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本文將涉及討論到《黑寡婦》劇情,以下內容請斟酌閱讀※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劇照

《黑寡婦》故事時序落在《美國隊長3:英雄內戰》之後、《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之前,娜塔莎羅曼諾夫面臨復仇者聯盟分裂,從她一開始獨善其身、到後來決意回頭重新整頓復仇者聯盟的心路歷程。作為第二部漫威超級女英雄獨立電影,《黑寡婦》無需像《驚奇隊長》那樣聚焦在女英雄再敗再戰、證明自己能力的要死要活,觀眾早知她有多強。電影遂做了個大膽的決定──讓三代黑寡婦一字排開,透過她們家三個女人的生命遭遇、加上《黑寡婦》的結局,鋪擺出一場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性別革命棋局。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首先必須從瑞秋懷茲所飾演的資深黑寡婦「梅麗娜」開始說起。這個曾四進四出「紅屋」的女間諜,即便她在紅屋裡頭位階之高,作為紅屋首腦科學家,她在片中兩度與紅屋首領「德科夫」相會時,其實處境都是又慘又卑微。德科夫甚至可以輕易地就對她做出壓頭的動作──不知道這一幕戲看在男性觀眾眼中感受如何?反正我是很震驚的。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上映中

雖後來觀眾馬上可以知道德科夫壓頭的目標不是梅麗娜,但也無法因此而鬆一口氣。試想,什麼是一個女人怎麼逃都逃不走的地方?我們可以說是「有男人的世界」。紅屋培訓出一批又一批的女間諜,太弱就讓她們死、用完即丟,存活率5% 。女孩們為什麼不逃?因為她們受到了多層次的控制:精神上她們被下了暗示,包括威脅她們都是被遺棄的女孩、無家可歸,包括像是催眠一樣地讓黑寡婦們聞到德科夫的「費洛蒙」就軟掉、無法以暴力來反抗或是傷害這個男人(但男人可以把妳打假的)。先不說費洛蒙的象徵有多麼色情、男性暴力又是多麼地絕對,光是威脅和暗示這兩種「精神教育」方式,其實世上多數女人就都不陌生(注一)。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尤有甚者,紅屋甚至精益求精,發明出更科學的大腦控制方法,得以更有效能地將黑寡婦們批次變成使命必達的冷血怪物。佛蘿倫絲普伊所飾演的「新一代黑寡婦葉蓮娜」就是受到這類控制,直到被「解毒劑」攻擊、恢復了自由思想與理智,這才開始展開叛逃紅屋之路。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縱觀片中母女姐妹共三代黑寡婦,她們分別受到了「四進四出」、「費洛蒙」和「大腦」等強力操控,從身體到心靈到腦子理智的各種層次受控於「紅屋」。媽媽逃不出來,姊姊逃出來了(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從此沒再受到制約)並選擇了獨善其身沒去思考過其他黑寡婦後來怎麼了。這情節很熟悉吧?《幸福綠皮書》的黑人主角也曾經一度這樣自顧自地活著,無暇考量其他非裔同胞的苦難。

弱勢族群常常都是泥菩薩過江,過了江以後,有幾個人膽敢回望?

直到妹妹葉蓮娜殺進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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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寡婦》劇照

娜塔莎曾和無血緣關係的妹妹葉蓮娜、養母梅麗娜與養父阿列西一起度過三年的「家庭生活」。「家庭」是假的,來自於紅屋臥底竊取情資的需求而設。但相較於後來苦難的二十幾年,那幸福的三年閃閃發亮,讓這家人之間的感情變成真的,重逢後的相愛相殺格外熱切。而這似乎也與娜塔莎之所以在《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對自己的結局做出的選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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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劇照

在《黑寡婦》之前,娜塔莎羅曼諾夫這角色的人設機靈懂應變,感情動向不明,除了「正義」和「戰友」沒人找得到這女間諜對於神盾局忠誠的理由;在《黑寡婦》之後,娜塔莎成為了一個重新找回家庭價值的有血有肉女英雄。為了自己沒有子宮而大罵養父智障的她,後來在宇宙中心佛米爾星經歷靈魂寶石考驗的當下,她所選擇的其實不只是鷹眼的命、更多的直覺是在鷹眼身後的那份可以繼續延續甚至茁壯的家庭、鷹眼正在學射箭的女兒幾乎跟娜塔莎家庭被拆散時一樣大,娜塔莎想挽救的就是那一份被惡勢力隨意拆散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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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者聯盟:終局之戰》劇照

娜塔莎以為自己已經滅了「紅屋」,實則根本沒有。那只是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短暫快意。企圖獨善其身的女強人終究還是會被其他飽受父權戕害的女人所攻擊。《黑寡婦》裡一場「眾黑寡婦毒打娜塔莎」其實是必要之惡的戲,君不見真實世界中,多的是這種「女人何苦為難女人」、「父權女死咬女權主義者」案例的存在?根本不用男人(德科夫)出面,男人下足了暗示和控制,常常坐享其成就好了。娜塔莎、妹妹葉蓮娜和養母梅麗娜,三代黑寡婦要真的逃出「紅屋」,需要Assemble,需要互相支援提醒,甚至當對方的「阻斷神經」、「解毒劑」。女性要不受父權社會控制或影響,不團結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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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寡婦》劇照

娜塔莎要直到德科夫的費洛蒙從世上永遠消失掉、才得到真正的自由,是以《黑寡婦》電影本身存在的最大價值不會是在於「把超級女英雄電影拍得跟男性超級英雄電影一樣好」,將目的定錨在幫娜塔莎於《復仇者聯盟:無限之戰》之前的這段期間補上所有任何超級英雄故事都應該有的「背景」尤為要。而意外地,《黑寡婦》將這背景補得細膩又大器。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細膩的是作為一個看起來坐享父權紅利的女性她也曾經以透過傷害過女性的方式來成就自己,最後她懂得慎重道歉、做到該有的轉型正義;大器的是「毀滅紅屋」的任務對她而言已成了某種「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豪情,而這把娜塔莎建構成幾乎跟美國隊長擁有一樣高度的女英雄,只是她的子民是被父權地獄困住的世間優秀女孩們。

寓言性顯而易見,是以《黑寡婦》本身就是一部反父權的「解毒劑電影」,該被列為國高中性別平權教育影視教材。

從被壓頭開始,三代《黑寡婦》如何逃出「紅屋」父權魔爪?

《黑寡婦》劇照

注意:舉例來說:結婚就得搬離自己原生家庭、甚至被比喻為「潑出去的水」;對男人溫順婉約的女人得人疼也早是種社會性的共同觀念。關於這類「女性對男人有著提供聆聽、付出關注、情感和性等義務」的父權思維有興趣者可以去看凱特曼恩(Kate Manne)的《不只是厭女》一書瞭解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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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寡婦》劇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