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剛開始的時候,每週一篇文章,寫了幾周,也算逐漸習慣和順手。

期間還看了很多同事的文章,有那麼一天,突然就冒出來個問題,便和同事討論。

我說:「我也得像你一樣多寫實用性文章,多寫有用的乾貨。而非把我的出國經歷,人生體驗和個人感受通通寫下來。寫多了,覺得自己幼稚,別人看了也會覺得我幼稚。」

寫了那麼幾篇後,我的確在想,會不會成為別人眼中崇洋媚外,炫耀生活,偶爾無病呻吟,更會好為人師的人。才多大個年紀,就教起別人該如何如何,叫那些吃油比我吃米還多,看書是我好個百倍的人,看著多大的笑話。

所以我有時在想,很多不敢動筆的人,是不是也有這個擔憂和顧慮。若是不寫,別人只會覺得此人深藏不露。若是寫了,那該被一覽無遺,或讚揚,或笑話了。

帶著這個擔憂,我想啊想,一週一晃而過,終究是沒寫出一篇實用乾貨,卻又近截稿日期,熬不住向他人求救:

「我寫不出東西,我不想寫自己的人生體驗和個人感悟,但是我又寫不出別的東西。」

「你為什麼不想寫自己的人生體驗和個人感悟?」

「我害怕別人看了覺得我幼稚。」

「你看那些作家寫的的雜文,哪個不是寫自己的感受和生活,你會覺得他們幼稚嗎?」

是的,不覺得他們幼稚,反而更容易得到共鳴。

但我還是好奇,這些作家是有多大的勇氣,竟敢讓自己如此赤身裸體地站在眾人面前?

因為我暫且還不相信有哪個作家,還有那本事,如武林高手,自己先深藏一手,只露出一點兒招給你看,然後在旁觀戲。要不然,為何有那麼多作家,多年難以產出一部好的作品。再者,身為男兒的徐志摩也從不掩飾自己「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願做一條水草」的柔情,路遙也認定自己就是一「平凡世界」的農民兒子,馮唐更是把泰戈爾的詩翻譯成「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開褲襠/長如舌吻/小如詩行」。

無論是性格,地位背景,還是品味與興趣等等,他們都不害怕去真實展現。

探究到這裡,我依然還說不清讓他們赤身裸體的勇氣來源。

後來看到馮唐有過這樣一番講話:「很多人到了我這個年紀,見識教養多了,覺得該把一切看得雲淡風輕。有時突然出現個小念頭,會把它捏碎,覺得這麼有見識了,還來討論,丟不丟人。」

原來這樣的擔憂,在有學識的人當中,同樣存在。

馮唐還是寫了《不二》。雖然還未看,但透過一些人的討論,對書中所涉及的內容略知一二。每次到機場,我卻沒買,因為和我一起在臺灣環島的好友啊,你可還記得說書買了,看完後便送給我?

馮唐後來補充說,「面對這些小念頭,其實可以保持足夠的謙卑和真實。哪怕很蠢很幼稚,這也許是最閃光的東西。」

腦海此時又閃過 @ 蓋文張 在我寫作過程中講過的一句話:「越個人,越動人;越細心,越驚心。」

也許這就是答案:寫作是謙卑的、真實的、個人的,哪怕愚蠢幼稚,也許是最閃光,最驚心動人的。

所以,寫出自己的幼稚與無知,有什麼好害怕的?

因為我現在還認為:

寫得赤裸而真實,那是向著偉大的人文創作靠近;

寫得實用而真實,那是朝著偉大的科學創作發展;

寫得實用而虛假,那便成了網路上那一篇篇稍作修改,便可以無限複製且毫無營養的軟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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