奔玉嵐峰而去。

然而剛到峰頂,她便被佈滿雷靈氣的一掌給擊飛。

“為何要害清荷?!”

第七章 為何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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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譚仙仙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口淤血從嘴角緩緩滲出。

她捂著心口,踉蹌著爬起來,就見傅恆背手冷漠地站在殿內。

“師父……”

譚仙仙一步步走進去。

殿內氣壓很低,而冰晶塌上許清荷一身是傷渾身籠罩著魔氣,是瀕死之兆。

“師父,她怎麼來了,我害怕。”許清荷面無血色,抬手握住了傅恆的手。

譚仙仙看著這一幕,眼眶泛紅。

她強忍著心底的鬱氣:“我沒有害過她!”

她譚仙仙向來行的端坐的正,如果是自己殺的人,她一定會認。

而且,她若出手,許清荷怎可能吊著一口氣,等傅恆救命?!

“譚仙仙妹妹你怎麼能說謊,昨夜你私闖我的臥房,對我出手招招致命……咳咳咳……”許清荷說著話,捂嘴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也順著她的指縫流出。

傅恆見狀忙將自己的靈力源源不斷注入她身上。

“你放心,師父會為你討回公道。”他溫聲說。

公道?!

譚仙仙一時失神。

當初蓬萊島主花輕蓮也就是許清荷的娘攜一眾蓬萊仙子殺自己,卻被自己反殺,那時他為什麼沒有替自己討公道?!

譚仙仙眼尾發紅,笑了:“你要什麼公道?”

許清荷朝她得意一笑後,又變成了一副委屈之樣。

“我不願為難你……咳咳,你剔去仙緣,朝我磕三個頭,而後離開方諸山。”

這叫不為難?

剔去仙緣,那麼譚仙仙就再無修仙的可能。

“朝你磕頭,你受得起嗎?”

話落,譚仙仙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手中聚集了一團雷靈火,朝著許清荷命門而去。

然而下一秒,許清荷瞬間從冰晶塌上滾落,雙手結印護住命門!

如此生龍活虎,哪是將死之人。

“師父,你看……”

譚仙仙正要向傅恆邀功自己拆穿了許清荷,低頭就看自己的胸口穿了一個大洞。

是雷靈法!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傅恆。

而傅恆的手微微顫抖,剛才他以為譚仙仙要殺許清荷,所以才出手。

但他忘了,現在的譚仙仙只是血肉之軀!

“嘭!”

譚仙仙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血淚從眼角滑落。

白川掌門趕到之時,連忙護住了她的心脈。

“譚仙仙!”

譚仙仙再看不清其他,緩緩合上了雙目。

兩年後。

譚仙仙才從白川的洞府走出來。

白川將門派唯一的護心蓮給了她,讓她再次活了過來,給了她又一次性命。

但她明白,這次性命停留不了多久。

兩個輪迴快到了,師父真的不喜歡她……

可她不甘心……

“師妹,你醒了,師父讓我給你帶了人界吃食。”塵星提著精美的竹盒走到譚仙仙面前。

開啟,裡面放滿了各種糕點。

“白川老頭這麼好,為什麼我以前沒發現?”譚仙仙喃喃道。

塵星理所當然:“你是師父的徒弟,他當然要對你好,你不知道咱們師父可是最護短的。”

譚仙仙拿過一個糕點吃進嘴裡,明明是甜的,但她吃起來卻覺得苦。

為什麼當初自己是傅恆的徒弟時,他沒有偏愛自己。

夜幕降臨之時塵星離開了。

譚仙仙獨自坐在洞府外,看著漫天的星辰。

小九一身黑袍來到了她身旁:“帝姬,殺了傅恆,當初的誓言就可作廢。”

“我還有多久。”譚仙仙問。

“一月不到。”小九眼底滿是悲慼。

一月……

譚仙仙忽然覺得用盡兩條命,什麼也沒得到,好不值得。

“小九,你替我辦一件事。”

“何事?”

“今夜,我要得到傅恆!”

第八章 業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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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修仙第一人傅恆自古以孤冷著稱,能靠近其身旁之人甚少。

而今夜。

玉嵐峰上,異常的靜謐。

許清荷被綁至山下,由無數的魔獸看守。

主殿內。

譚仙仙一身紅裝緩緩揭開了帳簾,來到傅恆身邊。

他是外人不能近身,但卻也抵不過魔界的迷蝶香。

“師父,我愛你,你也愛愛我,好不好?”

譚仙仙俯身靠近他,笨拙地親著他的薄唇。

傅恆猶被業火灼燒,千年的修為讓他剋制著自己,然而當看到譚仙仙的舉動時,更加熱。

“譚仙仙,莫要犯錯!”他呼吸急促。

譚仙仙沒想到這麼重的香,他還能抗的住。

她沒有停下,“這是你欠我的。”

話落,她狠狠咬住傅恆的唇。

傅恆再控制不住自己,迷離之際,反手抱住了譚仙仙,反客為主。

燈火搖曳。

隨著天邊漸漸亮起,迷蝶香的功效也慢慢散去了。

傅恆深邃的眼瞳倒映著譚仙仙蒼白的一張小臉,神色莫測。

“譚仙仙。”

譚仙仙緩緩睜開了雙眸,蒼白的唇勾起一笑。

“師父,我得到你了。”

如此,死也值得。

傅恆抬手,譚仙仙下意識的躲,然而他的手卻只是溫柔地落在她的額頂。

許久,他說:“既如此,你該離開了。”

譚仙仙愣住,她還沒反應過來,外面傳來啼哭聲。

“師父……你怎麼能……”

許清荷回來了。

譚仙仙就是故意放她回來,當初許清荷的娘搶了自己的爹,還害死了自己母親,最後又追殺自己。

如今,她也要許清荷嚐嚐被背叛的滋味。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傅恆用傳送陣,送回了自己的洞府。

譚仙仙一口鮮血噴出,她看著掌心的鮮紅,眸色驟緊。

誓言快要應驗,她沒有多長時間了……

玉嵐峰上。

許清荷哭成了淚人。

“師父,你不是說這輩子都不會負我嗎?為何你與那譚仙仙……”

傅恆一身白衣,孤冷的一雙眼眸讓人看不清。

“是本尊對不起你,你的眼睛本尊會還你。”傅恆道。

許清荷聽罷搖頭:“我不要你還,我只要你娶我,你不能違背自己的諾言!”

傅恆沉了沉神色,許久,方道:“好。”

百年前,傅恆被蚩尤的魔獸所傷,視覺盡毀。

蓬萊島的島主用自己剛出生的女兒也就是許清荷的眼睛,換給了他清明。

許清荷得之所願,這才擦乾眼淚離開。

她走後,傅恆看著主峰的位置。

不覺想起千年前他師父上元尊者飛昇前給他補得一掛。

“傅恆,你有一劫應驗在酆都,一魔神之女將毀天滅地,她就是你飛昇的業障,你必除她!”

傅恆眉目清冷,喃喃道:“譚仙仙,本尊該拿你如何?”

……

十日後是五年一度各門派的比武大賽。

“你身體還未痊癒,這次的比賽作罷。”白川真人探查了譚仙仙的心脈,發現還是不穩,心有疑慮,卻道不出原因。

譚仙仙知道是何緣故,她緩緩收手:“我要比。”

當初想做人是真的,如今想要體驗所有人修仙的經歷,也是真的。

幾年的相處,白川知道這個丫頭性子固執,沒有辦法只能把自己壓箱底的一些法寶都給了她。

十日,轉眼即到。

拿著一堆的護心法寶,譚仙仙第一次對白川笑了:“老頭,謝謝你。”

比武的對手很快就公佈了,譚仙仙沒想到自己的對手竟然是許清荷。

而許清荷彷彿早已知曉,她走到譚仙仙的身旁,壓低了聲音。

“你對我所做的,今日我會在擂臺上,盡數奉還!!”

第九章 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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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數奉還?

譚仙仙看著許清荷離去的背影,不屑置之。

比武很快舉行,各大峰主皆來觀戰。

而嫌少出現在大眾面前的傅恆,竟然也來了。

“尊上。”各大峰主皆參拜。

傅恆微微頷首,站在最上位觀看戰局。

很快,許清荷和譚仙仙的對戰便開始了。

四下看臺上的人不由小聲議論:“百年難遇的傅恆尊上都來了,看來這次比武不一般啊!”

“你有所不知,他是為了小徒弟過來的,你看臺下那青衣女子,就是他的得意門徒。”

“……”

譚仙仙聽力極佳,她目光落向高處一身白衣清冷至極的傅恆,久久失神。

重生前,她也經常參加比武大賽,可傅恆從未親自觀戰。

他只說,既然要比,就必須贏!

比賽開始。

譚仙仙手中的長劍聚集了雷靈氣,蓄勢待發。

她要讓傅恆看看,只有自己適合做他的徒弟!

對面許清荷卻一改之前膽怯,雙手結節,很快一個水遁便出來了。

“我看許清荷不是譚仙仙的對手,那水遁怕是堅持不了一息時間。”

站在白川掌門身邊的峰主摸著鬍鬚道。

果然一息不到,“嘭!”譚仙仙的劍輕易便擊破了水遁,水花四濺。

而她的劍也直指許清蓮的喉嚨。

一息時間她便贏了。

譚仙仙早知會贏,但卻沒想到這般輕鬆。

點到即止,她落下劍。

而許清荷這時道:“我不需要打贏你,因為我早就贏了!”

譚仙仙霎時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她低頭就看自己渾身被水遁沾染到的地方滿是魔氣。

“是魔族!”

看臺上,不知道是誰出聲。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譚仙仙身上,有懼怕,有厭惡,還有殺意……

譚仙仙不明白,她早就脫了魔神之軀,是重新投胎,怎麼會有魔氣。

忽然她看向許清荷:“你——!”

許清荷柳眉微揚:“北陰大帝喜歡我娘,自是給我送了不少魔族物件,被隕落得父親將了一軍的感覺怎麼樣?”

譚仙仙的眼眶驟然紅了!

她恍惚想起百年前,父親隕落之時看著自己的眼神。

“若你是我與蓬萊島主花輕蓮的女兒該多好!!”

父親不喜歡她,因為她的娘不受寵愛,但說也好笑,只有娘為他誕下了自己。

“自己的女兒,他不愛,偏偏愛別人的孩子,真是可笑!”

譚仙仙冷嘲一句後,下一刻衝許清荷出手而去,此刻是招招致命!

“師父,救命!”

許清荷頓時花容失色,御劍往傅恆的方向逃跑。

傅恆瞧著這一幕,微顫的手抬起。

一道致命的天雷很快便朝著譚仙仙而去!

譚仙仙霎時被禁錮住,仰頭看著天雷,卻不甘心,她一揮手,利劍直接穿破禁錮刺向了許清荷的胸口。

“你們蓬萊的賤人都該死!!”

譚仙仙話落閉上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然而疼痛沒有襲來,一個蒼老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

白川一口鮮血噴出,溫熱的血如同點點梅花染紅了譚仙仙的臉。

第十章 你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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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仙仙原本只剩黑白的眼中,此刻卻出現了刺目的紅。

她慌忙扶住要倒下的白川,去擦他嘴邊的鮮血,聲音發顫:“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

白川滿頭白髮,渾濁的眼看著她。

“因為我是你師父……”

譚仙仙將自己的靈力往他身上送,然而,那些靈力根本停留不了。

“你不是我師父,我的師父只有傅恆!!白川,我可是魔神譚仙仙,你曾經不是要殺我嗎?!”

她一聲聲質問,聲音卻異常沙啞。

白川滿口鮮血,費力的抬手擦她臉上的血跡。

“丫頭,這世間不僅僅有黑白,還有私情!我既收了你,你是魔是人又有何區別,你都是我的徒弟。”

他說著話,大口的鮮血溢位。

周圍方諸山的弟子尊者想要上前,可譚仙仙周身綿延不絕的魔氣,讓他們一時間難以接近。

而許清荷也被籠罩其中不知死活。

譚仙仙還是不懂,到底什麼是私情?到底什麼是黑白?

白川一開始確實不知道她就是魔神,是後面她的種種表現暴露出來,當時他確實想將其除掉。

可後面日日相處,他發現這個徒弟只是不通人情,是嫉惡如仇,有仇必報,並不是本性就壞。

他撐著最後一口氣,緩緩道:“譚仙仙,有些人虛情假意,但面上卻和煦友善。而有些人面露兇相,但心地卻柔軟如水……往後,咱們看人不能看表面……”

又一口鮮血噴出,白川抬起的手再也沒了力氣,重重地垂了下去。

“白川……師父……ⓨⓑγβ”

譚仙仙再喚他已經沒有任何迴應。

她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仰天大喊:“啊——!”

一時間風雲變幻,黑雲壓城,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一陣陣心悸。

傅恆一襲白衣走入魔氣中,揮手將重傷的許清荷送出去,而後目光落向譚仙仙。

“為什麼要害人?”

譚仙仙聞言,望向他,這一刻她眼裡都是紅色。

“因為我壞啊,你不是這麼想的嗎?我恨不得殺了你們所有人!!”

傅恆眸色驟顫,他垂落的手雷靈氣聚集而來。

譚仙仙感受到他周身的殺氣,輕輕地放下了白川。

“傅恆,你殺了我兩次,如今還殺了我師父,現在你要殺我第三次嗎?我可沒有命再復活了。”

傅恆薄唇緊抿!

“這是你咎由自取!”

譚仙仙心口忽然一熱,一口鮮血噴出。

她恍然想起來,今日是自己在人界的生辰。

“傅恆,我今日二十四歲了。”

兩個輪迴已過,原來今天是自己的死期。

傅恆不知道她這話何意,接著就聽她說:“我要一個生辰禮物,你的眼睛!”

傅恆身形一怔。

“你說什麼?”

“你的眼睛是我的,我現在要收回。”譚仙仙含淚說。

沒了雙目,她瞎了十八年,後面重生眼中只有黑白,看不清人間色彩。

如今她後悔了……

譚仙仙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描繪著他面部冷峻的輪廓。

“轟!”

一道驚天的閃雷將天空扯開一巨大的口子。

淅淅瀝瀝的大雨不期而落。

兩人站在雨裡,傅恆眼底盡是不明,明明自己的雙眼是許清荷的。

譚仙仙抬起手,白皙的手指落在傅恆的眉眼上。

“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愛我嗎?”

傅恆深深地看著她:“不愛。”

單單兩個字,彷彿給譚仙仙下了死刑。

天空的雷霧越來越聚集,譚仙仙知道誓言要應驗了,傅恆不愛她,她當隕滅。

想起小九說的:“殺了傅恆,當初的誓言就可作廢,您就不會死。”

譚仙仙垂落的手幻化出一柄匕首,下一刻在插進了離傅恆心臟不遠的地方。

傅恆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鮮血染紅了譚仙仙的手,她眼前一片模糊,喃喃出聲。

“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她終歸捨不得真殺了他!

無數的雷鳴,譚仙仙就看自己的身體如同星星點點飛散。

傅恆見狀眸色怔住,一陣心悸!

“譚仙仙!”

一滴眼淚從譚仙仙臉上滑落。

而天上的烏雲更甚,一瞬間天空整個都黑了下來。

而傅恆眼中就倒映著譚仙仙飛散的點點星光。

外面忽然一陣廝殺之聲。

一個渾身是傷的峰主好不容易進來,單膝跪地。

“尊上,不好了,冥界七十二司盡數出酆都,血洗我方諸山,他們說是替冥界帝姬譚仙仙報仇!!”

第十一章 隕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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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恆胸前的血跡漸漸乾涸。

他知道譚仙仙本可以下死手,可她卻……

他神色大震,一陣心悸。

“你說什麼?!”

他神色怔然,目光看向天際。

風雲變幻,狂風席捲。

雷聲漸散,草木搖曳。

他的眼中只剩那一抹色彩,冥界帝姬怎會如此!

他忙護著峰主的心脈,峰主自然重複了一遍。

“他們說要替冥界帝姬報仇!”

說話之間,刀劍之聲已然迫近。

小九飛上上臺,劍身指向一襲白衣的傅恆,冷聲道:“我不會殺你,我要你看著我們七十二司踏平你們方諸山!”

傅恆神色有些恍惚,道:“她當真已死?”

他不信!

譚仙仙是魔神,她擁有神力,怎會輕易灰飛煙滅?!

傅恆揮了揮衣袖,一道仙力護住了場內的修仙之人。

屠戮還在繼續,方諸山盡是刀劍的聲音,連綿不絕。

小九冷笑了一聲,劍身直逼傅恆的脖頸:“方諸山的尊上,你且看著,你護不住他們的。”

“你只知她是魔神,可她要轉世為人,要經歷剝皮拆骨之痛,她還和天地做了交易,若她還無法得償所愛,灰飛煙滅。”

傅恆心中一悸,他沒料到竟會如此……ⓨⓑγβ

得償所愛,他不由心神一顫。

恍然間他眼前浮現那雙含淚的眼眸。

“你的眼睛是我的……”

“你愛我嗎?”

剎那間,傅恆險些走火入魔,他催動仙力壓制。

業障已除,他應當高興才是。

可為何竟如此心痛。

刀劍之聲仍不絕如縷。

小九的眼裡劃過一絲痛惜,他的殿下不該受此苦痛。

忽然,有一人飛身上臺神色慌張道:“不好,這裡有女媧的仙陣護著,我們的人……死傷無數!”

小九神色微凝,想到了什麼,他冷聲開口:“想不到如此仙門大宗,竟會如此貪生怕死。”

定是有人啟動了仙陣,才會如此。

小九收了劍身,冷聲吩咐:“吩咐他們,撤。”

那人得令以後忙飛身出去,臺上只剩下兩人。

小九看向如同謫仙一般的傅恆,眼含譏誚:“傅恆,我們下次再會。”

說完隨著一眾七十二司之人一同離去。

漫天烏雲散去,另一峰主帶人趕到。

眾人在此時下跪道:“請尊上主持大局。”

傅恆在另一峰主的攙扶下,緩緩起身。

他神情孤冷,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抬眸看了眾位期待的眸光,喉間微澀。

“我多日未曾掌管方諸山,你們要我主持大局,是我昔日徒弟造就了這一切,吾自當受罰。”

傅恆點了一名峰主的名字道:“既如此,便由你暫代掌門一職。”

那名被臨危受命的峰主神色一凝道:“定不辱使命。”

傅恆神情染上了一絲孤寂,他凝望著譚仙仙消逝的那處。

怎麼也不肯相信,魔神竟會消滅於天地間。

只是這般想著,傅恆竟覺得神魂俱滅一般。

疼痛襲骨,他終是說了謊。

這是他第一次說謊,卻造成了這般結果。

若是……

傅恆強行壓下翻湧的情緒,道:“我們的人,傷亡如何?”

所有峰主皆是垂下了頭,無人敢應。

他們的臉上閃過一抹憤恨,卻都敢怒不敢言。

傅恆沉痛閉上了雙眸,神情淡淡:“一切到此為止。”

第十二章 天空被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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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仙門大宗,竟會被冥界七十二司欺侮至此。

說出去只怕會被其他仙門之人恥笑。

可傅恆已經發令,眾人就是再有異議,也都不敢出聲反抗。

傅恆的眸光落在掌門白川的身上,神情有一絲不忍。

“你們把白川真人厚葬了罷,書信告知他的家人。”

他蹲下合上白川的眼皮,白川的一襲白衣早已被鮮血染紅。

一眾弟子紛紛道:“是,尊上。”

血霧在傅恆的眼前瀰漫。

傅恆茫然的伸出手去,他的眸光落在掌心的紋路。

耳畔忽然響起譚仙仙的話。

“你的眼睛是我的。”

他的眼裡閃過一抹疑慮。

又想起許清荷的話。

“我不要你還,我只要你娶我。”

傅恆在外門弟子的帶領之下,來到了許清荷的住所。

他斂下眉目,叫人辨不出神情。

他今日特意領著女醫來到了此地,見弟子退下,他沉聲說道:“你且看看她的眼睛,是否完好。”

傅恆的手有些發顫,潛意識裡他竟想要相信譚仙仙的話。

他的唇角輕扯,到底還是太過於高估了自己。

譚仙仙那日的表現,分明已經知道大限將至,她必然不會說慌。

女醫點點頭後,自然不敢耽誤,推開門走了進去。

他緊跟其後,許清荷雖然被他救出,可也陷入了昏迷。

傅恆斂息,如果譚仙仙說的是真的,他又當如何?

很快,女醫的診治結束了,她小聲答覆道:“回稟尊上,她的眼睛完好。”

雖然她不知尊上為何要如此問,但既然是尊上的命令,自然無人能夠違背。

傅恆的瞳孔裡映襯出一片白色,他悽然一笑。

原來,譚仙仙竟真的沒有騙他。

他想了想,此事幹系甚大,許清荷竟能知曉此事,一切都彷彿有著層層謎團。

可許清荷畢竟是蓬萊孤女,他無法處置她。

入夜,月上中天。

玉嵐峰。

傅恆一襲白衣,神色清冷,眼底卻透著一絲落寞。

以往與譚仙仙在此一同修煉的日子還歷歷在目。

她死了,永遠的堙滅。

傅恆閉上了雙眸,可眼前的紅衣女子揮散不去。

她的一顰一笑,一動一靜好似還那般靈動。

“師父。”

如同銀鈴一般的笑聲仿若在他耳畔迴盪。

傅恆掀開了眼皮,眼底泛過一抹紅光。

只見眼前的譚仙仙身著紅衣在這玉嵐峰翩翩起舞。

她勾唇淺笑:“師父,我美嗎?”

如此桀驁不馴,甚至還有些輕佻。

傅恆囁嚅了嘴唇,最終沒能再像從前一般怒斥她:“孽徒!”

他強壓下心中的悸動。

可眼前的那個影子卻好似不肯放過他。

譚仙仙湊近他的眉眼,清淺一笑:“師父,抱抱我。”

話落她蔥白的手快要環住他的脖頸。

一道仙力發力打去,傅恆記起那時他的聲音:“放肆!”

傅恆再睜開眼之時,眼前的幻影盡數散去。

他斂下眉目,可呼吸卻還是漸漸紊亂。

他又一次因譚仙仙亂了心緒。

傅恆默唸清心咒,逐漸穩定了心思。

可心底的痛楚還未散去,寂寥的院中再無一人會夜襲玉嵐峰。

他的眼神清明,可卻眼底漸紅。

傅恆緩緩覆上自己的眼眸,輕聲喃喃:“譚仙仙,為師該拿你如何?”

空寂的院中只有微風拂過,無人能再回應他的話。

第十三章 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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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恆飛身落在一處湖邊,望著湖面自己的倒影。

那雙眼眸星光點點,他看著看著,眼眶漸紅。

過往既然沒有發現,這便是譚仙仙的眼睛。

傅恆抬眸看向天際,一時不禁有些愣神。

他想起之前他對譚仙仙所做之事,輕聲喃喃:“你可怨為師?”

一日為師,是他沒能教好她,是他的責任。

該罰的人是他,是他的罪過。

傅恆此時還不懂有一句,愛之深,責之切。

傅恆回到了院裡,坐在床榻之上,枯坐到天明。

翌日。

天矇矇亮。

傅恆獨身一人來到了之前的靈臺執法山。

靈臺之上,他的眸光看向玉柱,即使這裡之前已經被清理過了,可仍然還有殘留乾涸的血跡。

忽然天際雲海翻湧,黑雲壓城。

那些玉柱上的血好似受到了某種召喚一般,皆周身黑霧瀰漫。

頃刻,濃霧幾乎淹沒了傅恆的眼前,他幾乎看不清一切。

只剩眼前的一片黑色。

“嗡嗡——”

是劍靈的嗡鳴聲。

可下一瞬,聲音漸漸消停了。

傅恆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之色,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絲喜意。

他用靈力感知了一番,不是譚仙仙。

心底剛剛那點微末的歡喜漸漸消散。

傅恆抬眸看向散落在一旁的消魂釘,他身形一顫。

他記著,七七四十九根。

他喉間血腥氣翻湧,“噗——”,終是忍不下去,吐出一口血來。

傅恆幾乎都能聽見譚仙仙那時候的慘叫聲,明明只要她認錯就好了。

只要她認錯了……

也不會發生後來的那些事情了。

譚仙仙也就不會死,一步錯,竟是步步錯。

這時一名弟子前來說,“尊上,清荷師姐情況很是不好。”

因清荷師姐畢竟是傅恆的徒弟,故他來告知於尊上。

傅恆將翻湧的情緒壓下,沉聲道:“如此,便去尋醫師罷。”

弟子一時有些詫異,尊上好像自從魔神消弭之後,便是如此了。

傅恆見弟子還在此地,壓低了嗓音,“你先回去罷。”

那名弟子應道,“是,尊上。”然後轉身離去。

傅恆神色閃過一縷複雜,他不知該如何面對許清荷。

現在她是自己的徒弟,傅恆忽然耳畔響起譚仙仙的淺笑。

“師父,你說只會收我做徒弟,此事可當真?”

傅恆仿若陷入了魔障,還是心甘情願的那種。

一陣迷霧之中,他好像看見了那一襲紅衣。

“師父。”

譚仙仙神情不似之前,她的眸色清冷。

傅恆被她冰冷的神情一刺,心口仿若碎裂一般。

他緩緩道:“是你帶我來這的。”

他的話語篤定,可眼前的譚仙仙勾唇淺笑,她搖搖頭。

“不,這是你的魔障。”

傅恆眼裡卻沒有一絲波瀾,他在笑,可眼眶卻泛淚。

“你何時能回來?”

譚仙仙卻只是清淺一笑,並未回答。

她緩緩搖搖頭,時間沒有多少了。

她伸出蔥白的手撫摸著他的眉眼,眼裡的深情不再。

眼前那抹紅衣女子漸漸如泡影在他面前消散,傅恆伸出手卻只能抓到一片虛無。

迷霧散去,郎朗晴日,只剩傅恆一襲白衣寂寥的站著。

傅恆沒再去看許清荷,他回到了玉嵐峰。

主殿內。

傅恆望著被風拂過的帳簾。

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夜晚,他再也沒了睡意。

燭火搖曳,他隻身一人坐在床榻之上,念起了清心咒。

可終究一切只是欲蓋彌彰。

第十四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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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那個夜晚,只是一個錯誤。

可卻漸漸擾亂了他的心,而傅恆漸漸不知。

傅恆呼吸有些不穩,他再次念起了清心咒。

可即便他壓制自己的情緒又能如何,有便是有,沒有便是沒有。

他的心或許在不知不覺之中,早已漸漸在意了譚仙仙。

傅恆起身之時,照了一下銅鏡。

鏡中之人有著清冷的眉眼,可那雙眸子卻異常動人。

只他眼下有一層青黛揮之不去。

近些日子以來,他總能沒有睡意。

他眼前揮之不去那雙眼眸。

譚仙仙那樣亮的眼睛,卻看不見一抹顏色。

傅恆無端想起之前失去了光明的那段日子。

整日他無法看見一物,不知道譚仙仙是怎的克服了下去的。

這般想著,傅恆的心緒翻湧,喉間微澀。

……

掌門吩咐了下去,所有仙門中人皆休養生息。

所有人都未曾有一句怨言。

傅恆見方諸山逐漸恢復了正軌,也放下心來。

許清荷皆在自己的院中養傷,未曾踏出過一步。

魔神消亡的訊息漸漸被眾多人接受。

可傅恆眼中卻劃過一絲希冀。

上次她能夠重生,這次一定也能可以。

他固執的這般想著,可那抹紅衣女子也不曾再來過他的夢中。

東昇西落。

入夜,夜色漸深。

血月輪空,傅恆的瞳色的映襯出那輪血色一般的圓月,那般駭人!

他心底不禁湧出一絲希冀,他希望譚仙仙還活著。

她既是魔神,不可能這般輕易便死了。

可那團迷霧散去,圓月仍像之前一般,高懸當空。

傅恆的眼裡劃過一絲不可置信。

最後的希望漸漸消散,他聲音微顫,呢喃道:“你竟真不肯回來。”

傅恆躺在床榻之上,連日的疲累讓他沉沉閉上了眼眸。

他的眼前再次浮現那抹紅色的身影。

他下意識的輕喚道:“譚仙仙。”

那名紅衣女子笑著點點頭,可她的眸光清寒一片。

“師父,我後悔了。”

她笑著說出那般涼薄的話語,可傅恆心神一顫。

他下意識的問道:“你後悔何事了?”

譚仙仙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了,她的神情淡淡,不似從前的那般繾綣情意。

可傅恆卻心中一慌,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了他的心頭。

他再次震聲問道:“你後悔甚麼了?”

譚仙仙笑得甜美,神情卻有一絲桀驁不馴。

“師父,這是我最後一次這般叫你了。”

說完,她細嫩的手指撫過他的臉頰,微涼的觸感就像真的一般。

傅恆想要抓住她的手,可眼前一陣霧氣散去,他什麼都沒能抓住。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挫敗。

他知道,譚仙仙不會原諒自己。

另一邊。

魔界,酆都城。

七十二司皆拜伏在此,神色虔誠。

小九抬眸看著天邊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輪迴之道已開兩次,若是魔神回不來,他們該如何?

雖然小九明白,魔神能夠回來的希望渺茫,可儘管如此,他也不肯放棄一絲機會。

……

傅恆躺在床榻之上,神情恍惚。

他以為譚仙仙能夠回來的,她一定躲在某處,笑著看著自己。

可想著想著,傅恆的心底猶如針扎一樣的疼痛。

思念此時無孔不入,席捲了他,而他卻無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