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古典音樂中的輕音樂,小約翰·施特勞斯和老約翰·施特勞斯以及老約翰·施特勞斯的好友約瑟夫·蘭納的作品不僅在國內有大量樂迷,而且也培養出了很多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發燒友。他們對每一年的錄音錄影都評頭論足,樂此不疲,特別是1980年開始邀請非德奧的世界著名指揮家登臺之後。

維也納新年音樂的傳統始自1838年,但並不演奏約翰·施特勞斯家族的圓舞曲。1939年12月31日,著名指揮克勞斯應邀指揮了歷史上第一個不在元旦演出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曲目第一次完全是小約翰·施特勞斯的作品,但這是一場納粹政府安排的為前線德軍鼓舞士氣的音樂會,稱為“冬季戰爭慰問音樂會”。在整個二戰期間,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可以說聲名狼藉。克勞斯除了指揮1939年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還指揮了1941–1945年、1948–1954年的音樂會。指揮大師克利普斯擔任了1946-1947年的新年音樂會指揮。

隨著納粹的失敗和被清算,從1955–1979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在維也納愛樂樂團首席博斯科夫斯基的領導下,逐漸成為了歐洲大陸一項音樂傳統。在廣播電視的幫助下,至今已擁有90個國家的5億多觀眾。

關於小約翰·施特勞斯,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主角,他最著名的作品《藍色多瑙河》圓舞曲婦孺皆知,但沒多少人知道的是,小約翰·施特勞斯的爺爺、老約翰·施特勞斯的父親就是在多瑙河淹死或者有一說是自殺的,那一年老約翰·施特勞斯只有12歲,加上母親在他7歲時病死,老約翰·施特勞斯可以說生活非常貧寒,他一邊做學徒一邊學習音樂,所以當他有了孩子,嚴禁四個兒子從事音樂,就因為幹這行太苦。

為什麼苦呢?藝人不僅得勤奮,關鍵得有天分,但即使如此,需求不大穩定,俗話講趕場子,常常沒有那麼多場子可演,收入也微薄。老約翰·施特勞斯終其一生沒有閒過,幾乎不在家,直到出軌生了個女兒,鬧得滿城風雨,導致了婚姻的徹底破裂。

老約翰·施特勞斯知道小約翰·施特勞斯偷學音樂,鞭打過兒子,聲稱要把音樂從“盒子”裡趕出去。離婚後,孩兒他媽決定全力支援兒子學習音樂,不知是擺脫了嚴厲的老公有了膽量,還是愛惜兒子。後人終得以欣賞到無數膾炙人口的施特勞斯圓舞曲,可嘆必須感謝這場離婚。

老約翰·施特勞斯是第一個改托盤要錢為銷售門票的圓舞曲作曲家兼指揮。小約翰·施特勞斯幾乎將老爸的生意擴大了幾倍,但是兩人終生為敵。小約翰·施特勞斯口頭上還是會說崇拜老爸的作品,老約翰·施特勞斯從不去兒子去過的舞廳指揮演出。

父子倆的政見也相反,老子希望奧匈帝國繼續,兒子歡迎1848年以來蔓延歐洲的革命,曾被市政府以非法演奏馬賽曲拘留過。1849年,老約翰·施特勞斯年僅45歲病逝,小約翰·施特勞斯將父親手下的樂團合併過來,隨後創作了《皇帝圓舞曲》,向仍在執政的哈布斯堡王朝示意。

小約翰·施特勞斯同時代的競爭者包括瓦爾退費爾、奧芬巴赫,他的崇拜者包括瓦格納、理查·施特勞斯和勃拉姆斯,古典音樂家中的巨譬。瓦格納喜歡他的圓舞曲《美酒,女人和歌曲》,理查·施特勞斯在創作歌劇《玫瑰騎士》圓舞曲時說:“我怎麼能忘記維也納的那位天才呢?”

勃拉姆斯與小約翰·施特勞斯是朋友,有一次施特勞斯的妻子阿黛爾請求勃拉姆斯為她的粉絲籤個名,當時的習慣是在喜歡的樂譜上簽名相贈,勃拉姆斯便抄寫了幾句《藍色多瑙河》,然後寫道:“可惜,不是勃拉姆斯寫的!”

但是小約翰·施特勞斯病逝後(73歲),他的大部分親自配器的原稿卻被弟弟愛德華和約瑟夫毀掉了……原因竟是不想被外人冒名!!

所幸,小約翰·施特勞斯去世的1899年是個並不遙遠的時代,他的音樂仍然廣泛流傳至今。

​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第一次以施特勞斯圓舞曲為全部曲目,是著名的奧地利指揮克萊門斯·克勞斯在1939年12月31日實現的。

克勞斯一生都和理查施特勞斯的作品密不可分,他首演了歌劇《阿拉貝拉》《達奈的愛情》《和平之日》,還為歌劇《隨想曲》寫過歌詞。但是他在戰時和納粹政府合作,連續接替了與納粹不和而辭職的埃裡希·克萊伯、克納佩茨布什,所以在戰後被盟軍監視性居住並調查,所幸是發現了他曾經幫助猶太音樂家逃亡的證據,在1947年才恢復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克勞斯指揮的施特勞斯圓舞曲具有自然的歌唱性和舞蹈性,也具有人體工程學的速度,拿來直接給合唱和芭蕾舞團伴奏都可以,襯托得非常好,可能因為他小時候是維也納帝國童聲合唱團的歌手,他的母親為維也納帝國歌劇院芭蕾舞團跳了15年芭蕾舞,這些都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約瑟夫·克里普斯也是維也納人,但是他的父親因為是猶太人,所以當德國吞併奧地利時,他就不得不逃亡,去了貝爾格萊德,在那裡指揮。當戰火燒到了南斯拉夫以後,他不得不跑到食品廠打工。戰後他返回奧地利,因為是少數不和納粹政府合作的音樂家,所以他第一個指揮了維也納愛樂樂團和薩爾茨堡音樂節。

克里普斯的指揮比較有現代指揮的特點,詮釋是很有戲劇性,而且對樂團的訓練也非常嚴格,每個聲部都像是一個人在演奏,合奏非常非常地整齊。

克納佩茨布什非常善於指揮瓦格納樂劇,而且他以不喜歡排練出名。1933年4月,他和理查·施特勞斯等人聯名,投到報紙上一篇《慕尼黑的瓦格納抗議書》,抗議作家托馬斯曼的文章《瓦格納的災難與偉大》。

克納佩茨布什一直認為納粹黨是一群野蠻和不文明的人,所以跟他們經常發生對抗,比如他質問過納粹外交部,我是不是必須入黨。由於他崇高的藝術地位,克納免於入伍,也沒有受到野蠻對待,他的餘生是在慕尼黑度過的。

克納指揮的施特勞斯圓舞曲具有一種非常鬆弛的愉悅感,特別是Decca這家唱片公司出色的立體聲錄音,使得他的施特勞斯圓舞曲非常受歡迎。

兩位匈牙利指揮大師弗裡喬伊和萊納也留下了施特勞斯圓舞曲的名盤。弗裡喬伊的詮釋非常具有戲劇性與歌唱性,因為他本人曾經是個不錯的男高音,DG的錄音也很自然,散發著露水般新鮮的光澤。

萊納素以嚴格著稱,圓舞曲也演奏得好像進行曲操練,但又有一種迷人的對比感。《皇帝圓舞曲》前緊後松,如同威嚴的老師忽然心血來潮,放了大家一馬。

領導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時間最長的維也納愛樂首席博斯科夫斯基,在Decca、EMI都有錄音,Decca的更出色。他的確是施特勞斯圓舞曲專家,比如在《藍色多瑙河》中加入了合唱,讓音樂有了新的層次感。

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現場錄音從1979年博斯科夫斯基開始,然後是馬澤爾、卡拉揚、阿巴多、卡洛斯·克萊伯、梅塔、穆蒂、哈農庫特、小澤征爾、楊松斯、普列特爾、巴倫博伊姆、維爾瑟-莫斯特和2017年的杜達梅爾。

本人印象最深的是卡洛斯·克萊伯、馬澤爾和巴倫博伊姆。很多人還喜歡哈農庫特、普列特爾、穆蒂。

克萊伯的指揮具有明確的預示感,且指揮動作富於觀賞性。對於一個座右銘是美酒和女人的大師,施特勞斯圓舞曲完全成為釋放他花花公子般荷爾蒙的渠道,引人入勝。那時候我也剛喜歡古典音樂一兩年,記得92年元旦端著飯碗看完了央視直播,是碗紅薯稀飯,呵呵。

馬澤爾1996年首次用中文祝賀新年快樂,巴倫博伊姆2009年演奏了海頓的“告別”交響曲末樂章,安排每一個樂手隨著音樂結束告別舞臺,都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自己留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現場唱片是小澤征爾大師2002年的SACD版,那年小澤激情的身體語言真的很誇張,音樂的表情很豐富,符合他一貫的藝術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