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巴瘤的時光(1)

背景:

2017年12月確診霍奇金淋巴瘤結節硬化型

IV B期

2018年1月開始在上海新華醫院血液科進行Beacopp方案治療

第二次化療迴歸,副總用相比第一次有明顯加重,乏力,噁心,情緒低落。但也好在有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的這些日常也就顯得有限波瀾不驚。

血液科的病房其實挺有意思,都是化療病人,大家夥兒化療的週期差不多,前後幾乎都會碰見,多進宮幾次的,左右總能找到一些“老朋友”。

然而這一趟住院的時光,卻讓我感觸更深,因為真正看到了生死離別。

第一回進病房就注意到7床有個30出頭的女孩子,這在病房可不多見,她看上去很虛弱,靜靜地躺著。第二天上午我正式入院的時候發現她的情況變得更差,呼吸困難的她根本躺不下來,只能坐著趴在床邊,臉色蒼白。醫護人員不斷的進進出出檢視她的情況,不一會兒還給她裝上了心電監護儀,心跳一直在150跳以上。後來和病友護士瞭解到,她是個復發難治病人,進了實驗組用藥,期間發生了比較嚴重的感染,某種病毒侵犯肺部之後繼續侵犯到心臟導致心肌炎。家人陸續來探望她,她的母親60多歲,一臉愁苦。

第二天上午我到病房的時候,7床的床鋪已經空空如也,病友的家屬說還好昨晚你沒住,她走了,心臟衰竭,我心中一顫。很難想象昨天還在你眼前的人,今天就已經和她的家人陰陽兩隔,很難想象她的家人正在經歷的苦痛。

很快隔壁床來了個新鄰居,60歲的上海爺叔,來的時候情況也很糟糕,無法自己站立,身上掛著各種管子,骨瘦如柴,但是憔悴的臉龐依然顯得俊朗,再看看他滿面愁容妻子精緻的五官,他們年輕時,一定是一對璧人。他應該是個胰腺癌晚期的患者,在外科經歷的開腹手術,但是手術過程中發現胰腺腫瘤已經有10cm大且佈滿血管無法切除,於是他就這麼“白捱了一刀”並且術後出現了一些不良反應,在ICU呆了幾天才姑且活下來。胰腺癌是令人聞風喪膽的癌症之王,發現時經常已經是晚期,只有10%左右的病人有機會手術切除,胰腺血管稀少,化療效果也不明顯,目前醫學似乎毫無辦法,胰腺癌的患者通常都被“判了刑”。爺叔鮮有家屬朋友探望,基本是他老婆一人日夜照顧,有個28歲的兒子偶爾來幫幫忙。有天早晨我和爺叔說,我們這病房晚上好幾個人吸氧,咕嚕嚕的像睡在水族館裡一樣,爺叔回憶起80年代中國引進的第一部美劇,《來自大西洋的人》說那時真覺得好看,劇集主角麥克哈里斯,爺叔用著那種帶口音的中文翻譯腔,把這個人名發的巨漂亮。後來聊到上海外環內煙花爆竹禁止燃放少了些民俗,直到他開始訴說他最愛的上海傳統早飯,是先點一碗豆漿,熱乎乎的吃出豆漿的香氣,再來大餅油條配上豆花,幾塊錢,能得到早晨最棒的美食享受。要知道這時候,他已經2個月沒有吃過東西了。他老婆跑開的時候,他悄悄和我說,外科手術後短暫回家幾天,家住五樓的他,3次想縱身一躍結束自己的苦痛和對家人的拖累,後來想想還是捨不得自己的妻兒,最大的願望是能坐下來,和家人一起吃一頓團圓飯。我不停的安慰他,告訴他堅持下去,才是對家人最好的交代。

待我出院時,他已經能喝上一些流質和茶水,精神好了一些。不知道我下次入院的時候還能不能見到他,希望他可以完成他自己的願望跟全家一起開心的吃飯。

回頭看看自己,能吃能喝能走,已經是莫大的幸福,真心感激照顧我的家人,艱難的時間裡,他們的付出和心理壓力都是巨大的,也許我不能在最難受的時候依然給他們微笑,但是一定會堅持,直到我舉起勝利的那面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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